石文忠恍惚了一下神情,怀恩见状拿起茶杯轻轻啜饮,也不去扰他。想来,石将军一介武夫也陷入感情旋涡之中了。情,可不是坐等其成,深浅思量便会拥有的。
“笃笃笃”有仆从敲门进来,托盘中放着一张烫金的请柬。
石文忠轻声咳了一下,掩饰刚才自己的窘迫。将目光看向来人,笑道:“想是王爷送来今晚的宴会请柬。”
仆从躬身将请柬递给怀恩,“小姐,我家王爷今晚有宴请。”
怀恩轻轻一笑,接过请柬,对着石文忠摇了摇手,“计划第一步开始”
石文忠笑着点点头,“你先准备着,我这就回府也准备一下。那我们就王府见。”
怀恩将石文忠送出门口。那先前递请柬的仆从又道:“王爷吩咐了两个婢女进来伺候。”说着,回头对站在身后的两个面貌姣好的少女递了眼色,两女上前施行。手中各捧了托盘,上在放着一件华美的衣裙。
“如此,就多谢你家王爷了”怀恩淡笑道。
侍女上前伺候怀恩沐浴更衣,弄好了头发,换上黄天为她准备的淡粉丝绸束胸长裙,浅黄窄袖短襦外加上一件轻纱半袖遮胸搭肩,在胸口处系了一朵蝴蝶结,仅露出束胸边缘一圈浅浅金丝绣纹,在她特有的娇女敕皮肤映衬下,这身打扮也足以显出怀恩的俏丽和娇态。
侍将怀恩身后地绳结系好。走到一旁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目光带着艳羡道:“小姐,你真美”
好久都没有认真的打扮过了,趁她们夸赞自己地功夫回头去看妆台上那面半人高地铜镜。镜中之人虽不甚清晰。却仍可明辨出一名身姿纤细地女子。镜中地少女拥有一双明亮地眼眸,眼神柔和却又透露着点点坚韧。冷静却又不乏丝丝热情。微微一笑,眼梢略翘处便显露出甜甜地娇态。年轻女子的清新气息如同春风拂面般飘来。
怀恩收回凝视着铜镜中自己的目光,眼神暖暖地看向窗外,似乎与宫廷有着很大的渊源,逃出了那个,又钻进了这个。若黄天是东齐的正统皇室,而自己的母亲又是当年东齐的公主,那么可以推断,他是她表兄这一切仿佛是上天安排好的。
怀恩不知道黄天还知道她多少底细,她并不急于认亲。一个灭国的公主有着这样坎坷离奇的经历,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玉凤临死前让她去东齐,想着有着母族的庇护不受委屈。而事情的发展现在已远远超出了玉凤当初所想,即便认了亲又如何?单她一个在宣武皇宫里长大的这个经历,怕是要被东齐的皇室不容。
本想在瀛洲岛安家没想到接二连三的发生变故,使她不得不去东齐。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劫走她的黄天竟然是东齐的靖王。这条路到底走得对与错,现在已经很难说得清了。
请柬上只写了怀恩的名字,她便把紫裳留在了王府的别院中,留下了一名侍女陪她,安排好后,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很普通,丝毫不见豪华之处。但里面的布置却极为奢侈,侍女道:“王爷是为了小姐的安全。”怀恩并不计较这些虚华的东西,点头一笑了之。马车正缓缓驶向建安城南的清华门,街道两旁的行人与商铺渐渐稀少起来,青石铺路马蹄踏上发出“哒哒”地清脆响起。
马车停在靖王府前,各府来参加宴会的马车停在府门外,待自家主人进去时,方将马车驶进专门供来客停马车的场地。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王府的大门上挑挂着八盏大红灯笼。府门高大气派比起别院不知奢华了多少。怀恩身边的侍女拿了请柬递了进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立即迎了上来。
“阿文姑娘吗?快请进,王爷已经候你多时。”
怀恩随他一同进了府中,待到芳林苑中,四周环境陡然变化,眼前一条大甬道两旁,数以百计的五彩莲灯远远挂去,耳中隐隐府乐歌声,再往前行,鼻尖渐有撩人薰香,又闻乐声中掺杂的男女哗笑声。
直到踏上一地红毯,走上几十级台阶,耳中乐声笑谈声逐渐清晰,眼前浮现的一幕端的是无比奢华。
两侧四排宴席上摆的是各式鱼肉蔬果,席间每隔三座便有一根半人高的细体彩绘立柱,上置硕大的一颗深海夜明珠,露天宴席上空尽是纵横交错的上等红缭纱,席西设有一乐台,叮呤仙乐如泉水般流泄而出。
席中已近满座,宾客或与邻座交头接耳,或起身到他席敬酒欢言,手捧各式佳肴的粉妆宫娥垂头来回在席间进退。
怀恩一眼便看到了正北处主位上慵懒而坐的黄天,一身上好的白色锦衣乌黑的青丝垂到了背上,那俊美之极的脸上红朴朴的,双眸闭眯着,整个人宛若月宫仙人。当然,如果没有注意到那白衣上有些歪扭的衣襟,那俊美之极的脸上的傻笑的话。
