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开 第一卷 初见 第一七零章 繁花落尽

作者 : 紫筱恋喜

日隐西山,一道城门,两样光景,城外老树昏鸦,城内人头攒动,听说今夜很是别致,还听说其实这里夜夜别致,兮若呢喃,“为何别致?以前我住在首阳山的时候,怎么就没听说有什么别致的夜晚呢?”

偎在她怀中的小儿仰头轻喃:“娘亲,这里就是首阳山了么?”

兮若低头轻笑:“是,这里就是首阳山了。”

小儿依旧问着:“娘亲,逐阳见了姑姥姥,是尊姑姥姥为姑姥姥,还是尊称姑姥姥为师姥姥呢?”

兮若伸手替逐阳戴上绒帽,笑着揉了揉他粉女敕女敕的小脸,轻声道:“还是叫师姥姥吧。”

辎车停下,车后门敞开,扮作寻常男子的雪歌向内探过手来,兮若抬头回了他一个盈盈浅笑,轻推了推偎在她怀中的逐阳,柔声道:“小懒虫,下车了。”

逐阳眨巴眨巴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稚声稚气的惊叹道:“这么快就到了?”

雪歌莞尔,“今晚赶不到你师姥姥那里了,我们暂时找间客栈住。”

逐阳将腮帮子鼓成包子样,垂头丧气的贴在车厢上,等着兮若下车抱他。

雪歌极爱看逐阳这个表情,血缘这东西当真奇妙,逐阳虽不是他所出,可这样貌却像极了他,在泉谷没人怀疑逐阳不是他儿子,在他自己看来,逐阳也是像他多过像墨羽,思来想去,大概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轩辕氏异胎的缘故吧。

不过逐阳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绝对是墨羽的翻版,最开始看逐阳全身无一处与兮若相似,这令雪歌郁闷了很久,等逐阳稍见长开,偶然给他发现逐阳不开心的时候就将那粉嘟嘟的小脸鼓成包子样,这与兮若是一般无二的,令他好感顿生,时常如孩子般的逗弄逐阳,只为让他生气,看逐阳努力鼓着与兮若一般无二的包子脸,雪歌会笑得如偷腥得逞的猫——他若去惹兮若将脸鼓成包子样,夜里肯定不让他睡,得不偿失的买卖他不屑为之。

当然,为防备兮若当他虐待继子,每次惹逐阳不悦后,总需费更多的力气哄那小鬼喜笑颜开。

逐阳也是个鬼灵精怪的孩子,知道一旦被他娘知道爹爹惹他,日后肯定无法对无所不能的爹爹予取予夺了,所以他从不找自己的娘亲告状。

兮若将自己的手交到雪歌手心,由他搀下马车,白缎子披风的绒毛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半张脸,头上梳着峨髻,簪了几朵碧桃花,这装扮和时下出入首阳县的寻常妇人无甚区别,并不格外引人注目。

兮若下车后,对雪歌绽开一抹盈盈浅笑,回头去接逐阳下车,逐阳便如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缠在兮若身上,老半天不肯下去,廷昭已是半大的孩子,自己跳下了马车。

雪歌怕兮若累着,想从她怀中将撒娇的逐阳接过去,不曾想一团黑白相间的肉球突然从辎车内一角窜了出来,直接撞进雪歌怀中,雪歌低头看去,对上了小花那双圆滚滚的红眼睛,看它憋着小嘴,眼圈里包着一包泪,表情极是楚楚可怜。

看得雪歌暗暗憋笑,伸手拎了它的后脖颈子递向兮若,一本正经道:“孩他娘,这是怎么回事?”

兮若偏头看向黑眼圈,黑耳朵,黑鼻头,四肢皆被染黑的小花,也一本正经的回着雪歌,“蜀地食铁兽就是这个样子的,我极喜欢,可惜带不出来,你不是怕小花被人认出来而把它交给我处理么,我觉得它这样比你当初弄得那些小花、小黑、小光什么的好看多了,果然还是我比你更具备审美观念。”

雪歌复又低头看了一眼巴巴着眼望着他的小花,对小花莞尔一笑,随即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

小花呜咽一声,从雪歌手里挣月兑,窜入廷昭怀里,缩头缩尾的藏着。

逐阳搂着兮若的脖子,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稚声稚气道:“娘亲比万能爹爹还厉害,宝儿最喜欢娘亲了。”

