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大迳发动了对函国的战争,一月之后攻占了晋州。函国物资流通枢纽之地。不但使得函国境内人人如丧家之犬。也使得其他各国都胆战心惊,寝食难安。中原列国犹如炸开了一锅粥般,四处硝烟弥漫。
大迳宫中,淳于甄立于议事厅中。神色显露出几分焦躁又有几分笃定,却始终一言不发。同在厅中的几个大臣将军亦是目光紧随着淳于甄。
“捷报——”殿外长廊的呼喊声由远自近。兵士高举文书跪于殿门。安公公亲手接过,递于淳于甄手中。
展开了文书,淳于甄双眉不禁一舒。他转身立于壮阔的战图面前,手执狼嚎,将地图上那一天从大迳延伸出去的红线又画出一段。
“传书,令烨国和郑国出兵支援。”他淡淡的说道,眼中腾起的是当年战场中另兵士鼓舞又敬畏的熊熊斗志和志在必得。只是如今又平添了帝王的威严。
“是”
底下却有名大臣不解的说道,“战事几番得利,胜利在握,陛下为何忽然要烨郑两国出兵。”
淳于甄转身,“此刻各国已是窥察之势,函国已是末路,烨郑两国毗邻函国,亦是函国可解近火之援,若是出兵,一则可助我军速战,二则免去物资损耗,三则若是函国求援,他便不敢相助,四则,若是不出兵,待灭函后也好再做打算。这般大夫可有异议?”
“不敢不敢,皇上英明。老臣愚昧,不能立刻体察圣意,实是惭愧”大臣忙低头作答。
“这几日,你们也该累了,都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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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便也是这般自顾不暇的愈演愈烈。此刻大迳宫中已染上了浓浓暖色。繁花似锦,旁若无人的放肆着。野蝶狂蜂自是一番留恋嬉戏。刚过晌午,阮钰坐在亭中独饮桃花酿。和风暖阳,衣衫凭它乱。
自回宫后,淳于甄便忙于战事,偶尔深夜忽至,阮钰也已在沉睡之中,醒来晃晃如*梦一场,只有床上的凌乱和宫仆神色之中才能确定他确实来过。
仰头喝尽,阮钰不禁苦笑,怎的犹如烟花女子,只度春风,不闻国事?而连番的捷报也使大迳举国欢腾,已有不少传言淳于甄将是自先秦之后第二个将中原各国统一的帝王。
想到这,手中的杯子顿了一顿,一旁的婢女又将它满上。阮钰看了看,笑说道:“楹舞,你看,此处的春色比黎国如何?”
楹舞笑道:“东风又无厚此薄彼之心,这春景哪处都是繁盛盎然的,不同的只是人罢了。”
阮钰笑而不语,却又听楹舞说道:“皇后最是喜欢这三四月的时候,每每这时精神也是最好的,总领着各位嫔妃皇子公主,边喝桃花酿,边赏海棠樱兰。不想六皇子在异国多年,依旧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阮钰低头看向杯中映着满园的春色的琼液,眼中却有一瞬的落寞。“其实这些年我也是第一次敢这般怀旧,大概是因为身边多了个故人吧。”他抬头朝楹舞透着谢意的笑了一笑。
还未等楹舞回应,身后传来了声响,“皇上万岁——”
楹舞转头,俯首叩拜道“皇上万岁。”她只看见那双黑底暗金龙纹靴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阮钰也站了起来,“陛下。”
“你抬起头来。”
却听淳于甄如此说道,楹舞楞了一楞,只得把头抬了起来。淳于甄背负阳光,刀削般的轮廓更显刚毅英武。浓眉如剑,双目如星,脸上并无异常,嘴角微抿,似扬非扬。却是一股叫人不敢仰视威严和气魄。只一对视,楹舞便连忙低下了头。
“你就是那个黎国来的婢女?”淳于甄问道。
“回禀陛下,奴婢正是。”楹舞小心回答着。
“唔,好好服侍你主子,不枉他留你在此处,起来吧。”
“谢陛下。奴婢自当尽心尽力。”楹舞起身,却发现脚下虚软,连握着酒壶的手都泛起了手汗。
这边淳于甄已几步走到了阮钰身边。见他略有局促,笑问道:“怎么,朕忽而造访,可是坏了衍少的兴致?”
