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番低调而来,此一番低调而去。
从江东到荆州,并没见到孙策护灵回军的队伍。这最后一面,终于相见不如不见。
入荆州城后思量着要不要去拜见刘表哥,转念一想,影美人与那厮的纠葛至今不清,何况上次的离去可谓突兀,瞻前顾后地犹豫到最后,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略去这项议程。
小蹄子自己倒没什么表示,不提也不排斥,看着姑女乃女乃战战兢兢他自己没事儿偷着乐。
好死赖活离开荆州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不同的是三人行的关系变得似乎有些微妙。回想来时那些煎熬,恍如隔世,不禁哀痛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温水里煮的青蛙,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不愿意舍掉那一点点温暖。
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栽在这小蹄子如出一辙的套路里,自以为放弃转身的时候,却被他一个迟来的开门搞得动摇不已。
“想什么呢?”
伴随着耳边柔声细语地呢喃,是掌心徒增的热度。
“没想什么。”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来,从他手里接过马鞭。
影美人最近经常趁着他老婆不注意地时候对我做小动作,这么避讳于人的亲昵,会让我有一种同他**的错觉。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兴奋也好,刺激也好,更多的是一种不实的空虚感。
小蹄子又凑近了点儿,笑着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皱着眉头?”
摇头对他挤出个笑,“没什么……有点儿累……”
假笑就是假笑,借口就是借口。影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可惜这小样儿的只看出了一半儿,就胡乱猜测,多心多言,“你要实在想去见赵子龙,没人会拦你。”
这都哪儿跟哪儿?
错愕上眉梢,神情铁定自然不了,“我没想他。说好了去京城,就不会再有别的念头。”
影美人看看我,沉默着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生出一个几而不闻的冷笑,“那你为什么烦躁,想到要见情人所以才坐立不安?”
本来没烦躁,被他这么一说也不能不烦躁。原本满脑子都想的是他,却被这小蹄子的一句话勾起了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值得我闹心的觉悟。
苦笑着摇摇头,“你真该死……”
影美人不明所以,自以为是我数落他戳破不该戳破的心事,也鼓气不再看我,不再说话。
僵持的冷战过了没多久,手又被紧紧抓住,这一次的他,试探中带了点儿不容拒绝的霸道,而这一次的我,不止没有拒绝,还轻轻地回握住那只捏得我生疼的小爪子。
真是比去西天取经还艰难的旅程。
日复一日的重复,越近目标,各方谣言越多。最近几天总能听到田间街头的孩子唱一曲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原本没当一回事儿,听得多了,也生出点儿多余的好奇心。
“他们唱的歌儿,是什么意思?”
影美人嗤笑出声,“他们是在咒董卓死。”
“这……”
“你将千里草与十日卜合起来看看。”
“呃”
原来如此。董卓老猪折腾的天怒人怨,想他死的人已经包含各种族阶级。
“天要亡他,这童谣不过是个预兆。”
小蹄子说这话时并没咬牙切齿,话音中的冷却依旧凌然。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想杀他的朝臣只有曹操一个吗?只要那老猪一日不改残暴不仁,嚣张跋扈,总会有人替天行道设计除他。”
董卓怎么个儿屁的天下皆知,就连我这不知道细节的也知道个大概。自古以来美人计就比将军策有用,怪只怪他混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份儿上,无论是兵临城下还是祸起萧墙,老小子总躲不过悲剧收场。
“童谣流传应该有些日子了。这里唱起来,京城恐怕早就变了天。”
影美人说的甚笃定,我也在心里暗暗期盼。老猪死有余辜,我巴不得他早点儿去。这样一来,姐的皇榜通缉令也能立时撤销,回宫见小王八也不用担惊受怕。
再见小崽子时,这女扮男装的套路恐怕是行不通了。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小王八那里怎么交代?”
影美人看看我,嘴角上挑,“什么怎么交代?臻茗想认祖归宗,求伯和给你正名?”