兮若得意洋洋的笑,雪歌看着兮若母子二人,眼底尽显宠溺。

月上柳梢头,兮若仍不肯睡,依她之言说是近乡情却,可雪歌却懂她惶恐,曾有传闻说他不可能活过三十,今年,他刚好三十岁。

二月十八,逐阳的生日,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二月十八非但是逐阳的生辰,且还是兮若和平盛长公主的,今年平盛长公主凤莞恰逢五十大寿,他便是借着这个由头将兮若带了出来,曾说过会陪着她到首阳山看漫山碧桃花开,到底还是陪着她来了。

兮若舍不得泉谷的平和,也省不得柳轻烟夫妻的照拂,柳轻烟本伤了身子,无法生养,兮若虽埋怨柳轻烟帮着雪歌‘陷害’她,可到底是对柳轻烟心生感激的,且后来得知当初柳轻烟曾被一个很‘恶劣’的男人包*过,也是因为那个男人曾深深的伤害了柳轻烟的感情,幸好后来有赵丹枫这个看似冷漠实则多情的男人的抚慰,才让她重拾欢笑,而那个伤害过柳轻烟的男人居然是墨羽,本着惺惺相惜,兮若待柳轻烟愈发亲近,到底逼着雪歌合无我大师之力治好了柳轻烟,两年前柳轻烟顺利诞下一个标致可人的女女圭女圭。

柳轻烟极严肃的说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兮若的儿子做媳妇,以报答兮若夫妻的大恩,兮若笑眯眯的说好,之后当着柳轻烟的面模出一个红皮小册子,正了八经的在上面记上了几笔,柳轻烟好奇的问她记得是什么,兮若得意洋洋的说她的逐阳定了许多门亲事,那么多‘儿媳妇’怕弄混了,所以要一一记下,结果被柳轻烟拎着鸡毛掸子轰出了门。

出谷前柳轻烟送了一程又一程,那个像土匪一样的凶悍婆娘竟抱着兮若哭得梨花带雨,把她夫君赵丹枫心疼的什么似地,兮若说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她看过师父后就会回去,柳轻烟仍旧抽噎,说她等着兮若领着儿子回去娶她的女儿。

兮若应允了,却在转过身后心底涌起无边的伤感,因她确定了自己的变化后便夜夜重复一个令其不安的梦境,碧桃花开花又落,她此生的挚爱随着花落化尘,雪歌说过,他这一生并无多少执念,先前为墨羽铺的路皆因责任使然,可后来他到底有了执念,她便是他的执念,若有一日他坚持了什么,便是执念使然,三十岁这年除夕夜,他坚持要带她回首阳山看碧桃花开……

无我大师在他们出谷的前一夜当着兮若的面揭开了那面具,兮若愕然的发现无我大师竟长了一张与他年纪不符的妖艳面孔,他对雪歌说:“我解了七日忘。”

雪歌淡然自若的点头:“我知道。”

无我大师说:“我曾是个瞎子。”

雪歌依旧浅笑,“三岁那年我被母后伤得极重,皆言我是无力回天,弥留之际为高僧所救,我记得的。”

听了雪歌这话之后,无我大师静默许久后说了一段叫兮若惊愕莫名的往事,他说:“是我先遇见了千蕊,我一直以为她对我有情,初遇时,她对我笑得那么明媚,却不曾想她一门心思想让我去死,她大婚的那天大雪封门,我在雪地里躺了一天一夜,那时我安慰自己说她是身不由己,所以才嫁给了烊,她怀了身孕,虽她体质异于寻常女子,可没有乌果相护,也不敢保证能顺利诞下子嗣,烊来求我代他去寻乌果,那年北夷温度极低,乌果树未曾开花,更别提结果,我知南国境内也有乌果,遂涉险独自潜入南国为千蕊寻了乌果,千蕊顺利产下墨羽,后来她说感激我,我以为她已经给烊生出了继承人便完成了她身为白家女子的使命,未经得她的同意便将她掳到了南国,暗城有乌果,有我为她打造的世外幽境,她不哭不闹的从了我,且怀了我的子嗣,我以为她会和我一辈子在暗城当一对寻常夫妻,却不曾她趁我松懈时竟毒瞎了我,在我胸口上连扎了三刀后逃出了暗城,我没死,想着她月复中怀着的好歹是她的血脉,且烊欠了我,会好好待你,未曾想她会把对我的恨延伸到你身上,我回到北夷后听了那些关于你的传闻,很舍不得你,我的行踪被一个宫娥发现,那时我曾想过杀了那个宫娥灭口,却又有些不甘心,想知道千蕊得知我回去的消息会怎样,没想到她竟以为我是回去夺权的,请了几十个世外高人,我终于明白她爱得始终是烊,原本是应该将她许配给我的,是她自己要求嫁给烊,她爱烊有多深,就对坏了她清白的我有多恨,烊闻讯赶来救了我一命,千蕊害怕我会再回去,就给我下了七日忘,,没了记忆,我对自己是个瞎子很不适应便治好了自己,这些年我偏安一隅,过得很洒然,可如今想起了一切,有一句话我是必须同你说的。”