“陛下说笑了,楹舞,给陛下也倒一杯。”阮钰说道。
楹舞刚要动作,淳于甄已抬手拿过了阮钰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登时楞在了原地,却听淳于甄笑说道:“如此甜腻的酒,朕只肯喝你这杯罢了。”复而又将酒杯还给了阮钰,眼中却是促狭的笑意。
阮钰手中捏着酒杯,更显尴尬。
“这桃花酿本就是这个味道……”
淳于甄见之轻笑了几声,“陪朕走走吧,最近忙与战事,倒是辜负了这阳春三月的好光景。”
阮钰点头,随淳于甄走出了凉亭。
一干奴才远远跟在身后,自是不敢太过靠前。
海棠正艳,梨花杏花已是飘零之姿,花瓣随风细洒。沾在身上。未走几步,淳于甄便停了下来,细细打量着阮钰。转而抬手替他捡去了头顶上的几片花瓣。
阮钰见身后奴才各个低头,拉住了淳于甄的手袖。
“做什么,夜里那般也不见你如此害羞,光天化日这般碰触倒使不得了?”淳于甄故作不满的说道。
阮钰只得做罢,等到淳于甄停下动作才继续跟在身边继续走,却也早已没了什么赏春的兴致。
淳于甄觉察,低声说道:“是不是有个故人在你便要扭捏起来,不如朕打发了她。”
阮钰叹气,“你这又是何必。”
“近来也没得空陪你,还想你是不是窝在深宫变作怨妇了,没想你还是这般没心没肺,依旧笑看春风。你不知那些嫔妃每夜送来的补品宵夜都堆不下餐桌。你就不怕朕操劳。”
阮钰微微皱眉,自顾自的往前走。
淳于甄跟上前去,“怎么了,你就是不惦记朕。”
“你就这么想看我跟那些嫔妃争宠?”阮钰停下脚步不悦的说道。
淳于甄咧嘴笑了笑,颇有得逞的样子。“有恃无恐可不好。”
“我倒是想你别那么精力旺盛。”
淳于甄一时瞪大了眼睛。
又听阮钰细声说道:“省的总是半夜来闹腾。”
“你好大的胆子”淳于甄大声斥责道。
阮钰已快步走开。淳于甄正想追,又想起身后那一干奴才碍事。转身道,“你们都在这候着,不许跟来。”
话毕又追了上去,嘴里冷哼出声,“敢嫌弃皇上的恩宠,你是借了薄酒就壮了你的怂人胆了是不是?”
阮钰自知失言,只得快步离开,边说,“小的自是不敢。”
淳于甄跟在后面,直到到了偏僻一处,才一步上前将阮钰堵在了一棵香樟树下。
两人此刻脸上都泛着一些红晕,也不知是走的快了还是酒气,抑或是这春色浸染的。便直直望着彼此,都装出恼怒的样子,却又不禁都有些笑意。
“你的伤好了么?”阮钰问道。
淳于甄撇了撇头,“现在才问,晚了。”
“让我瞧瞧。”
阮钰说着要去扯淳于甄的手臂。被淳于甄一手按住,“谁准你动了,站好别动。”
阮钰只好作罢,低下了头。
“头抬起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阮钰无奈又抬头看向淳于甄。却见他微皱着眉,眼中不知闪着什么情绪,似乎是很有些不满。正疑惑,却见他已经将头俯了下来。轻说道:“阮钰,为何你对谁都可以笑的那么开心,唯独对我,却吝啬如斯,你可知我有多喜欢看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