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默的掌风扫过内室,宇文整个人也象是随风的飘絮一般悠悠荡荡,在狭窄的室内灵活的闪转腾挪。
他的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也象是凝固了一般,始终停留在那里,既没有变淡消失,也没有扩大成令人心惊的可怖笑声。
“李默你停下来”
看着李默不由分说进门就开打,而宇文则象是有所凭恃一般的一声不吭,商商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个状况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商商你放心我决不让此人有再会伤你”李默一边劈手挥出一掌,一边恨声道。
“就凭你?”宇文看似漫不经心的往后退了半步,堪堪躲开了李默凌厉的掌风,口中却不忘出声讥讽。
“宇文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你要是真有担当便出来与我一决生死,在这屋子里躲着算什么好汉?”
宇文的武功如何,作为与他有过交手经验的李默来说自是再清楚不过,而此时除了商商以外,这屋子里还有四名妇孺,顾忌着她们的生死,李默实在不敢在这屋子里出手太重。
“李默我今天来可不是来与你一决生死的,用不了多久,自然有我与你对决的机会,你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宇文一个纵跃,身子在瞬间绷直,几乎是一眨眼便穿窗而出,站到了厨道的后院中,一身飘飘的白衣在漫天的晚霞中被染成了胭脂一般的红。
“商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站在院中的宇文并没有急着离开,转而看向了为两人的大打出手在一旁急得双颊绯红的商商,口中低沉的声音象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商商随着宇文的声音转过头去,那声音却随着傍晚的风越来越远,高高的院墙上,只看到一袭白衣的背影倏忽不见。
怔怔的在窗前站了半晌,回过头来的商商忽然觉得有些怅惘。
当初那带着一身伤痕跳进她园子里来的人也许将永远离开她的视线了,那个也许能做朋友的可能性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虽然,这场争斗为的都不是自己!
若有所思的在原地陪着商商站了片刻,李默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只是在商商转回头的时候走到窗前,关上了半开的窗子,将那束令人遗憾的视线永远的隔绝在了两人的世界之外。
李默没有开口问,商商也便没有说什么。怔怔的站了片刻,商商便转身走向了室内的圆桌,一边朝着李默示意,一边伸手将被封了穴道陷入昏睡的绿袖拍醒。
“帮我一起将她们救醒吧”商商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梦境。
李默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拍醒了趴在桌上的初瑶和女乃娘。
陡然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绿袖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惊慌的在屋里寻找着孩子的踪影,当看到好好的躺在床上蹬着腿的宝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初瑶摇着昏沉的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屋内沉静的两个人,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聪明的她也没有开口询问。
紧紧的抱着宝儿,绿袖象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紧紧的将孩子护在怀中,虽然心有余悸,但仍是打起了精神说道:“我先回屋去喂喂孩子,你们且坐,我这就让人上茶。”
“不用了你回屋陪着宝儿吧看看可有惊着。”商商摇了摇头,拉起初瑶的手道:“绿袖只怕受了些惊吓,还请初瑶姐姐陪着她回屋去歇息,顺道帮我看着宝儿,我同他说几句话就过来。”
“嗯有话你自管说去,宝儿交给我不用担心。”初瑶点了点头,又冲着李默笑了笑,这才拉起了尚有些昏沉的女乃娘,扶着绿袖出了屋门。
“坐一会儿吧”目送着三人离开,商商这才将视线转回了李默的身上。
此时的李默穿着平日极少穿着的大装,金鱼袋垂在腰间,随着他的步履轻轻摇晃着,头上的紫金冠束得端端正正,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华贵之气,若不是面上那一道狰狞的疤痕破坏了他的形象,现在的他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贵介公子模样。
顺着商商的手势,李默静静的坐在了她面前的春凳上,看着一身红嫁衣的商商,李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她的美。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商商翻开茶盏,替李默斟了一盏温热的花茶递到了他的手中。
李默有些目眩神迷的看着眼前宛若烂漫山茶的商商,手中端着茶盏却忘了送到嘴边,只是下意识的摩挲着杯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想要说的自然会说,我想要做的也自然会做。”
望着商商坦然的眼,本来有些担心的李默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个女子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正在做什么。
“他只是来跟我告别”李默的信任让商商的心突然放松下来,原本还担心他会不会误会,现在看来那些言情小说里的狗血情节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是……”商商有些迟疑,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我总觉得宇文来看我不只是告别这么简单,他好象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却又没有说出来。”
“他已经把想要说的说了。”回想着宇文所说的每一个字,李默忽然咧开嘴笑了。
不管怎么说,宇文始终还是没办法对商商绝情,他那一句“以后自有机会与你一决生死”已经说出了很多潜在的东西
“你明白就好”不想再去耗费精神想那些让人劳神的东西,既然李默说明白了,商商也不想再追问。
“他都特地跑这一趟了,我若是再不明白岂不是对不起他了?”