雪歌没任何惊诧的表情,淡淡道:“您说。”

“尘羽,爹对不起你。”

那晚他将雪歌支走后告诉兮若,其实白千蕊扎他那三刀,刀刀命中要害,可轩辕氏有个传说,只要异人执念不断,人便会死而回返,其实他只是个活死人罢了,他的样貌那样年轻,不过是维持着死前的模样。

听了那些话,兮若心头涌起一抹怪异的感觉,却不是恐惧,兮若以为无我大师会跟着他们一起出谷,可那夜别后就未再见,她只是明白了那个在北夷典史上寥寥几笔记下的北夷王轩辕烊之兄轩辕煜究竟是怎么回事。

客栈屋顶,兮若穿着厚厚的斗篷缩在雪歌坏中看月亮,雪歌望着街头被月光拉得颀长的身影,将瞌睡个不停却咬牙坚持着的兮若迷昏送回房间,小心翼翼的盖上被子,在她额头落了个吻,之后从容转身,被兮若染成猫熊样的小花警觉的抬头盯着他,雪歌轻笑:“好好看着他们娘儿三个,我去见个故人,稍后就回来。”

听他那样说,小花才放了心的缩回床内,雪歌关门走出了客房。

雪歌下楼时,那身着墨紫色的柔美男子正有些失望的从柜台前转身,见雪歌下楼,不经意的抬头对上了雪歌的视线,眼底一片漠然,故人相见不相识,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向门外走去,却被雪歌出声唤住:“怜碧公子稍等。”

掌柜的听见这声招呼,眼睛瞪得老大,惊诧莫名的看着墨紫色素袍的男子,而那男子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雪歌,扯着疏离的笑,应道:“兄台好眼力。”

雪歌笑应:“县内所有的客栈全都满了,若公子不嫌弃,在下替朋友多定的客房,因他爽约闲着,正可以匀给公子。”

怜碧公子蹙眉沉吟片刻,随后轻道:“我无意出卖绣画。”

雪歌莞尔道:“内子喜好绣图,虽不及公子登峰造极,倒也无需出门收买。”

听雪歌这样说,怜碧公子顿了顿,抱拳拱手,“先行谢过兄台。”

雪歌跟掌柜的要了两壶好酒,外加几样小菜送于兮若隔壁的客房,闲扯了个把时辰后,雪歌伸手模出个玉瓶推到怜碧公子眼前。

怜碧公子不解道:“兄台此为何意?”

雪歌站起身子,语调徐缓道:“锦槐,这是忘忧水解药,若你想再见心底的碧桃花开就喝下它,若觉得这样活得也惬意便丢掉它,我不勉强你。”

怜碧公子愕然的看着桌上的玉瓶,追问道:“你是谁?”

雪歌依旧淡然,声音虚无缥缈,“我这一生活得很是刻板,以为世间苍生不过全是由我摆布的棋子,不曾想竟在紫帐深处遇上了我此生的劫数,初遇时觉得那个女子并不十分特别,甚至比不得凤仙桐的艳丽,可一旦发现她的好,方明白那么多人同我说过的话是多么正确,先前我知她喜欢我,可那时并不懂珍惜,恣意算计,只为棋局不乱,饶是如此,她却依旧真心实意的喜欢着我,我无法躲过私|欲的驱使,想着既同为轩辕之后,我已为兄长铺就了复国之路,那是他最大的梦想,成就其愿望,他拿自己的女人来换也算公平,我的手段从来与光明磊落无关,这五年多的幸福本就是我从他那里窃来的,来得卑鄙,早晚有一天是需连本带利还回去的,只是单纯给她个孩子,还是无法保证她不去做傻事,可若再给她留个强烈的恨意,一定能让她坚持走过心碎,她那个女子极是慧黠,只要她狠起来便是个与我奇虎相当的谋士,张方碧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平盛长公主才会那么看重她,我眷恋那份静谧的幸福,待到惊觉奇迹不曾眷顾我时,已无多少时日,这样或许对墨羽不公,可二者择一而选,我还是选我孩子的娘亲,你若饮下解药便将这些话带我转告她,劝她莫太执着,伤人伤己,若丢开解药便将这话忘了吧。”

