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河回到寺庙时,江枫已经回来了,一看到江小河立马奔上来,责备道:“你去哪了?这里又不是青山,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就是!这么小的孩子,遇到狼可咋整!你们俩也是,一个小孩都看不住!”圆梦大师比江枫还要声色俱厉,忽然话音一转,笑道:“这下好了,孩子回来了,枫儿,不用担心了,咱们去烘焙新茶吧!”
江小河顿时明白了。原来江枫是心里没底儿,没敢动手,等着她呢。
立刻脆生生地答道:“师父,圆梦大师,我没跑远,就在你们旁边。这不,看到这些木耳朵,想着可以做菜,就多摘了些,没留神就回来晚了。药农师伯和茶农师伯都嘱咐过我,不要跑远,小河最听话了!”
边说边解下鼓囊囊的小背包,递给了江枫。
忽然又疑惑地询问:“师父,你们现在就烘焙吗?我记得上次不是把茶叶晒半干才烘焙的吗?这回不用晒了?”
江枫立刻领悟了,微笑道:“师叔性子急,等不得了。”
“啊!那万一焙出来的茶和上次不一样怎么办?这些茶叶还不可惜了?”
“啊!要晒半干才行啊!不急,不急!”圆梦大师生怕浪费了这些珍贵的女敕叶,连忙表示不着急。脚下却立刻奔到石板前,把茶饼收拢一堆,小心翼翼地把不多的女敕叶摊平晾晒。
江小河趁机伸手,让江枫抱了进入西厢房,贴着耳边小声地把前世曾经在武夷山上见识到的炒茶流程大略说了一遍。
也就是晒到茶叶萎凋,再用筛子使劲筛,会筛的跟新叶一样,再萎凋,再筛,来回整个五、六遍,然后放铁锅里高温炒,炒了揉,揉了闷,闷了晾,晾干就齐活。
她当时也就跟进了前半截工序,后面的都是听炒茶师傅讲的。至于怎么掌握各流程的火候,是完全不明白的,只有遗憾地告诉江枫,仙梦里的事忘记大半了,她就记得这么多,其他的只能由他自由发挥了。
江枫被圆梦大师超高的热情所逼,此时也是赶鸭子上架。虽然得到小师弟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只要大略按照这个步骤,随便整出来的茶叶都绝对比现有的茶饼强,还是不满地瞪了小徒弟一眼。无奈何,只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走出西厢门,与圆梦一起围着石板发呆。
江小河自然没有顾虑。当即也不管他们,跟着药农进了厨房。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药农笑咪咪的嘱咐她小心菜刀火苗,手里一股脑地把所有菜色、面饼倒进锅里,舀上一大勺盐,开始生火。
江小河愣了愣,看他熟练流畅的手法,想来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饭的。可以想象,等那锅东西煮熟了,该是个什么模样。她此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路上那些稀有的饭馆,饭菜那么难吃还会被人称赞了。
她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罢了,没必要出那么多风头。再说了,万一他们觉得自己做饭好吃,以后每顿饭都让她做可怎么办!又不是在青山,这个老胖和尚的那副德性,江小河还真没兴趣伺候他。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刚准备离开厨房,忽然被几个高高垛起来吸引住了。她用手指捏了捏布袋外面凸起的小圆疙瘩,兴奋地问:“大师伯,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哦,那里啊,是黄豆。是一个土财主的开门礼。当时正好师弟不知道从那本书里知道的,说以前有人用黄豆闷碎,跟茶叶混一起做茶饼,师傅想试试就留下了。试了几次都不好喝,就放着了。小河,你想吃吗?要不师伯放锅里几把,吃饭时都捞给你!”
“啊!不用,不用!”江小河连忙推辞,但还是不相信没人知道如何食用黄豆,不死心地追问:“大师伯,那个土财主没说黄豆都怎么吃吗?咱们可以学着吃啊!”
“呵呵,这黄豆主要是喂牲口用的,人吃多了就会月复痛,除非是荒年才有人吃。不过土财主也说了个鲜法,把黄豆用盐干焙了,生吃泡茶,都很好吃。土财主的病很好治,师傅收了他双倍药费就留下了黄豆。”
江小河默然。吃多了黄豆再喝点水,自然会月复胀月复痛。黄豆炒了就是比较好吃。前世炒黄豆确实是喂牲口的,俗称:料豆。
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这里一切都如此落后,就显的她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了,随便一伸手就能惊落一地的眼珠子,随便一张嘴就能收获一海的仰慕之心。悲的是,这里一切如此落后,以后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动手,还怎么享受生活?再说,这样的生活,这样贫乏的物资,让她有什么可享受的!
