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天籁的乐响余音还回荡在耳际,久久不散,渐渐安静下来的殿堂中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音,“铃铃铃——铃铃铃——”众人寻着音源抬头望去,只见大殿的侧门处,那道绵长正红的绒毯尽头,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有些无措的扶着殿门向里面探视。粉白如雪的脸蛋透着鲜女敕女敕的一抹红晕,一双明亮清澈的双眼中,漆黑如墨的双瞳却透着几分果敢和无畏。一身朱红镶金小袄,底下是一双金底朱纹虎头靴,上面各坠着一颗小金铃,那一声声清脆的铃音正是那小娃的鞋子上发出来的。
淳于甄愣愣的看着那孩子,然后转过头探寻着看向迳王以及姜皇后,那两人于是都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淳于甄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便就是他的儿子,淳于荣轩……
他依旧有些回不过神,只呆呆的望着那小毛孩。
小荣轩虽然胆子不小,但忽然见了这么多人也是有些怯怯的,回头又看了看外头的公公,那公公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往里走,如此一来小荣轩似乎受到了鼓励,便颠颠晃晃的朝殿中走去,伴随着那一声声脆铃声,打百官面前经过。
“还不赶紧把他抱过来。”淳于甄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猛然惊醒般的朝身旁的宫女喊道。
“是。”宫女得命连忙小心的将已经走近的小荣轩抱了过来。淳于甄一把接过,满手软滑柔女敕,又是这样的娇小,使得淳于甄不知如何是好,脸上又是惊奇,又是无措。直惹的迳王等人连连发笑。就连宫女们也用袖子捂着脸偷笑不止。
淳于甄小心的捏了捏笑荣轩的手,却被他一把握住了食指,张开嘴巴就想往自己嘴巴里塞。
淳于甄一惊,连忙挣开那只小手,回头却已是满脸喜色,朝太子妃问道:“会讲话了吗?”。
“会一些了。”太子妃附身引导道:“小荣轩,叫父亲,父—亲—”
谁知小荣轩只看了看淳于甄却别过眼,“母妃——饿——”
“他说他饿了。”淳于甄生怕别人没听见似的,又替小荣轩说了一遍。
姜皇后见儿子如此,自是觉得好笑,解释道:“别被小家伙骗了,他最近刚断女乃,还有些瘾头罢了。哪敢饿到他。”
淳于甄看着小荣轩粉女敕可爱的小脸,不禁心中欢喜,伸手触了触,小荣轩忙别过头又要去咬,被淳于甄躲开后便不满的瞪着他。
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儿子,虽然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他已经是父亲了,但是如今抱在手中,却是一番难以名状的情绪。他呵呵笑了两声后,一把将小荣轩举了起来,轻轻的左右摇晃,“荣轩,我的儿子……”
小荣轩被举高后倒是一点不怕,反而咯咯的笑了出来。两个眼睛弯如星月,越发惹人怜爱。
“恭喜太子殿下与皇长孙父子团圆,皇长孙如此聪慧可人以后必不可估量。”
台下众臣见此情景自然是乐得庆贺一番。而淳于甄此时只专注于自己的儿子,却早已无暇顾及其他。一片欢愉之中,歌舞之声又再度奏起,身着舞服,衣袂翩翩的舞姬从帷幕左右交错而至。
阮钰在云袖翻腾的间隙中看着淳于甄和他儿子以及太子妃其乐融融的情景。脸上虽带着浅浅的笑意,心神却有些恍惚。却不想淳于甄忽然朝他这处看了过来,冲他笑了一笑。还未等阮钰作出反应,他已经回过头不再看他。但只这一下,却叫阮钰十分暖心。
然而两人这短暂的交集,在某些人眼里却如同针刺,握着杯子的手不禁加大了力气。
“三哥,四弟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娶得美娇娘。”
淳于昊听闻,这才回了神,举起酒杯与身旁的淳于谦一同饮尽了杯中之酒。
迳王似乎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挥手示意舞曲暂停,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殿堂中的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窃窃私语,摇晃着脑袋,不知道迳王此刻要说何事。
只听那浑厚而苍劲的声音缓缓说道:“借这座客满堂,宾主皆欢的时刻,朕正好有件喜事要宣布。继太子成婚之后,迳国有门大婚要办,朕的三皇子不日便将迎娶黎国的四公主淑奈。”
“这果真是天大的喜讯,恭喜圣上,恭喜魏王爷。”
众人一时连连恭贺,淳于昊亦是举杯还礼。
阮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淳于昊,这才发现他的装束已是不同于从前,原来他已经被封为王爷了……
“说来,这门亲事还是老三自己讨去的,说是在画卷中偶尔看见了四公主的容貌,便喜欢上了,朕这儿子平时对于男女之事总是有些木讷,却不想碰到自己的婚事,倒是机灵主动的很,连朕都吃了他一记。”
淳于昊听闻迳王的打趣,异常难得的有些羞涩。站起来拱手道:“儿子谢父王成全。”
“等黎国公主来了以后,可得好好的待她,这般离乡辞亲,越发的叫人心疼。好在此时这大迳宫中倒还有个亲人在,也不至于太孤单。衍少,得知你妹妹要嫁过来,心中是何感想啊?”迳王忽而话锋一转,却将话头引到了阮钰的身上。
阮钰见众人一时都向他看来,心中自是有些慌乱,面上却坦然自诺。起身拱手答道:“舍妹与魏王爷实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臣下得知此讯,亦是非常欢喜,也很替妹妹高兴。”
迳王听着这不痛不痒的回答,只稍稍挑动了眉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又继续问道:“听闻你此时出征,亦是遭遇了许多磨难,立了大功的?朕却不清楚你受的是什么难,立的又是什么功,故而不知该赏些什么?”他两眼满是询问的看向阮钰。
阮钰面色一时转白,随即转头看向淳于甄。
淳于甄对于迳王的忽然发难亦是心中一惊,见阮钰向他求助。立刻回道:“阮钰他……”
他正欲开口却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答道,“侍郎将在军中事无巨细,皆是尽心尽力,辛劳有加。在一次战乱中不慎与大军走散,被敌军抓为俘虏,严刑拷打之下却半点未透露我军的军机,并伺机逃了回来,带来了敌军的重要军情,使我军能确定敌军的方位,将那部杀了个措手不及。实在是奇功一件,功不可没。何况侍郎将未及弱冠,却如此有勇有谋,忠心义胆,军中无不称赞。”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阮钰心中却更为吃惊,回头望去,那为他解围并不吝赞赏的正是当日害他落入敌手,几欲至他于死地的车骑将军——周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