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大附属医院的门诊大楼每层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但是数量都不算多,而且监控录像带会每半个月洗掉旧的拍摄内容,重新录入新的监控内容。警方在介入陆先梅死亡事件的第一时间就与医院的保安科联系,要求拿到所在尚未洗掉的监控录像带,重点是门诊大楼第八层儿科的。
职工死亡,医院方面还是蛮配合的,但是保安科却没有在第一时间交出录像带来。倒不是他们不肯合作,而是因为医院新来了一个保安,在上周回收和重新放入新录像带时,却突发癫痫,将摆放录像带的架子推到了,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加之新来的保安担心自己的工作不保,就拜托当时也在场的另一个同事不要张扬,两人一起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因为他们认为这些录影带最后反正是循环使用的,即便顺序乱了也没有谁会注意到。可惜的是,人没犯错的时候,万事太平,出了点小岔子老天爷却揪住不放,弄混录像带的事情因为陆先梅的死。还是被发现了。因为录像带上没有编码,唐克只好让张河川和几个手下轮流看,花费了一段时间才找出了陆先梅失踪当晚的录像带。因为陆先梅的事情,警察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保安科的科长因此被医院领导批了一顿,说他招人时不查清楚病史。因为陆先梅的尸体被发现,警察的调查态度又暧昧不明,医院领导大为光火,保安科的科长自然是狠狠被训斥了,仿佛他不招这个新保安陆先梅就不会死似的。保安科科长现在好比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那圆滚滚的肚子都快瘦了一圈了。
“癫痫?”李想南若有所思。
“嗯。但是保安科科长说,他当时查了新保安的履历,也做了常规的体检的,什么也没查出来。”唐克说道,“而且那个新保安也很激动,称自己根本没有癫痫,那天是撞邪了。”
“撞邪?”李想南吐了个烟圈,“这个保安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他……”她话还没说完,有人开门进来了。
“头儿。”进来的是两名李想南觉得面熟的警察,应该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他们俩有气无力地扶着门,英气逼人的俩高大小伙子脸色苍白,愣是现场营造出一副弱柳扶风状。李想南忽然联想到某些“特色”club,这气质这身材,去了肯定火……
他们气若游丝地对李想南点点头打着招呼:“你好。”
李想南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没好意思把那句“你们好。”说出口。他们俩这副挂掉半条命模样,跟“好”这个字距离太遥远了。
“好点没有?”唐克的话音里带着兄长一般的关爱,“进来坐吧。”
这两个难兄难弟步履蹒跚地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脸委顿。
“这是怎么了?”李想南看着这两人,问。看着两人印堂有些发暗,她心里有点数,的确是这录像带在作祟。
唐克回答:“他们看了录像带之后就一直上吐下泻。”
“估计吃坏肚子了。”其中一人苦笑着说。
“中午的盒饭大家一起吃的,就你们俩吃坏肚子?”唐克皱起浓眉,但是面对下属那两双无辜的眼神,分明在问他“那boss你说这是为什么?”,他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望向李想南,“他们刚拿了陆先梅的录像带就开始脸色不对劲,看了一半,就上吐下泻起来,”唐克刻意忽略下属对自己投来的奇怪眼神,继续对李想南说,“开始我也以为他们是吃错东西了,但去了几趟洗手间,他们的症状缓解了些,可是再往那儿一坐一看录像带。立刻又难受起来。”
李想南问:“那你呢?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唐克也是普通人,如果录像带有问题,他也应该有事才对。
唐克摇了摇头:“我当时坐在旁边看河川整理的几个证人的证词。”等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两个兄弟脸色都白得跟纸似的了。
李想南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不算多严重,可真的是麻烦,又要做白工了。她转身微笑着问两位年轻的热血刑警:“介意我在你们脑门儿上贴个东西不?”