该怎么做才能又享受生活,又不用自己动手……
沉思着走出厨房,刚走近石板,江小河禁不住呆愣了。
圆梦大师不愧是大师,此刻正憋的满面通红,双手紧紧地拍在石板上,石板上的女敕叶已经卷曲萎凋了。
神功啊!神功啊!江小河心里豁然开朗,她现在才两岁不到啊!人生还很长!现在的关键是什么?是打好基础!有什么基础比身具顶级武功更好?
当即对炒茶兴趣大增。
叶子已经萎凋到了火候,江小河忙拉了拉江枫的衣袖。
“师叔,可以筛了!”江枫上前用袖子一扫,所有的叶片安全落入竹筛子,手臂用力,叶片开始跳舞了。
不大一会,筛子里的叶片竟奇迹般的舒展开来,江枫看了一眼江小河,江小河忙点点头。
叶片再次摊平到石板上,圆梦大师又一次憋红了脸,如此重复了五次,叶片已经不复翠绿,内绿边红,一个个如小勺子一般,硬挺挺的相当好看。
江小河看着厨房,又点了点头。
“恩,师叔,可以炒了。”江枫表现的很有深度。
圆梦大师气喘吁吁地坐到石凳上,擦去满头的汗,看着茶农指了指厨房。
茶农立刻奔到厨房溜了一圈,回复道:“师傅,师兄正做饭呢。”
江枫询问地看着圆梦,试探道:“要不,咱们等等再炒?”
“不行!嗨…”圆梦大师喘了口气,坚决地回绝:“这个憨药农,现在做什么饭!茶农,去把小药炉搬过来。”
很快地,小院里支起了小灶。
江小河被圆梦大师的执着打动了,偷空小声地提点江枫:“火不能太大!用手翻炒,半干卷了就行。”
她其实想说,只要不炒焦了就行。
江枫估计也有类似的顾虑,刚有四分干时,就让停了火,倒进竹筛子里微微晾了,开揉。
另一边,小灶上已经煮上了水。圆梦大师眼巴巴地看着江枫手里的茶叶。
江小河用身子挡了圆梦的视线,快速地捏了一小撮,抓了个茶碗放进去,舀了一勺滚水浇了。
圆梦大师正要斥责小孩子的胡闹,忽然鼻子猛烈抽动起来。眼睛盯死了江小河手里的茶碗。
“快,快,快拿来我闻闻!”
晚饭时,圆梦一口未吃,端着茶碗不放手。江小河也不想吃,被江枫狠狠瞪了十几眼,才勉强吃了小半碗,转身趁他不注意,去背包里寻干粮去了。
半夜,睡意朦胧的江小河被江枫的推门声惊醒了。迷糊着嘟囔了一句:“师父,老和尚舍得放你走了。”
“哼!无状!那是你师叔祖!可以喊大师,不许乱叫!”江枫斥责完,忽然又叹息一声:“唉….幸亏炒成了。师叔太热情了…”
江小河被他斥责的没了困意,翻身坐起,兴奋地询问:“师父,明天大师会同意咱们借阅心法秘籍的吧?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借了抄一份带走?”
“那怎么行!”江枫脸色一整,严肃地看着江小河道:“小河,这次幸亏炒茶成功了,万一不成的话,让师父何以自处?师父多次教导你,为人要诚恳、诚实,没有的事不能乱说!这是为人处世之本,不能老想着宵小之道,取巧之心!下次决不可如此!至于心法秘籍,你师叔祖确实答应借阅了。”
江小河悚然一惊,江枫此刻的眼神凌厉的有些刺人。
“小河,你要知道,借阅就是借阅,如果趁机抄一份,那就是盗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还如此理所当然?!为师何曾有这样的作为?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盗取比你说谎更是失德!如果你真这样想,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去,这次不借阅也罢!我看,你不学内功或许是件好事!”
江小河大惊,她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会让江枫如此气恼,一向好脾气的人说出的狠话更是伤人.
她立刻很没有骨气的流下两道眼泪,伸手拉了江枫的衣袖抽泣:“师父,你别生气,小河不知道抄一份会那么严重。师父以前也给人家抄送过药方啊,小河以为这和那是一样的。师父,小河只是想早点回家,师伯做的饭太难吃了….”
江枫看着泪人般的小徒弟,猛然察觉自己又一次忘记了小徒弟的年龄。两岁小儿,两岁小儿指望他有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不知道药方和心法秘籍的区别,很正常。
江枫顿时被满怀的愧疚包围,弯腰抱起小徒弟,温柔地擦去眼泪,歉然道:“小河不哭,是师父不好,是师父从来没告诉过你这些。师父又这样误会指责你,是师父错了。小河不哭啊…”
江小河反倒哭的更委屈了,抽噎着勉强回答:“不不是,是小河想错了…以后小河会听话师父不要讨厌小河…呜呜呜…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