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处有鬼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另有其人

作者 : 李锦银

西樵村前口,一间破旧的瓦屋内,一个年轻的女尼正跪在蒲团上,低头默默地诵念着什么。她面前是靠墙放着的一张供桌,桌子的红漆斑驳不已,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桌上的正中央供着一尊观音,正对着大门,白瓷的外观,描金的眉眼,手持净瓶,神情慈悲,神态逼真。观音前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多次的擦拭加上香灰的侵袭,它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香炉内有三根细长的淡黄色的香,已经点燃了好一会儿了,屋里烟雾缭绕。这正屋里虽然和梁兵家一样,有一只钨丝灯泡的电线绕过屋梁吊在空中,但女尼并没有用它,而是点了两根白蜡烛,不知是蜡烛的蜡质不好,还是蜡烛芯散了,又或者是这屋子太过破旧导致有风穿屋走堂,蜡烛的烛光忽闪忽闪的,使得整间正屋明暗不定,就连烛光照射女尼在墙上形成的影子,也时而被拉长仿佛招魂幡,时而被缩短好似侏儒精,一直变幻不定,陡然生出几分鬼魅之感。

这女尼之前李想南他们进村时曾经有一面之缘,后来又从胡大宝和梁兵口中听说了她的身世——她,正是秀儿。

“秀儿,开门!玉凤那个疯婆娘害死了军子!我今天不剥了她的皮我就不姓梁!”一阵“砰砰”的剧烈敲门声伴随着梁兵的怒吼,传了过来。

女尼的眉头皱紧,诵念**的嘴唇动得更加厉害了,却没有起身去开门。

门外梁兵的叫嚷也没有停止,拍打大门的力道越来越大。秀儿依旧跪在蒲团前,额上渗出丝丝冷汗,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最终,她终于站起身来时,门也被外面的梁兵一脚踹坏,木制的门闩“咔嚓”断裂开来,这不大的声音却惊得秀儿一抖。

她陡然转身,见梁兵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踩到了地上的蒲团。

“梁兵,你别冲动。”胡大宝一边使劲.拉住他,一边高声说道,只是他的声音却又高不过怒恨涌在心头的梁兵。

“玉凤呢?”梁兵瞪着一双眼睛问.秀儿。要不是邵云亭也拉着他,他这会儿早就自己找人了。老杨头家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他就不信找不出这个疯婆子来。

“你找她做什么。”秀儿问道,她的声音还算平稳,但是.从她有些慌乱的眼神来看,她多少是在强作镇定。

“我找她偿命!”梁兵恨恨地道,他手里还拿着杀死梁.军的那把黑色木柄雨伞,身上也都是血迹,看起来样子有些滑稽。“她杀了军子!疯婆娘,瘟细皮的……”见梁兵快要发狂的样子,胡大宝赶紧地问秀儿:“玉凤呢,哪儿去了?”

他跟秀儿说话,一时分神,没拉得住梁兵,梁兵竟.然反手推了邵云亭一把,差点就要挣月兑钳制。李想南见邵云亭脸色一沉,顿时暗叫不好,这只狐狸精虽然平时跟她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仿佛脾气很好,但显然不是没有脾气的主儿,好歹他俩算是有点交情,平时斗斗嘴动动手,只当调剂生活,梁兵在他眼里算哪根葱?连个蒜末都算不上!邵云亭那自在狐狸的性子上似乎蹭蹭上涨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掌在梁兵的后颈窝子一劈,梁兵立刻跟条麻绳似的,瘫了下去。

整个屋子里原.本嘈杂无比,此时突然一片寂静,在此情此景下,李想南却很神奇地想起了一句电影台词:“整个世界清静了。”她忽然就萌发出点滴笑意,不得不干咳一声,忍住了。

邵云亭这举动虽说是攻梁兵之不备,但是也出胡大宝之不意,见梁兵没吭声地倒下去,他怔了一秒才慌忙上前去扶梁兵,把对方扶到墙角边靠住墙。

“你做什么?”

“拍蚊子。”邵云亭说得波澜不惊,李想南却在心里为他永远特立独行不分场合的冷幽默擦了把汗,同时瞄了一眼李想南,好似在问她:你怎么不笑?

李想南很理直气壮地白他一眼:冷死北极熊的笑话,压根没“笑果”。

“他只是昏过去了,狐……邵云亭他手下有数,死不了。”她差点顺口又说成“狐狸精”了,果然惹来邵云亭剑目一瞪。

“那他啥时候能醒?”虽然梁兵一晕过去立刻老实了,胡大宝感觉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点不放心。“看不出来,邵先生还会功夫。”

“个把小时吧。”邵云亭一脸不爽地随口回答,不理会胡大宝的后半句话,便转而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秀儿,“玉凤是不是在里面?”他的视线瞥了瞥里面的屋子,他隐约听见里面有呜咽声。

秀儿立刻挡在了房门前,双臂伸开,一脸戒备:“你们想干什么?”