猛摇头,“认祖归宗?免了免了。小崽子要是知道我是汉室宗亲还把他哥拖上了床,恐怕要龙颜大怒法办了我才解气。”
小蹄子轻笑,“你怕什么?现如今姓刘的是你不是我。况且是你把我拖上了床还是我把你拖上了床,有待考证。”
正要摆事实讲道理继续呛茬儿,就遇如花姐从车子里探出的脑袋。
气氛瞬间沉默。我与影美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闭上嘴,悄然送了相扣的手。
如花姐钻出车子,笑着对她老公说道,“里面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笑着给小贱人让出座位,“我困了,你们开车,我进去补个眠。”
上一次驾驶座上坐三人的后果就是出现百年不遇的严重事故,姑女乃女乃身上的三条鞭伤就是深刻教训。从那以后,打死我也不敢再同这二位往一处挤座位了。
一个人有点儿冷清,两个人算是惬意,三个人相当麻烦。
三角形是最坚固的,三个人怎么就这么脆弱?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好久,最后终于有了正解,三个人未必能组成三角,三角形之所以形成,是因为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两边之差小于第三边。
换句话说,…中的任意两点,距离很重要。
吃过晚饭,如花姐发扬贤良淑德的小媳妇儿精神抱了一盆水洗衣服。影美人凑过去帮忙,享受柔声拒绝;姐出于礼貌提供援手,遭到不甚客气的驱赶。
影美人与我相识一笑,决定该干什么干什么。
“要不出去散个小步,消消食儿?”
我笑着提议,回应我的是小样儿的突如其来的一抱。等我反应过来,人早就被动腾空飞起来了。
笑的很无语,“都说了是散步,怎么搞一搞变成散飞了呢?”
影美人亲亲我的耳朵,抬臂碰碰我耷拉的胳膊,笑着问道,“你不喜欢?”
从善如流地回搂住他,笑着答道,“不是不喜欢。我的腿早就好了,能跑能跳也能飞,放我自己来吧,你也不用受累。”
“你不喜欢我抱着你吗?”。
小蹄子眨巴着小狗眼儿看我,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怂样儿。
他的眼眨的三慢八快,我的心跳得七上八下。这厮最近明摆着是要往全能选手的方向发展,能强就强,能缠纠缠,间或施展点儿魅惑玩儿性感,间或流**儿哀怨耍忧郁。偏偏都是看准了再走棋,对症下药,百发百中,天天练习怎么操纵我的情绪。
无奈露出苦笑,哀叹自己的身不由己,“不是不喜欢,就是太喜欢了太不敢沉溺。腿不好的时候还有个借口赖着让你侍候我,现在没有借口了啊……”
小样儿的看看我,笑得颇有深意,“你干嘛不再装几天?”
“好都好了,还装什么?你以为我是那么个‘为吃豆腐不择手段,为抱爱人柔肠寸断’的人吗?”。
我发誓我的确没多想,却无端点了影美人的穴,小样儿的一边儿狠狠掐我的腿,一边儿愤愤低语,“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
小蹄子一脸羞愤的表情让我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以前……你腿好了之后还装瘸了吧?”
还没得到答案呢就被这小样儿的拖到高处放手。身不由己做自由落体的时候心在瞬间漏跳,陡然的下坠让我忘了怎么自救,直直落了十几米才生出要开引擎的对策。还没实施,带着速度加速度的身子便落入一个阻止超速的怀抱。
是他,搂着我旋转缓冲着慢慢落到了地上。
小样儿的惊魂甫定,扔蹦极的比我这跳蹦极的惊吓的还厉害,抖着手捏我的脸斥道,“你干嘛任凭自己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为什么不飞?”
这厮摆明了恶人先告状。
不轻不重地捶他一拳,“你还敢说我?放手的是你,扔我的是你,反倒怪我没再第一时间做反应?”
影美人一把抱紧我,呼吸急切,“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冲动就放了手……你往下掉时我就后悔了……你打我几下消消气吧。”
伏在他身上笑出声,“我没有生气……你可以对我放手,只要之后你会后悔,然后再像这样接住我,我就不会怪你。”
影美人直直盯着我,眼波流转,凝眸情深。
我以为他要亲我,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实质动作。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攀上他的肩膀,把他的脖子拉下来接吻。小蹄子一秒呆愣之后立马知情识趣地弯下腰,搂住我深深动作。
以前我主动的时候多一些,近来他主动的时候多一些。今天是一个例外,却异乎寻常地让人心悸。
甜蜜纠缠的空隙中他喘息着问我,“刚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