这样长的一段话叫怜碧公子反应的很是吃力,待到他回过神来想追问些什么时,却已不见了雪歌的身影。

翌日一大早,雪歌抱着逐阳,兮若领着廷昭,小花东躲西藏的跟着上了辎车,辎车上路时,街上还是一派空寂,车上铜铃声愈显清脆。

待辎车消失在街头拐角,客栈旁的死巷内慢慢走出一个颀长瘦削的人影,伸手拂过眼角水泽,脸上却绽开一抹笑容,喃喃道:“你还活着,真好”

本该是封锁的山路,此时却畅通无阻,桃花庵与兮若记忆中的殊无二致,静修师父坐在往年碧桃开花时坐着的石板上拨着念珠,兮若出现在小径彼端时,静修睫毛微颤,却不曾睁开,嘴中极小声念叨了句:“十七,姑母对不起你。”

兮若静默了片刻,拎起裙摆快速向静修跑来,边跑边喊:“师父,不孝徒儿回来看您了。”

静修眼圈微红,却极力克制着,须臾,站起身敞开怀抱接住了向她扑来的兮若,眸子里情绪流转,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就不枉我养你一场。”

兮若如小时候一样窝在静修怀里,小声道:“小十七让师父失望了,师父……”

虽这么多年未见,可静修本就是个淡漠的性子,且兮若也不是个会哭的女子,所以她们两个并未像寻常那些经历过生离死别的至亲常见的痛哭流涕。

静修抬手顺着兮若的发,目光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刚刚出现在小径彼端的雪歌,他一手抱着逐阳,一手领着廷昭,回了静修一个莫测的笑容,看得静修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肉呼呼的小花终于追上了雪歌,才想着躺倒在地休息一会儿,竟瞧见静修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顿时竖起全身绒毛,对着静修呲牙咧嘴,雪歌松开了廷昭的手,给他递了个颜色,廷昭不必多问,直接俯身将小花揽入怀中,伸手捂住了小花的眼,贴着小花耳朵小声道:“小花,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小心老妖婆看你不顺眼,半夜宰了你熬汤喝。”

小花并不受这威胁,仍扭动身子发着狠,最后雪歌伸手拂过它肉呼呼的小脑袋,小花才安静了下来。

午饭前,雪歌洗手调羹,兮若与静修挨靠在一起坐着,讲着这些年的幸福往事,廷昭静默不语的研究着静修的木鱼,逐阳抱着小花,躲在兮若身后偏着小脑袋打量静修,发现静修的目光扫向他,对静修做个可爱的鬼脸后马上躲回兮若背后。

静修看着逐阳的鬼脸,拨念珠的手竟就此顿住,愣怔了许久后,闭了眼,碎碎的叨念:“罪过。”

兮若不解的看着静修,到底问了,“师父,您怎么了?”

静修颦眉抬手,轻挥了挥,道:“静习惯了,突然人多了,有些不适应。”

当夜,铅云罩顶,暗夜幽深。

雪歌与兮若抵死缠绵,就在她第一次读到关于雪妖传说的木榻上,兮若笑问他何故如此激烈,雪歌柔声回她,他往年都送些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当礼物,今年索性将自己送给兮若当礼物,此乃顺她心意,自是要卖力些,兮若眉眼弯弯,说成了黄脸婆之后,果真容易被夫君敷衍对待,可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却缩在他怀中更加激烈的索求,直到累极睡去,雪歌望着她半晌,起身着衣,照例安抚了盯着他的小花后,缓步出门。

静修站在半山腰最大的那株碧桃树下,遥望着夜空中的一点,雪歌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背后,看着她脚边的笼子,上面有一个浮雕,同墨羽的乌金戒指是一样的纹饰。

