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李想南顿时想起自己的目的。不由跺脚,怒气冲冲地吼了邵云亭一句,“你这只就会坏事的狐狸精!”她奋力甩开邵云亭的手,冲进了光华城夜总会的大门,希望还能继续追踪到那女鬼。
邵云亭被李想南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唬得一怔,随即俊脸扭曲地追着她与连阳的身影而去。“拜金天师,有种就别吼完人就跑!”那咬牙切齿的架势,显然是追上去找李想南算账。
“****!”李想南看着满PUB的人咒骂起来,明显是因为跟丢了女鬼。怪不得外头三天两头出鬼怪,这世上寻欢的贱人永远比行善的好人多,世间如何清明得起来?
光华城夜总会楼层N多,包罗了几乎所有餐饮娱乐住宿休闲的项目,幸好女鬼的气息是到这PUB里才消失的,不然李想南今天可要把夜总会老板家死去的亲戚祖宗问候惨了。
“现在怎么办?”连阳问,这里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他觉得每根头发都要被轰炸地竖起来了。灯光暧昧的PUB中,舞池里男男女女正在尽情跳舞,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亦真亦幻。
“四处看看吧。”李想南叹口气。
邵云亭追了上来:“李想南,你个……”
“你个狐狸精,坏了我的事!”李想南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扑过去抓住邵云亭的衣领猛摇。“现在女鬼不见了,连阳的处境很危险,你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幸好这里音乐声高昂,外加灯光暧昧,不然被人看到一个男人(其实不是人),被另一个男人(其实是女人)神情激动地抓住衣领外加称之为“狐狸精”,那也足够诡异了。
“喂喂喂!”邵云亭好不容易跟她拉开一段距离,这男人婆一点女性魅力都没有,换做别个女人这样巴拉在一男人身上,怎么着也有点情趣,换做她……算了吧,他只感受到暴力。“你抓狂也给个理由先,到底怎么回事儿?”
“哼!懒得跟你解释!”李想南翻个白眼,再次尝试十指捏诀,却发现PUB中邪念恶欲扎堆,女鬼的气息半点也寻不着,她决定去吧台边喝点饮料顺顺气,不然她真要被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狐狸精气死了。
连阳只好叹口气,揽起了“解释”的责任:“云亭,我们也去吧台坐会儿,事情是这样的……”
“哇哦,连阳,你这算什么运?桃花运?狗屎运?霉运?呵呵,反正这运道走得忒邪门儿了。”原本面色不善的邵云亭听了他们的遭遇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开着汽车追鬼的。”
哎——连阳默默叹了口气,自己的朋友还真是没什么幽默操守,怎么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当笑话。
李想南点了一杯soft-drink。没啥形象地牛饮下去,这才丢过来一句:“我们可没有妖法,不会瞬移,那位姐姐跑得那么快,不开车怎么追?”
“妖法”一词明显是在刺激某狐,而他也的确被刺激到了:“喂,李想南,我警告你……”
“好了好了,现在女鬼也没影了,我们怎么办?”连阳赶紧转移话题。
李想南哼了一声:“问这只狐狸精吧,要不是他出现,我早就……”
邵云亭一耸肩:“问我就问我,别忘了我约你来这儿可不是真要跟你找乐子来着。”
“嗯?”李想南挑眉。
邵云亭故意慢悠悠地将视线从他们两人脸上扫过,这才微微低头,故作神秘地用极低的声音说:“且听我慢慢道来……”
结果李想南非常不给力地没听清:“啊?你在说什么?”
邵云亭气结,她是不是故意的,还真是会破坏气氛……
“所以,虽然女鬼一时没了踪迹,但我们可以从她要找的目标入手,然后守株待兔,那女鬼自然就手到擒来。”邵云亭说完笑了起来。“看,还是我们狐狸聪明吧。”
“那是,什么阴险狡诈之类的形容词,不都是为你们准备的嘛。”李想南听了他的话,心头一宽,只是说话依旧冷嘲热讽。
邵云亭深呼吸,告诫自己,跟这女人继续吵下去最后会没完没了,而倒头来她还会振振有词地说是他耽误她捉鬼。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用几个电话打听到,这光华城老板的背景很深,头顶上的保护伞可不止一把,根本没拿唐克这些小警察当回事儿。那几个当时害了姜彤和林子瑶的打手,极有可能没有跑路,而是还留在夜总会里。
连阳看了一眼吧台对面的舞池中肆意舞动的人影,皱起眉来:“这里这么多人,怎么样才能找到跟绑架姜彤和林子瑶有关的人?”
“不要心急。”邵云亭拍拍他的肩膀,朝酒保招了招手,“两杯龙舌兰。”
哎,那是因为被女鬼追着不放的人不是你。连阳在心里叹口气,忽然想起来,要是邵云亭被鬼追,要叹气也轮不到这只狐狸,倒是那女鬼需要自求多福。
邵云亭喝着酒,肩膀不怀好意地轻轻撞了撞连阳,又示意他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小动作的李想南,邪魅的唇角勾起小小的坏笑,压低声音问:“连阳,我看你也不像喜欢来这种场合的人。要不要我帮你把几个正妹?”