被这样询问的几率实在太小了,两个年轻人的神经本来就被折腾得很迟缓了,面对李想南天外飞来的一问,干脆都嘎嘣一声脑袋当机,傻兮兮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李想南索性不问了,顺手拿了两张符,左右手很协调地拍上了他们额上。
“啪!”多和谐的声音,两个小伙子顿时觉得浑身一激灵,彼此一瞧,嗬,目前他们苍白的脸色,发青的眼窝,加上额头上明晃晃的黄色符纸,可以直接去客串僵尸片里被赶尸人赶着一路跳行的僵尸了。
“不想继续跑肚拉稀就别揭符纸。”李想南重新坐下。
那两人快要碰到符纸的手一顿。
“听她的。”唐克也开了口。
他们这才乖乖地把手放下,所以依旧满脸不情愿。
李想南无视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她相信唐克自然会解释。哼,他要不解释,下回看她帮不帮忙了。
“头儿,这也太荒唐了。”其中一个小伙子指着他脑门儿上的符纸,不服气地说道。
另一个虽然没有开口,但也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唐克叹气:“你们还记得当初在丁丁尸体被发现的现场,何棉跟其他人奇怪的样子吧……”幸好有个例子可以佐证李想南是天师。加上他简短地把原本被局里封闭的档案,鹤姬之镜那件事情的内幕说了出来,两人这才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李想南。(详见卷一)
“放心吧,有了这符纸,你们不会再上吐下泻了。”李想南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陆先梅的鬼魂缠住了?”其中一个警察思索了一下,问。
我有表达过这样的意思吗?李想南一愣,摇了摇头:“不是,你们看的录像带里,陆先梅有什么异常吗?”。如果陆先梅被摄入监控录像里,说明那会儿她还没死哪,怎么被她缠上?
“这……”两个警察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摇了摇头。他们还没来得及看这录像带有什么异常,自个儿就先异常起来了。
“那么,跟之前陆先梅的同事说她见鬼的事情有关吗?”。另一个警察问道。
这个问得还算靠谱,李想南点点头:“应该吧。”她心里隐约觉得,警察从陆先梅的同事,年轻护士孟玲那里得来的陆先梅见鬼的故事,似乎和陆先梅的死有着什么联系,但是这只是感觉,根本说不清,她也找不到什么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这种直觉。
她决定抛开脑中的纷杂想法,先把这录像带的事情跟唐克解释清楚。
这录像带的确是有问题的。附着在上面的气息是属于阴气,不是活物会留下来的。而且气息并不正面,医院的新保安很可能没有说谎,他并没有癫痫,所谓的癫痫发作,抽搐昏迷等症状,都是被这阴气刺激产生的。由于附着的时间长了一些,阴气消散不少,加之警察局的煞气也抵消掉部分,所以两个警察并没有像那个保安反应那么严重,只是被这阴寒之气煞到。上吐下泻起来。
“我怎么没听说,被鬼缠会拉肚子?”其中一个年轻警察还是有点半信半疑,“我就听说过有鬼会给人剖肚子。”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要遇见剖肚子的那种鬼喽?”李想南的话音上扬,明显是不高兴了。她今儿个可是义务帮忙,还要被人质疑,她有点想咒人了。两个不知道感激的家伙,她就不该太善良,给他们符纸真是太浪费了,她应该去警察局男厕偷掉所有手纸换上大卷透明胶带!
唐克一见苗头不对,自己对李想南还有事相求,连忙转移话题:“你说这录像带怎么办?”
“给我,我回去帮你搞定了再通知你来拿。”李想南拿起录像带就打算走人。
“等等。”唐克眉毛差点打结,“这是证物,你不能拿走。”
李想南想了想,问了个很白痴地问题:“那要办什么手续我才能拿走?”
眼神制止自己两位已经惹毛了李想南的下属露出鄙视她的目光,唐克尽量用严肃的口吻说:“你不是警察,本来就不该接触证物,这会儿已经是破例了。”
“切,你以为我稀罕啊?”李想南开始不耐烦了,“难不成你要我在这儿设坛做法啊?”
这下换唐克吃惊不已:“要这么麻烦吗?难道不能贴张符念几句经吗?”。
李想南翻翻白眼:“你当我是济公啊,吹口气就能化险为夷。再说了,难道你不想搞清楚这录像带上附着的阴气的来源吗?说不定,跟陆先梅的死有关。”她眨了眨眼睛,果然看到唐克犹豫的眼神。
正在这时,被唐克派出去走访调查的张河川回来了。
“头儿,我回来了。”他一进门,先是见到自己的两位同事以及他们额头上无比显眼的两张符,“你们在做什么?”他忍住笑问。
那两位的脸色俱是一黑,怨怼地看了一眼李想南,什么也没说。
唐克也有些头疼,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先说说你今天调查的结果。”他对张河川说。
“我见了钱亚平和马鸣,钱亚平说他在陆先梅失踪的那天晚上一个人在家睡觉,没有人能证明。马鸣也是一样。”张河川流利地对自己的上司进行工作报告,眉宇间露出一股喜色,“我看,杀死陆先梅的凶手不出意外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唐克没有他那么乐观。不过,他还是对李想南说:“也许录像带的事情只是插曲。毕竟按照我们的经验,有外遇的老婆死了,凶手不是丈夫就是情夫。”言下之意,不希望李想南过多地参与他们的调查,帮他个忙,解决了这不太对劲的录像带就成。
李想南对他的话不做评价,她只问了她感兴趣的一个问题:“马鸣是谁?陆先梅的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