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一片狼藉混乱,警察对楼上四个包厢客人一一询问,包括那个日本人的包厢,可是反应过来的情况对孙晋不利:酒店经理和服务员指责孙晋是耍流氓,日本浪人不承认做过侵犯女服务员之事。
顿时孙晋冷静下来,即使警察来询问调查也是不吭声,总觉得有人故意设下陷阱,让自己陷进去。会是谁设下这么精心恰到好处的陷阱呢?日本浪人?那个受伤的女孩呢?现在误会已经形成,只有那个女孩才能作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是那个女服务员到现在还未清醒过来,神志不清,医生诊断是身心受惊吓过度而导致的,若是完全清醒就得观察治疗一段时间。
在店员和顾客鄙视的眼光中,孙晋等五人被迫带到法租界警察局,手枪作为证据被警察收缴。吴大力在路上悄悄告诉孙晋:在日本人包厢内,吴大力发现了有个人长的酷似那个在清风寨与葛天霸勾结在一起的青木一郎。
到现在基本判定自己被日本人恰到好处的算计了,那个女服务员应该是被迫利用的,没有参与日本人的暗算计划,只是刚好凑巧成为日本人的道具。,日本鬼子,真会找时机啊。
近三年来,孙晋做人做事一般比较低调,比如东北药业原来由荣三爷出面,自己在幕后策划;而今的汉冶萍公司由潘三元领衔阜新商会名义发起的,郭辉祥出面管理,孙晋也是幕后策划。但是自己的低调对于无孔不入的日本间谍来说,却是无能为力,日本人早就将孙晋列为‘支那最值得关注之人’,在日本情报机关挂上号了。特别是这次联合英美银行阴了一把正金银行,总觉得事情的背后有只无形之手在指挥,日本情报机关特意调查过季莫科夫斯基等人历史和在中国的所作所为,最后查到晋苑房产公司就隐约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没有过硬的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连。故而情报机关第一次将孙晋这样普通商人列为重点‘照顾’对象。
青木一郎自上次勾结葛天霸失败后被关东司令部贬到上海,在上海公共租界开着一家经营日货的小货店,日子过的抑郁不得志,今天找了几个浪人到红霞酒店吃西餐。那个陶蓉的女服务员专门是负责楼上包厢的工作,两个日本浪人见陶蓉生的清秀似出水芙蓉般月兑俗,不免色胆上来,对陶蓉动手动脚起来。青木一郎借口上厕所正打开包厢之门,突然他发现了这一生中最不能忘掉的耻辱记录的面孔—吴大力,正是这个吴大力把自己捆绑起来,这张脸清木一辈子都记得。青木一郎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立刻想报仇。但是见吴大力五人,自己这边是三人,又是法国人开的餐厅,就退回来了。看见两个日本浪人正在调戏女服务员,便计上心头,他也加上到调戏行列。陶蓉只是个大学生,出来打的零工锻炼锻炼,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开始时还是忍着,后来忍不住对着青木一郎就是一脚,把青木一郎摔了狗吃屎,这下把三个日本人惹恼了,当场就想陶蓉,陶蓉又惊又怒,拼命的护着自己的要害部位,只是自己身上制服被撕得一条一条的,破破烂烂。陶蓉拼着命挣扎着冲出房门,只好看见吴大力想弄清楚怎么回事,慌不择路逃到孙晋这个包厢求救。后面那两个日本浪人想去追陶蓉,被青木一郎及时制止并低声嘱咐怎么怎么说设计污蔑吴大力那伙人,反正没有第三方人看见。因为他看见吴大力对一个年轻人非常恭敬,知道此人一定是这伙人当中的主角。今天这出戏只是将吴大力这伙人搞臭,让他们名声扫地!
孙晋被带到警察局羁押房,几个面无面无表情的警察守在门口,吴大力和三个警卫懊悔不已,责怪自己多管闲事,给东家惹了一身麻烦。孙晋将事情前前后后细细想了一遍,看见吴大力的表情,就明白他们内心世界,安慰说不怪你们,这是有人故意搞臭我们,四个警卫更是一脸的懊悔,甚至杀日本人的心都有。
等孙晋被周学熙保释回到远东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了,考虑明天有消息灵通的记者,周学熙赶紧吩咐下人将孙晋的行旅等一一收好并到楼下柜台结账,神秘的离开了远东酒店。
等孙晋等五人下车就看见在租界内周公馆门口站着潘三元、卢木斋、周学熙三人,孙晋一一问好就被周学熙请到周公馆三楼安顿五人。
明亮的吊灯在深夜显得特别的光亮,周学熙听完孙晋叙述和分析,眉头紧锁,手中的烟斗不停的冒着火星。潘三元脸色阴沉,紧闭双唇,眼睛充满着忧虑,他是跟着孙晋最早的人,知道孙晋不是那种人,有点担心周学熙会失去对孙晋的信任,不断焦虑的望着周学熙和卢木斋。其实潘三元担心是多余的,他是着急忘却了孙晋是周学熙刚刚新的徒弟,你说周学熙会不相信的自己徒弟的所作所为,那不是打周学熙的脸么!