连阳苦笑着直摆手:“这里的女孩儿太生猛,我消受不起。”
李想南回过神来,望着他们,疑窦丛生:“邵云亭你怎么笑得那么下流?你们在说什么?”
下什么流?!没眼光的死女人,他明明笑得是倜傥风流!不过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正在拐着连阳泡妞,自己保准没好果子吃。
“没什么。我们在讨论怎么找到女鬼接下来的目标嘛。”邵云亭立刻心虚地回答,顺便哥俩好地搂住连阳的肩膀,瞬间转移话题,“哎?连阳你怎么不喝酒哇?”
连阳很配合地回答:“我有点洁癖。”
李想南拿过他的酒杯朝里看:“怎么了,你酒里面有虫子?”
连阳莞尔:“不是,只是刚刚那酒保的手好像不太干净。”
“你这眼镜男,真是比女人还麻烦。”邵云亭嘀嘀咕咕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酒,顿时也没了兴趣,将酒杯向前一推。
李想南还在好奇地问连阳:“酒吧的手怎么不干净了?你看见他擤鼻涕了还是抠脚丫了?”
邵云亭胃口倒足了:“够了吧,你给我闭嘴。”
结果李想南反而变本加厉地问连阳,连阳只想赶紧月兑离再次变成两人口水仗炮灰的命运,很快就回答:“他指甲那里是又黑又黄的,有点腐烂似的。”
李想南嘴角抽搐,又不是都市生化危机,一个大活人手指发黑发黄还是烂的?连阳你是不是被女鬼迫害得出现幻觉了?
邵云亭也觉得好奇起来:“连阳,这里灯光不好,是不是你看错了?”
连阳摇了摇头,有点奇怪他明明是跟着来捉女鬼。为什么最后却变成在讨论酒保讲不讲卫生的局面?
“别讨论了,把人叫过来直接验证一下呗。”邵云亭招招手,“再给我一杯马蒂尼。”果然是只事事可八卦,时时能八卦的狐狸精哪……
酒保很快调好了酒,送来时却觉得,根据他的经验,这三位客人似乎特别馋酒,不然为什么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拿的酒?
他哪里知道,这三位对酒已经完全没兴趣了,是在看他的手呢。
“真是有点恶心。”李想南见酒保转身走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这才对着他送来的酒做了个干呕的表情。
邵云亭倒是一副了然于胸、见怪不怪的样子:“连阳。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啊,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这是酒保、调酒师很容易得的酒吧腐烂病,学名叫什么来着?”他凝眉想了想,“对了,就是甲沟炎。”
李想南皱皱鼻子:“说得这么专业,看来你真是混迹这些娱乐场所很久了,对这里的事情简直门儿清啊。”
邵云亭弹了弹自己飘逸的刘海,习惯性流露出狐狸精特有的骚包表情:“人间欢场,自然是我族喜欢的地方。”
李想南夸张地对着他干呕:“你就是爱玩爱享受,生活糜烂就糜烂,少找借口。我怎么没见邵月到这里来玩过?”
邵月是狐族邵氏的代理族长,李想南机缘巧合认识了对方,邵云亭听她抬出邵月的名号,自然不好接话,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儿,略表不甘。
连阳自动忽略他们的抬杠,而是看着那酒保忙活,忽然自言自语地来了一句:“原来是因为这个。”
“啊?什么?”两张容貌都很俊秀的硕大面孔一块儿挤到他眼前,异口同声地问。
连阳吓得一退,后背撞上吧台沿,连一旁的啤酒樽都直打闪。一边的另一位酒保差点把调酒器砸着自己脑袋,表情很像便秘了一样。
再说做出同样动作说出同样话的某狐狸精和天师,则没空管好友是不是撞到后背痛死人,先是迅速左右跳开,再用鼻子互相哼切一声,然后又继续问连阳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连阳昂了昂下巴,示意他们看了看在远处忙活的那位之前招待过他们的酒保,人家浑然不觉自己现在是别人研究的对象,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你们看,他调酒常常用到柠檬和酸橙,这两样水果里都有很多的柠檬酸,经常接触,会腐蚀他手指甲周围的皮肤和表皮组织,而他吧台这儿的杯子都是自己洗,你们看那池子里洗杯子的水……”
这没修过化学的两位宛如在听天书,不过还是配合地伸出头去看了看那漂浮着红绿樱桃加柠檬酸橙切片的浑浊水。顿时恶心到不行。
连阳继续说道:“加上这样脏的水,细菌很容易就侵入他的手指,指甲变成那样,也是自然。”
李想南幸灾乐祸地看着邵云亭:“哈,狐狸精,以后看你还来不来这样的地方喝这种……”
邵云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得罪了我,我看你就别想找到女鬼了。”他伸出修长的五指,捏住李想南的上下嘴唇,使劲捏了捏,在李想南要发飙前又松了手,“看,那不是刑警队的何棉跟张河川吗?”。
李想南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真的啊。”只见张河川与何棉正状似亲昵地坐在一角,离他们所在的吧台并不远。“他们在约会?”