须臾,静修突然察觉异样,猛地转过身来,雪歌快速出手卡住了静修的脖子。

静修望着雪歌那双在暗夜里闪着妖异光芒的眸子,眼底闪出惊讶,却说不出话来。

雪歌温文的笑,轻声道:“我不会杀你,只是想同你道声谢,谢你先前将她养得这样好,谢你此时帮我达成心愿。”

静修眼底现出迷茫,雪歌不再言语,松了手转身消失在暗夜里。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兮若脸上时,雪歌将她吻醒,兮若伸手拦住雪歌光洁的脖子,上山前他竟将脖子上的玉佩解下来给逐阳戴上了,并说那是他送逐阳的礼物,逐阳很喜欢,拿着同廷昭显摆了许久,廷昭只是笑着将自己脖子上的凤纹玉佩扯出来给逐阳看,说他们两个都有,谁也不用眼馋谁,顿时让逐阳瘪了嘴,一张小脸鼓成了包子样,雪歌说他喜欢看那样的逐阳,被兮若狠狠的瞪了。

兮若声音慵懒,散漫道:“你又闹?”

雪歌未回话,突然低头深深的吻住兮若,直到她快窒息之前才依依不舍的退离,附在她耳畔声音极柔、极轻,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蕴娘,我爱你。”

念得兮若慢慢收了嘴角的笑,不安的伸手揽住雪歌的腰身,颤声道:“原辰,你怎么了?”

雪歌并未回话,可兮若却觉得颈侧滑过一道温凉的湿意,兮若一阵紧张,伸手推着雪歌,不安道:“原辰,究竟怎么了。”

许久,才听见雪歌含糊的回她道:“你太没情趣了,我都说了这么多遍爱你了,你怎么都不回我一句呢?”

兮若还是不放心,颤声道:“原辰,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回泉谷和轻烟结亲家的,对吧?”

雪歌未回话,没给兮若准备,直接冲入她体内,极尽魅惑,勾她伴着晨曦共舞,窗外碧桃灿灿,妖娆至极。

他们起身的时候已经很晚,兮若絮絮叨叨的说要给静修师父煮长寿面,被他害得耽搁了,雪歌莞尔,说他替她煮了,也给逐阳煮了,他们吃饱了,静修带着他们去玩了。

听雪歌这样说,兮若还是有些遗憾未能亲自给静修煮面,不过很快便撂了这桩心事,拉着雪歌去看老的掉毛的流水,去看她幼年时喂过的山猫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一路行过,暂时抛开心中日渐浓郁的不安,林间萦着她悦耳的笑声,他也跟着笑,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两个。

中午前,兮若走得累了,来到一处山坳,中间一块丈宽的巨石平台,四周碧桃争艳,偶有雀鸟轻歌,伴泉水潺潺。

兮若偎在雪歌怀中,眯笑着望着酽酽花开,软语呢喃:“那时初见雪妖的传说,便躺在这块巨石平台上做梦,我以为那永远只能是我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原来也有梦想成真的一日,原辰,嫁给你真幸福。”

雪歌站在兮若身后揽着她的腰身,下巴轻搭在兮若肩膀,柔声回道:“娶了你,是老天对我的眷宠,此生有你相陪到最后,真好”

兮若心头抽了几抽,突然生出一阵人生极是无趣的莫名感伤,月兑开雪歌扣在她腰间的手回转身子,正想斥责他说话不中听时候,愕然瞧见雪歌身后的一片略现颓靡的碧桃花,心中猛地打了个突,蹙眉呢喃道:“原辰,我近来总在做梦,好像梦里便是这处……啊”

林中突然飞出一道金光,不等兮若反应过来,那金光已消失在雪歌背后,雪歌突然将转过身子的兮若抱了个满怀,对她笑得妖娆多情,声音婉转动人,一字一顿道:“若儿,我爱你,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兮若眼神木然,结巴道:“原辰,你、你说、说什么呢?”