周学熙叹了口气,与卢木斋相视一会儿,忧虑地对着潘三元和孙晋说道:“不担心此事对汉冶萍公司的影响,毕竟‘人民投资集团’是以阜新商会敬候兄名义领衔的,晋儿只是幕后策划,而且平时为人低调,国内除了商界没有几人熟悉;不过阜新东北药业可能在上海会受到一些影响,也仅仅是在上海,若我们做些工作,到北方影响程度逐渐消失。事情还那么凑巧,那个打你一巴掌的那个女孩叫郭辉兰,是你辉祥师兄的最小的妹妹,她现在一口认定你就是流氓,现在辉祥正在做他妹妹的工作,尽量不要将事情弄得太大,我和勉之兄现在担心的是那个叫陶蓉的女大学生,她就是浙江绍兴范家然范老的外孙女!”
“什么,范老的外孙女,这下棘手了!”潘三元闻之惊讶地差的将手中的茶杯月兑手,脸色更加焦虑不堪。
周学熙见孙晋一脸的茫然,明白孙晋不知道范家然范老是谁,就将陶蓉外公范家然的家史一五一十说给孙晋。
说起范家然,只有商界实业家教育界才知道,但是要说起他的先祖那可是家喻户晓啊—范家然就是中国儒商鼻祖被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陶朱公范蠡的后裔。当年范蠡帮助越王打败吴国,舍弃高官厚禄,不辞而别,因为他知道越王可以共患难不可共欢乐,退隐才能自保。就留下三个儿子中的老大在越国,自己带着家人到齐国。范蠡离开越国之前告诫大儿子: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小者隐于野,独善其身;中者隐于市,全家保族;大者隐于朝,全身全家全社会。大儿子本是范蠡作为越王的人质,老大虽然做官做生意没有父亲精通,但是教育理解执行遵循祖训却是超出范蠡的想象。在这个家族发展过程中出现过不少进士及第,也有不少的大商巨贾,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无论是做官还是商贾,皆不是领袖人物,都处在中上游,不是人的智力和能力的问题,而是祖训遗传,因为老大担心出现父亲的情况就得举家搬迁,这是不可取的,靠的是家族中人数抱团取胜,成为历朝历代统治者争取的对象。渐渐地范家在东南一带开花结果分枝开散,到了明清时代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士绅商贾大家族。
范家然,字谆之,前清咸丰年间进士及第三十二名,中年弃官从商接管父亲在广州十三行的生意。随着西方列强逐步入侵,广州十三行也渐渐的失去垄断的地位衰败下去,范家然见国内政局不稳,见识西洋新式知识强大,毅然将五个儿子全部送到英国法国美国德国等西方学习新式知识,五个儿子中二个留在国内协助张之洞和李鸿章,三个儿子在国外教书育人或者继承先祖遗风成为商贾。直至民国十年耄耋之年的范老,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无论是士林还是商界,拥有无可比翼的崇高的地位。上至李鸿章和张之洞,下至袁世凯和孙中山,对范老十分尊敬,更别说那些各省的军阀了。耄耋之年的范老十分疼爱后辈子孙,特别宠爱最小的外孙女就是那个女大学生陶蓉,到了含在嘴里怕化握在手里怕碎的地步。
孙晋知道事情严重了,这些小隐隐于野的士林或者商界前辈崇高的地位和影响力是各种政治力量不容小视,更别说自己这个无名之辈了。范老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外孙女被人欺负成这样,若是孙晋不将事情缘由查清楚,对孙晋来说还是不小的麻烦了。那个女大学生现正在一家教会医院接受药物和心理治疗,不过想想这么大家族千爱万宠集一身的娇娇女那受过这样的侮辱。孙晋觉得内心怒火上扬,对日本人恨得牙根直痒痒。
“这件事关键的问题就在这个陶蓉身上,只有她才可以洗刷自己。”孙晋马上找到问题的关节:“无论找其他的旁证都没有用了;还有就是立即派人死死盯住那三个日本人,特别是青木一郎,别让他离开中国,我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周学熙点点头,表示同意:“只是我们手中没有什么人,上海租界内这方面值得信任的人不多,况且这事不能弄的许多人都知道,否则会引起日本政府的干涉的!”
“这方面的人我倒是有,只是我带过来的人对上海租界不熟,需要几个向导。”
“这样让我的管家老彭联系几个值得信任的熟人,他是地道的上海人了,把你的人交给老彭指挥,老彭就知道怎么做了。”
四个人正在商量对策之际,郭辉祥急匆匆的赶过来,从他的小妹那里了解陶蓉的状况。
郭辉兰和陶蓉自中学时代就是在一起,家族渊源和兴趣同和让两个性格相反的女孩成为好朋友,闺中密友。郭辉兰性格开朗和活泼好动、古灵精怪,而陶蓉却是文静恬适,气质高雅。二十二岁年纪陶蓉在民国时期已经是老姑娘了,要不是仗着姥爷的宠爱,早就嫁人为人妻为人母了。作为贵族家庭的子女,出嫁之后很难享受平民百姓的为生计而奔波的生验,陶蓉在郭辉兰唆使下,背着家人偷偷到法国红霞酒家做起服务员来,用他们的话说是感受一下生活的艰辛。还没做完一个月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不知所措,郭辉祥的妹妹现在恨透了孙晋一伙人,又是懊悔自己不该唆使陶蓉跟自己一起疯。
等周学熙和孙晋安排完如何监视日本人事情之后,天已大亮,等待着孙晋将是一场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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