“李想南,你真的让我觉得你智商很低。我都跟你说了之前在姜德裕家里我和唐克的推断,这位警察还是执着地希望两起命案的凶手是人,哪怕是姜德裕和他那位邻居妈妈章蕙合谋,也好过是只女鬼。既然有疑点,他又先我一步离开,当然会有所部署。”
“你是说,他们是假扮情侣来这儿消费是假,盯梢是真?”李想南没空计较他的话,已经回过味儿来。不管抓人也好,抓鬼也罢,总之两方人马竟然在这光华城夜总会碰了面。
“嗯。”邵云亭点点头,顺便整整自己的衣领,“看你邵爷我去套话去,唐克肯定查到了当初绑架那两个少女的打手身份,肯定也是想着守株待兔,抓住‘凶手’,等着我的好信儿哟。”
“哟”这个音叫李想南差点没站稳,连阳扶眼镜的手指也一个打滑。两人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
狐狸精……毕竟是狐狸精哪……
张河川见到邵云亭带着一脸痞痞的笑容向自己这边走来,立刻暗道不妙,盯梢经验很少的何棉更是有点着了慌,眼神闪烁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好歹算是何棉的师兄,张河川在桌子下面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见她平静了一些,邵云亭也到了他们跟前。
可说实话,张河川自己都对眼前这位邵天师没辙啊。他们办案讲究动机、证据,邵云亭那套完全是虚无缥缈的,这种跨世界观领域的交锋,张河川自认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见对方施施然不请自来,还十分悠闲自得地坐在了他们对面,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来个先发制人。
“邵云亭,虽然你是唐哥的朋友,但这件案子我们已经有了重大突破,唐哥交代了不让你来参与,请你们别骚扰我们的目标,免得打草惊蛇。”
邵云亭抬起右手,笑得面不改色,惬意地靠坐着pub里舒适的软椅上,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滑的鼻翼:“我们只是来玩而已,阻碍警察办案这种罪名可担待不起。”
何棉有些沉不住气:“还说没有,你倒是看看你那两位朋友……”
邵云亭一来就被张河川一阵说,心中微微感到莫名其妙,把话说得似是而非就是想要多惹他们说几句,何棉的话可谓正中他下怀。
他眯着狭长而漂亮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继续聊天的李想南和连阳……
“对了,连阳,这个。”李想南丢给连阳一个小东西。
“香水?”连阳看着手里的小瓶子,他可不记得在李想南身上闻到过刻意的香味。还有,这瓶子造型阳刚……
“哈,是牛眼泪。”李想南一乐,“这样方便携带。我一个客户送我的高级古龙香水,我倒进原来家里的马桶里,留着瓶子装牛眼泪了,这个带喷嘴,相当方便。”
要是邵云亭还在这儿,肯定又要狂笑一通——哈哈,古龙香水,李想南你太Man了!而连阳显然要厚道很多,只是在心里感叹一下,除了李想南,别人还真做不出这种买椟还珠的事情来,他问:“之前在于记排挡那儿,你就是用这个让女鬼现形的?”
“不是,那是另一种符水,这个你喷一点吧,一会儿等狐狸套完话回来,我们就去找女鬼接下来要害人的目标。”李想南单手托着下巴,“我回忆了一下,估计之前你能见到那女鬼,是因为先前我们去医院,我跟你开玩笑,弄了一些牛眼泪整你。后来牛眼泪渐渐失效了,你就又看不见它了。”
连阳闻言照做,李想南瞥了一眼刚刚落座的邵云亭,心里想着这狐狸精办事最好利索点,女鬼害人才不跟你讲时间场合。
她这一瞥,倒是找到了点跟刚刚三人话题有关的东西:“连阳你看,这个酒保手指甲很干净。”她指的是还没有招待过他们的另一位酒保。
“可能他入行时间不长吧。”连阳随口回答。不过,这个酒保长得虎背熊腰,去做安保估计会更好。
反正无聊,李想南索性更加无聊了一点:“哎,你过来下。”
那酒保走了过来,服务态度有够差,粗声粗气地问:“喝点什么?”
李想南也没啥铺垫就直接冲着那酒保问:“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谁知那酒保却将调酒器瞬间砸向她和连阳,跳起来就跑了!
“靠,问一下工龄而已,又不是问你要银行卡密码!”李想南躲过那不锈钢的调酒器,“你给我站住!”人比话更快,已经追了出去。
连阳回头看了一眼邵云亭,对方正穿过舞池向这边冲来,好像在大声说着什么,但音乐声将他的声音全部盖住,连阳什么也听不见。他担心李想南一个人追出去会吃亏,来不及等邵云亭走来,也朝着那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