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甄小心的给阮钰抹上了药膏,不过是个针眼大的伤口,他自己也知道如此真是别扭,但他此时真是不愿阮钰再有任何闪失,再受任何委屈。
等你醒过来之后,我样样都依了你……
身后的芷若看在眼里也是感慨万千,端着药盏缓缓走近,“殿下。”
淳于甄看了便扶起阮钰轻声说道:“阮钰吃药。”
无奈阮钰昏迷之中,全身瘫软,好不容易才能靠着淳于甄的胸膛稍稍坐正。芷若用手轻轻压住阮钰的下巴,另其稍稍张口。端起药盏轻轻灌去,但那药水却是直顺着下唇滑落,全数落在了阮钰衣襟上。
“呀-”芷若轻呼一声,立刻停了下来。不禁皱起了眉头,阮钰已经高烧了好几日,这药若喂不下去,却是极其糟糕的。
“殿下,你将衍少稍稍放平。”
淳于甄照做不误,将他安放在自己膝上。芷若拿来一只筷子抵开了阮钰的唇齿,淳于甄明其意,便帮着她掰开阮钰的下巴,使他嘴微微开启。芷若随即小心的将药水沿着筷子注入阮钰口中,刚开始倒是喝了两口,但马上就呛了出来,连连咳嗽。
淳于甄见他眉头紧锁,被呛的极其难受的样子,整颗心都揪在一起。忙抚顺着他的后背,恼怒的问道:“难道没别的法子了吗?”。
芷若听闻,想了一想,轻声回道:“法子倒是还有一个。”
淳于甄见芷若脸忽而一红,便也想到了,“把药给我。”
“是。”芷若见淳于甄此时神色凝重,并无半点杂念,倒是为自己汗颜了一把,也正了正神色,将药递了出去。
淳于甄接过,含了一口便俯,一边掰着阮钰的下巴,一边将药汁缓缓注入。那药水在口中真是奇苦无比,淳于甄不免皱眉,思索道:良药苦口,这药定会叫阮钰的病好起来的。
他一口一口接连不断的喂着,直至碗中现底。替阮钰抹去了唇上的药汁。痴痴的望着。
芷若在一边看着一时也是动容,她在太子身边也不是一两日了,太子性情淡泊,即便是父母兄弟,有时也是做做样子,其实心里却是从未将谁真正放在心上。又是极其自恃,时刻都端着太子的架子,自傲无比。如今竟都顾不得了,哪还有一丝以往的影子?
她忙拿来漱口的茶水,却被淳于甄挥手拒绝。
“殿下,您让衍少稍坐一会,若不然恐会反溢。”
淳于甄点点头,又扶着阮钰让他靠着自己的手臂。眼中却尽是迷茫无错。
芷若说完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了殿门。
淳于甄下巴轻轻抵在阮钰头顶,握着他的手,就这么坐着,仿佛要这样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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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醒来之际,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淳于甄极其靠近的睡脸,他反射般的弹了开去。却一下子惊醒了淳于甄。淳于甄见阮钰醒了过来。喜上心头。一把拉过阮钰抱在怀里。
阮钰挣扎几番不得,又是满脸怒容。淳于甄愣了愣,才回想到阮钰此时还是厌恶他的,也许比以往还要厌恶数倍。不免稍稍失落,但还是叫喜悦占据了主流,又笑了起来,手托着他的后脑抵住他的额头,试探了温,发现烧已经退了,轻声问道:“觉得怎么样?头还晕么?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喝水?”淳于甄这番模样,又一连的问题也叫阮钰愣了。只定定的看着他。却是模不着头脑,并不作答。
“来人啊—宣太医--”淳于甄朝门外叫道。
门外的奴才立即叫来太医,可怜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几位花白胡子的太医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衣冠难免有些不得体之处。却是无人计较。
太医依次替他就诊,得出的结论都是已无大碍。并递上了近日阮钰宜食的食谱。
淳于甄总算全然放下心来,大大的赏赐了几个太医。便另下人赶紧拿下去让御厨照着食谱做。
于是半夜三更华明宫上下又忙碌起来,一时灯火大亮。好不热闹。
淳于甄看在眼里竟又是越发的高兴,好似别人慌手慌脚的忙碌对他来说是过节一般。
他在门口立了一会,又笑盈盈的反身回来。坐在床边。直望着阮钰心慌。
如此异态,一时间竟叫刚从鬼门关中溜达了一圈的阮钰忘记了自己的不适。
淳于甄见他面色疑惑,便坐到床边,刚要靠近,阮钰又向后躲。淳于甄便不再上前,眼中的欣喜渐渐变作了柔情。
阮钰满腔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见淳于甄不再靠近,便也坐在原地,与他对峙起来。
两人一时如同两只刚碰面全然不了解对方的兽类,都不敢先做动作。
终于阮钰还是回过了神,细细打量周围一番,便认出了这是淳于甄的寝宫,上次他也来过,然后就被淳于甄杖罚了二十大板,如今认出难免又是一惊,“我怎么会在这?”
淳于甄笑而不答,只望着阮钰,好似生怕落下了他哪个细微的神情。
阮钰不悦,便自顾自要下床,被淳于甄拦住,“你现在体质虚弱,别乱动,安心在这养病。”
阮钰抵不过淳于甄的力气,又被按到在床上,咬着下唇,一脸愤怒。
淳于甄抚了抚模他的头发,“别耍小性子。本殿如此也是为了你好,你那雨润楼就那么几个奴才,又都是笨的紧,叫我如何放的下心?”
阮钰此时也无力与他相争,便不再动弹,淳于甄理了理他有些散乱的鬓发,满心欢喜仿佛都要溢出来。
能放纵自己宠他,对他好。竟是如此叫自己欢喜……
不多时,婢女便端着晚点进了殿,淳于甄不想叫阮钰下床大动,便命直接将矮桌放在了床上。
阮钰确实是饿了,那五谷粥清淡无比,却是清香四溢,唇齿留香。连喝了两碗却好像根本没落到肚里。婢女又添上递给他,见他竟有些局促羞涩难免也别过头抿着嘴偷笑。
淳于甄在旁看着阮钰食欲大开,脸颊吃的红扑扑湿漉漉,忽而也是胃口大开,命婢女也替他盛一碗,坐在床边一边看着阮钰,一边也喝了起来。许是他这几日一颗心都放在阮钰身上,也并未正紧吃饭,这清粥入口竟也成了美味……
阮钰喝下第五碗粥后终于觉得饱了,从来没有一次吃下如此多的食物。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却听淳于甄神色有些促狭的说道:“衍少可是吃饱了,若还想吃命人在去做些就是。”
“已经吃饱了……谢……”阮钰心头一窘,差点顺口又要谢,却忽而想起以往的种种,特别是围猎时的那一场噩梦,一思及,胸口顿时憋闷,脸色凝重,身体也渐渐僵硬。胃中的食物竟是有些要往上翻涌……他沦落至此,这几日病痛折磨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现在却又做起了好人?以为他喝了他几碗粥便会忘了那些感激他不成?
而淳于甄见他面色忽然冷冽了下去,以为是吃的太多又不舒服了,忙靠近探视,手扶上了阮钰的肩膀紧张道:“怎么了?”
却听阮钰恨恨道:“淳于甄,你究竟要羞辱我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