李默笑着饮了一口茶,恋恋不舍的看了商商一眼便起身告辞,这个时间来见商商实在是不合时宜,而且刚才宇文的话里透露了太多的可能性,只怕他得要回别苑重新布置一番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燃着一室红烛的卧房里此时已是一片喜气洋洋,一道温婉低沉的女声仿佛歌咏一般吟唱着古老的祝词。
送走了准新郎李默,披散着一头柔顺青丝的商商在沐浴过后换上了一身胭脂红的中衣端坐在铜镜前,脂粉未施的肌肤宛若凝脂。
在她身后,刚娶了媳妇进门的隔壁孙家大娘被才出了月子的绿袖拉了来做商商的全福人,替她开脸上头。
镜中的人儿一脸欢喜,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象是停在面上的霞光一般耀眼夺目。
“好了开过脸上过头就可以早些歇息了,明早还得早些起身呢若是不早些睡明天可就不漂亮了”绿袖打趣的看着镜中一脸娇羞的商商,满脸的戏谑。
虽说是让傍晚的事狠狠的吓了一跳,可是这会平复了心情的绿袖早已恢复了平日的灵巧和开朗,此时看着镜中的商商满心满眼便只剩下了欢喜和祝福。
“是啊这姑娘出嫁怎么可以不美呢?需知这辈子可只得这一次呢”一旁的初瑶也兴奋的打着岔。
她成亲的时候商商没能来作陪,这次商商成亲,她是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捉弄她的机会,也好报当初不曾来参加她成亲的仇。
一旁的孙大娘乐呵呵的看着新房里闹成了一团的三人,耳朵里听着三人打趣笑闹的话,手下却麻利的将商商的头发轻轻挽起,用了一支珠钗松松挽住。
“姑娘这头发你可千万别动,明早起来直接梳头便行,若动了可就不吉利了”细心的叮嘱了商商一遍,孙大娘这才和宋妈妈端着水盆退出了商商的闺房。
三人又笑闹了一会,初瑶终是比绿袖要敏锐,此时见新房中人已渐少,终是忍不住问起了傍晚时突然发生的事。
“商商晚间那会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初瑶看了看室内,确定没有了外人,这才低声问道。
本还笑着的商商听了初瑶的话却敛起了笑容,看向绿袖的眼中也带上了丝歉疚。
“宇文是吴王跟前的人,这次过来是向我问个好,只是不方便在人前露面,所以才出此下策,倒是叫你们也跟着担惊受怕。”商商拉过站在身旁的绿袖,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歉意。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当是睡了一觉罢了,宝儿天天闹我,难得睡个好觉呢”绿袖不以为意的笑道。
商商的许多事她并不清楚,可是这个一直跟在商商身边,跟着商商一起苦过来的女子却一直对商商抱着最朴素的信任。
她总是坚信:商商是对她最好的人
“噗”商商被绿袖的可爱模样逗了笑了出来,心中的歉疚之情却也渐渐淡化。
“你可别打岔这个叫什么宇文的为什么要来找你?他跟你说了什么?我怎么看李默的脸色不太好啊?”
相比绿袖,明白一些朝中形势的初瑶可就不那么好糊弄了,联想到李默离开时的脸色,她直觉的感觉到了这其中的问题。
“到底为什么我也不是十分肯定,只是似乎与朝中这几天的纷争有关系。”
虽然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但商商并不想将这个亲密的姐妹拉进这些纷争里去,作为一个弱女子,她能帮上的忙实在是太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