雪歌将她拥得更紧,喃喃道:“若儿,好好的——活着……”

兮若感觉到雪歌的身子微微打颤,飞快的伸手回拥了雪歌,身子跟着打起了摆子,老半天才找回声音,虚软无力道:“原辰,你、你莫要吓我。”

她这样说着,手不受控制的抖,沿着雪歌的背脊缓缓上移,手指沾了一片沁凉的湿意,依旧咬牙向上,直至他后心的位置,那里赫然扎着一根弩箭,兮若的身子打了个更明显的战栗,声音尖锐起来,“原辰,你不会有事的,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

雪歌笑得苍白无力,将头轻轻的枕在兮若的肩膀上,喃喃的,“若儿,真舍不得离开你。”

兮若大口大口的喘息,她的手想要躲开那片凉意,可她往下移,那凉意也跟着下移着,似从前做过的梦靥,怎么也甩不开,却又舍不得放手,声音沙哑干涩的不像她的,“原辰,我有了你的骨肉,你不能丢下我,生逐阳时,你叫我醒来陪着你,我都为你努力过了,你欠了我一次,我现在要你还我——我求你还我,莫要丢下我。”

雪歌贴着兮若的颈子,呼吸若有似无,飘忽道:“有了我的骨肉,真好,为了我的孩子,你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我相信你。”

兮若连连摇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答应我,我这辈子只求你这么一件事情你都办不到么,你说过爱我的,你说没有我你活不下去,难道我没有你就能活下去么,原辰,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怎么都不为我想想。”

凄厉的喊声回荡在山谷,原本寂静的碧桃林子突然人头攒动,墨羽手执金弩弓骑着行云冲在人前,待到看清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后,猛地扯住缰绳,惊愕非常,老半天才沙哑的呢喃,“若儿。”

当年别时那些人居然又齐刷刷的出现在这里,有并肩而立的凤九和牟刺,也有一身墨紫色素袍的锦槐,他们接到了相同的消息:“二月碧桃开,十七重还阳。”

当然,墨羽接到的消息却是不同的,不然不可能未见人面便使超远距离的金驽钝射向雪歌后心。

雪歌颤抖着手抚上兮若的脸,微微退开了些距离,银色的一眨不眨的绞着兮若,轻道:“若儿,你的笑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风景,我喜欢看着你笑,不管什么时候都笑着的你是最美的。”

兮若吃力的将雪歌下滑的身子抱起,连声道:“原辰,我在笑,你起来,我笑给你看,只要你起来,我天天笑给你看,哪怕你说我是花痴我也笑,原辰,你起来,我扶不动你,起来,原辰,求你起来。”

“若儿……爱你”

雪歌曾说过她最是无情,当年赴死的时候依旧是笑着的,她从未哭过,即便再痛苦的时候也不曾哭过,可此时却感觉眼睛生疼,眼角慢慢涌出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滴在雪歌锦袍的袖摆上,将上面绣着的碧桃花染得愈发红艳。

冰凉的指尖刮去她眼角的温润,转瞬便有更多的流淌出来,他饱含怜惜的虚弱嗓音轻叹着:“你从未让我安心过,这双眼睛……”

兮若突地伸手攥紧雪歌沾着血泪的手指,迫切道:“你知我从来都不会照顾好自己,也从来都不给你省心,我习惯吃你煮的饭;习惯你哄完昭儿、逐阳后再来哄我;习惯夜里被你抱着睡——没有你我吃什么,谁能给我开心,夜里我怎么能睡着,你既然全都知道,就知道问我不能没有你,你安心就这样抛弃我么,还有我们的孩子,难道你都不等着看看他生得像你还是像我么,原辰,没有你我不知怎么活,原辰,没有你我该怎么活……”

“若儿,此生为下世积福,我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命该如此,你替我恕罪,我在来世等你。”

“雪歌”

“若儿,被你爱着,真好,我爱你,爱我们的孩子,好好养大他……”

“雪歌”

碧桃花顷刻凋败,风卷过,满天飞舞,他越发的轻,无我大师同她说过,伤他后心,尸骨无存

紫藤花帐荡啊荡,花海中的纯白男子是那样令人惊艳,谁是谁今生的劫难,又是谁先爱上了谁,他在她眼前第一面是那样的惊艳,他在她眼前最后一面比之烟花还要绚烂,这样的男子,即便烟化成尘也无俗物的腥臭不堪,只余暗香浮动。