他的身侧各坐了一名华衣少女,一个正端坐轻摇玉杯,一个则凑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惹得他抿唇而笑。直到看到怀恩进来,那半眯的眸子张合了一下,又低低覆起长长的睫毛,与一旁的女子肆意调笑起来。
黄天这场宴会请的大多是当朝的权贵,也有一些京城名媛淑女。他们不时地将目光看向黄天,带着些许的谄媚、些许的痴迷、些许的算计。
将怀恩引到座位上的总管,安排好坐塌后便退了下去。怀恩看到众女向她投来的目光,带着妒意。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坐在主位左侧第二席。离那黄天也只有十步之遥。
怀恩垂下眼眸,低声向身旁的侍女道:“怎么没告诉我今日是靖王的生辰,我也好事先备份礼物才是。这样空手而来,真是白白地让人笑话了去。”
侍女笑道:“王爷是怕让小姐破费吧。来时,也没有让我们向小姐透露一点风声。只说,让小姐按计划来参加宴会即可。他把一切都安排了。小姐莫要想得太多,辜负了我们王爷的一番好意。”
怀恩这才坐直了身子,随意地拣了些案几上的膳食送入口中,又往宴席上望去,却没见到石文忠的身影。更没有看到冥衣教教主红霓。
那些刚才还在打量她的千金小姐们此时已经收回目光,一个不知身份长相还算清丽的女子,实在是不足为患。怀恩也懒得与她们打交道,独自斟了一杯清酒,正要沾唇,就听到有人扬声喊道:“靖王哥哥”
一时间满座宾客全都朝着刚入宴的来人望去。
一阵微风袭来,环佩叮铛作响,长长的蓝纱披帛轻轻被托起,耳垂上的蝶翅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身侧彩柱上那颗夜明珠的柔光映在那女子俏丽的小脸上,一瞬间,她的身姿仿若一只蝶影划过了在座许多人的心间。
席间已有人在窃窃私语道:“啊竟是平阳公主。”
她仿若没有听到众人的低语,冷着一张小脸的高傲地抬眼瞥了他们一下,余光却瞄向垂头而坐的怀恩,脸上更加阴郁起来。
黄天坐直了身子,对着一旁的内侍递了一个眼色,那内侍忙唱道:“上果品”
一时间,宫婢上前撤桌重新摆上时令果品。这代表着宴会已进入高潮。众人脸上显得有些兴奋,把刚才平阳公主的叫嚣倒忘记了七八分。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平阳与黄天见过礼后,便在他的右侧第一排坐了。怀恩直觉得有道目光注视着她,便抬起头来,正看到平阳面上的阴色,又见她视线望着的方向,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平阳已经冷笑着开了口:“靖王哥哥,怎么没给玉儿介绍一下这位姑娘?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千金,玉儿还不曾见过,只觉得有些陌生呢?”
黄天皱了一下眉,沉声道:“是本王请来的贵客,你不认识是自然的。这么晚了,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玉儿出宫还不是为了靖王哥哥的生辰嘛。”平阳咬紧了嘴唇,目光有些幽怨道。
怀恩看出黄天脸上的厌烦,想来这位公主是意料之外的人物。也就不放在心上,重新整理一下情绪,安心地喝茶吃着点心。
没曾想这一举动却一下子就把平阳惹怒了,她重重地将手中盛酒的杯盏摔了出去。
刚才还觥筹交错的宴席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席西的乐师停止了敲打,端盘送碟的宫女太监也都跪了一地。平阳的脾气在座的不少人都领教过,就算没有亲眼见过的也都听人说过,当下各式目光投在了淡定自若的怀恩身上,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亦有看好戏的。
怀恩低头看着滚落到自己跟前的玉杯,第一个反映是这杯子还真结实,第二个反映便是莫名其妙。她自然是不清楚平阳的心理,两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对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气。
这时,黄天已经冷着俊脸,站起身来。
平阳有些尖锐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中响起:“哼,既然有胆子来,又何必装成一副清高的模样。本公主与你说话自然是抬举你,别以为你住进了靖王哥哥的别院,就飞上了枝头变凤凰。本公主告诉你”
“本王先要告诉你——立刻给我滚出去”黄天几步走就怀恩面前将她护在身后,怒目看向平阳,低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