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君也死了,唯一一个能帮告诉李想南他们真相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来的,是一堆未解的谜团。
“丁丁的魂魄会怎么样?”唐克轻轻吐了一口烟,问李想南。他已经回去上班了,F大的案子对外宣称依旧没有抓到凶手,舆论就此事对警察办案的能力以及刑侦部门的公信力笔诛口伐一段时间后,也就渐渐把矛头指向了别处,地球依然在旋转,总会有新闻代替旧闻。
“在这里面。”李想南拿出在黄文君现场拿走的那面镜子。她用符纸将其封印,然后去除了附着在上面的怨气,终于将困在其中的丁丁的魂魄释放,但是,并不是每一个鬼魂都像谢小菲那样,有一个道法高深的爷爷,生长在道术世家,所以她虽然可以被李想南实体化,丁丁却不可以,相反,由于这面镜子被人动过手脚,他差点在里面魂飞魄散。
“他会进入轮回的。”李想南说道。
“我……可以见见他吗?”。唐克迟疑地问。他和静芬的婚姻刚刚度过一场危机,现在静芬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很多,他们在努力向未来走着,他只字未提他从李想南和邵云亭这里得知的这些事情。
李想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不擅长处理这些,就她本人而言,她当然希望这对父子最后可以见一面,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并无益处。她求救一般地看向一旁的邵云亭。
邵云亭会意地接过话来:“丁丁已经是亡魂,早日进入轮回是好事,此时相见,只会增加他对这一世的留念。这也是羁绊。”
唐克的眼神之中有着挣扎与无奈,沉默着狠狠地抽烟,半晌,他最终在一片烟雾缭绕中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咽下满月复遗憾与不舍。
“那个女鬼你们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李想南皱了皱眉:“我必须谢谢连阳,他帮我理清了思路,大概了把这件事情的始末推测了出来。”
被提到名字的那个年轻男子正在对面的沙发上看报纸,闻言轻轻抬头笑了笑。
黄文君死前的话已经道出了部分事实,女鬼的确是她带出来的,为的是杀死那些她认为应该对她的妹妹许慈的死负责的人:蔡雅菁、谢文倩和屈缅。
但是,问题是,又不是随便哪家普通人家的女儿都知道怎么引出一个远渡重洋的日本镜子中的女鬼的。李想南的父亲是个天师,但是黄文君的父亲只是个风liu的画家。
关键就是,黄文君一时说漏嘴的“他”是谁?
从黄文君的话来推测,幼儿园并不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唐克也已经调查过了,许慈与那里的园长、老师、学生和家长都没有联系,是这个“他”让许慈把那女鬼先引进了幼儿园。正如李想南和邵云亭在幼儿园第一次与那女鬼打照面后所推测的一样,那女鬼是被人操纵,冲着小灵去的。
显然,黄文君口中的“他”就是这幕后的那人!
“记得在幼儿园与女鬼的两次交手,她都是从那马桶里爬出来的,我一开始戏称那是女鬼专享的VIP通道,因为水为阴物,尤其是厕所的污秽之水,的确可以助长怨鬼的戾气。但是,后来警方在马桶盖的内部发现了黏着的痕迹,还有两个圆形的仿佛是黄文君和许慈镜子大小的印记。”李想南皱着眉,说道,“而总结之前的几次杀人事件,现场都会有镜子出现。所以,也许马桶只是个表象,真正作为通道的,是镜子。”
连阳点了点头:“嗯,我的意见就是,那两个圆形并不是两面并排粘着的镜子,而是一面镜子打开后对着马桶里的水面,极有可能,通过那个神秘的人物,黄文君知道如何操纵女鬼,在博物馆的小型骚乱是有意为之的,趁着人群的注意力被吸引,黄文君打开她手里的小镜子,同时消除了日本高僧对镜子的封印,于是女鬼就从那鹤姬之镜里转移到了她手上的镜子里。”
邵云亭似乎不想说话似的,坐在一旁听着李想南和连阳一唱一和。好吧,自从连阳住进来之后,他的存在感就在减弱。虽然他不想承认这点,但是每次他去找李想南斗嘴,把对方气得爆粗口,接下来这个女人就会跑去找连阳聊天。切,那个眼镜男说话慢条斯理的,哪有他活力四射。
说到这里,邵云亭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连阳,他还打算在这里住多久?他可不是小气,只是到底是李想南跟这种type的眼镜男比较处得来,还是连阳眼瞎到一定程度所以觉得李想南是个很好的异性朋友?这两个人的气场根本相差十万八千里,为什么他们嘀嘀咕咕地讨论了几次就把整个事件推测出了个大概?