鼻间淡淡的药香随着他的轻盈转为浓郁,她的视线模糊,隐约看见满天花瓣飞舞,连自己极力拥抱着的雪歌也化为其中的一枚,再也抓不回来……

墨羽回头望去,随着兮若一声急过一声的哭喊,妖娆碧桃林从下往上,须臾衰败,连来不及绽开的花骨朵也月兑离枝头。

“若儿。”墨羽无措的出声,兮若视线木然的捧着白袍,手指无意间抓到两条素白的帛带,她那时初醒来,他便给她以这帛带缠发,她说过讨厌这颜色,不曾想这么多年他竟一直带在身上,而今,她还是用得上这发带。

木然的伸手散开发丝,喃喃道:“我的发是你极爱的,每每都是你给我打理,久了,我竟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会了,你真忍心弃我而去,真忍心啊。”

她用那两条帛带将发漫不经心的缠上,静修领着逐阳和廷昭出现在小路另一侧,轻声唤着:“十七。”

兮若木然的偏过头来,逐阳哭喊起来:“娘亲。”

墨羽顺着逐阳的哭声望去,待看清逐阳后,如遭电击,良久,才试探着出声:“若儿,他是……”

兮若目光直勾勾的对上了墨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墨羽,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他是你亲弟弟,为你铺平锦绣前程,你反倒恩将仇报,和你没心没肺的娘一样不是东西,我凤兮若今天以血起誓,如果今**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你为我夫君报仇”

墨羽手中的金弩弓掉落在地,兮若视线木然的将那白袍一点点的往怀里揽,边揽边落泪,轻声道:“原辰,我带你泉谷,我们答应过轻烟回泉谷的,不可以食言,食言会变成胖子,变胖子我就不喜欢你了,原辰,跟我回家,我们回家……”

“若儿。”

是谁,这声音好熟悉,好温柔,就像那个时候原辰哄着她入睡的时候,吃力的侧过头,是锦槐同样泪流满面的关怀,兮若想扯个笑,是雪歌最喜欢的笑,可到头来却转为哭泣,唇瓣咬出深深血痕,紧紧抱着雪歌的袍子,声音飘飘忽忽:“我夫君呢?”

锦槐唇瓣翕张,不等回话,兮若已直挺挺的仰倒下,幸好被锦槐抱住,逐阳挣月兑了静修的抓握冲了过来,见墨羽伸手探向兮若,张口便咬向了墨羽的手背,发出野狼一样的嘶吼,“不许你碰我娘”

¤¤¤¤¤¤¤(废话不计收费章节内)

求职:╮(╯_╰)╭因为前天晚上黏贴错误,昨天发现书友留言已经十点左右了,又忙着出门办事,昨天晚上补上后半章3000字,赶得很紧,可到底没能把原本昨天该更新的3000字更上,恋喜追300全勤,昨天断三千字,今天就要补更9000字,(今天补不上9000字,下个月没300全勤拿,500全勤要求平定500,恋喜平定不够资格拼500全勤)恋喜从今天早晨7点半坐在电脑前,一天除了吃三顿饭和上WC外没挪地方,可8点外头打雷,电脑都当了,吓得恋喜拔了电线,心中异常焦灼,须臾大彻大悟,由于恋喜宅了N多年,木办法,只能求职个欧巴桑当当,捏个啥,会煮饭,会炒鸡蛋,会洗衣服,还会暖床,月薪——咕~~(╯﹏╰)b碧桃从去年9月开始构思,11月大纲成型,直到目前为止,领了加奖金,加打赏,加全勤,加PK奖金,一共不超过1500滴稿费,(对于推荐,很是无力,推荐一把多少一个礼拜也可以加个百八滴稿费,8过,百八远远不及大神们几千赶劲,所以推荐神马滴,大神滴文文一个礼拜可以叠加四到五个重点推荐,恋喜连个边角都木有……不到500平定还拿奖金滴文文实在忒可耻了,冥顽不灵不赶快掐文滴更可耻,捂脸,恋喜素厚脸皮滴家伙)薪水就要求一本写了将近一年滴书滴稿费钱好了(咩,完本后没推荐滴文文,更木银子拿,地球银都知道,起点滴盗|版遍天下,书一完本,TXT遍地开花,╮(╯_╰)╭有了免费滴,谁还花钱看啊)咩,这本书完本后,也就别惦着有银子拿了所以,求职了求职了,月嫂滴行情素多少,哪个知道咩?

回头素岸哇……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碧桃花开最新章节 | 碧桃花开全文阅读 | 碧桃花开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