“你果然把玉凤藏在里面。”胡大宝脸色一沉,李想南却没有继续让他把话说下去。

“别担心,我们不是要伤害她,但是,她很可能发疯的时候杀了梁军。你跟她在一起说不定也很危险。”她劝说道。

“她就算一时犯了疯症,也不会伤害到我。”秀儿说得斩钉截铁,“再说,你们说她杀了梁军,她什么时候杀的?你们亲眼见到了吗?”。

话说这秀儿虽然是女尼,可是一点都不慈悲为怀。李想南见她说到梁军死了的这件事情上时,根本就连一点点悲悯的表情都没有。难道她已经吃斋念佛到四大皆空、看破生死的地步了?她连法号都没有,直接用的俗家名字,这尼姑明明就当得很随意……且看她句句话都在维护玉凤,李想南除了感叹一句原来尼姑也护短,倒也好奇起来,之前梁兵不是说,这两人应该不和的吗?

“我告诉你,梁军刚咽气,我们有证据,就是玉凤!你是不是把玉凤藏在里面了?”胡大宝一脸不耐烦,“是就快让开,我们这会儿跟你好声好气地说,你不听,等过会儿梁兵醒了,有你好果子吃!”他一脸恫吓。

秀儿却也倔强得很,不再吭声,却似乎背挺得更直了,依然拦住他们,不肯他们进去。

“玉凤不可能在刚才杀人!”她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为什么?”见她说得这么肯定,李想南不由问道。

“因为她从外面回来都是一两个钟头之前的事情了,而且回来之后就一犯了疯症,刚刚才消停下来!”秀儿边说,边“哗啦”一声拉开门帘,在简陋的房间里的床上,躺着手脚被链子锁在床头床尾、整个人都被固定在床上的玉凤,她正不停地挣扎着,嘴里还一直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哼,是黑是白还不是你一张嘴!”胡大宝说道。

“隔壁的王姨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秀儿不慌不忙地说道,“玉凤今天疯得厉害,我制不住她,只好跑去找隔壁的王姨帮忙。她可以作证,玉凤一直闹腾,你们来的时候她前脚刚走。”

“这……”胡大宝听了她的话,一时半会儿倒也找不到词儿了,倒是李想南和邵云亭建议他,“胡村长,你不如去问问王姨吧。”

胡大宝看看一边墙角昏迷的梁兵,再看看李想南和邵云亭,不知道在斟酌什么,一时仿佛犯了难。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出了门去。

“麻烦两位帮我看好她们俩。”他走之前嘱咐两人,又恶狠狠地瞪了秀儿一眼,这才离开。

见胡大宝出了门,李想南转身看着秀儿,觉得沉默似乎不好,索性问道:“秀儿,我们来之前你在做什么?”

“我正在做晚课。”秀儿回答。

“是吗?”。邵云亭看似漫不经心,口气却咄咄逼人:“什么时候,这观音面前改用白蜡烛了?”

李想南经他这一提点,这也注意到了:“白蜡烛好像是祭奠死人用的吧?”她挑了挑眉,看向秀儿:“你是在做晚课,还是在祭奠谁?”她冷笑一声,“我记得出家人好像不能大诳语的吧?”

“我猜,她祭奠的,是玉凤的丈夫,李耀明。”邵云亭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却叫秀儿瞬间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房里的玉凤似乎又发起疯来,竟然用自己的天灵盖去撞床头的木板,嘭嘭嘭,嘭嘭嘭地一直用力地撞着,嘴里还一直发出呵呵的冷笑声,夹杂着几声尖叫或者小心啜泣。秀儿来不及跟他们说些什么,就转身冲去床边,一手护住玉凤的头顶,一边焦头烂额地找了块软布包住她的头顶。

李想南和邵云亭刚想也进去帮忙,胡大宝却回来了,从他有些失望和不甘心的表情看来,秀儿的话得到了王姨的证实。

可是,如果玉凤不是杀死梁军的人,那凶手又会是谁呢?

就在此时,一个人却急匆匆地推开了大门:“阿南,我又做了个怪梦……”

来人竟然是连阳,他本该留在梁兵家照看两个熟睡的孩子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竟让他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地来找李想南。

他话还没说完,不知道是不是夜风钻了空子,从他推开的大门里吹了进来,恰恰好,就在此时,那两支点了三分之二的白色蜡烛,突然,全部熄灭了。

咔哒一声,大门严严实实地关了。

“谁关的门?”李想南在黑暗之中问。

“不是我。”邵云亭回答。

“也不是我。”连阳、小灵和宋轩的回答倒是高度一致。

“也不是我。”这是胡大宝的声音,“我来开灯。”他说道。

李想南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直到她十分清晰地听见胡大宝嘀咕了一句:“我怎么找不到开关拉线了?”她才猛然发觉,这屋子内很安静,刚刚玉凤发疯制造的那些响动,和秀儿忙活的声音,似乎全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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