邵云亭知道自己在生闷气,但是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我猜测,将镜子放进幼儿园不是她的本意,女鬼会害死丁丁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得知丁丁死去了,惊慌之下想去现场找回那面镜子,就在我们那晚去幼儿园刚刚离开不久,但是因为惊慌,她失手打破了那面镜子,并且无意间将她白天彩排时准备的校徽遗留在了现场。”连阳索性将手里的报纸放下,专注地加入了谈话。
“所以河川他们才会在第二次对现场进行搜索时发现镜子的碎片,嗯,既然那面镜子有着许慈的指纹,也就是说,从那之后,黄文君就用了自己的那面镜子了。”
唐克轻轻皱眉,找出连阳话中的疑点:“她的校徽并没有遗失,是蔡雅菁的校徽不见了。”
连阳笑了笑:“阿南跟我说,有个叫丁曼的女孩子,以前是许慈的好朋友,许慈的死给她带来很大的打击,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她只要有时间就会盯着黄文君。”
啧啧啧,这声“阿南”叫得多么顺口,邵云亭皱皱眉,差点没哼出声来。他就说嘛,绅士就是比较有耐心一点的狼,虽然李想南跟小红帽的可爱一点都不沾边,不过他这只善良的狐狸可没打算眼睁睁看着她羊入狼口。
唐克点了点头:“关于这点,我知道答案。黄文君死后,河川他们例行调查,丁曼似乎对于黄文君的死,情绪很复杂。一开始她什么都不肯说,直到得知河川他们已经查出许慈当时自杀的内幕,以及许慈和黄文君的关系,她才松口也跟我们说了一些实情。她说,她知道黄文君是许慈的姐姐,她听到了许慈告诉黄文君自己怀孕后两人的争吵,她觉得黄文君的态度孤立了许慈,她一天到晚跟着黄文君,只是希望她时刻会记起自己有个妹妹自杀了。”
邵云亭苦笑一声:“这人啊,心里的怨啊恨啊这么地多,世间怎么清明得起来。”
李想南摇了摇头:“幸好她没有也弄出一个女鬼来。”
唐克没有接他们的话,他的视线停留在那桌上的镜子上,眼中有些不舍和失神,片刻后又回过神来,问连阳:“你的话还没说完,丁曼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连阳继续说道:“既然丁曼说她只要有时间就会跟着黄文君,那么,也就是说,蔡雅菁的舍友在Abel包厢里提到,蔡雅菁死的那晚,丁曼去她们寝室给她们算命并非偶然,既然我们现在对事件的认识都是建立在推测上的,那不如我们推测得更加大胆一些,那晚,她并非自己要去蔡雅菁的寝室,她是跟着黄文君去的。”
“黄文君发现自己的校徽不见了,而蔡雅菁也在排演话剧,校徽肯定也常备着,她偷走了蔡雅菁的校徽,来避免有朝一日警察顺着校徽查到学校时自己被怀疑。”
唐克已经听出了些眉目来:“黄文君去蔡雅菁寝室应该不只是偷走校徽这么简单吧。”
李想南的眼中闪着灼灼光辉:“不错,她去那里更加重要的目的,就是带着女鬼进入女寝公共盥洗间的镜子里,因为她已经决定杀死蔡雅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