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出乎意料之外,上海无论是租界还是华界的新闻报纸都显得非常平静,各大报纸皆没有刊登出发生在法国红霞酒家的冲突,一切皆静静然。周学熙也是觉得甚是奇怪,这是日本人转移国内民众的好机会啊,怎么就错过这个让国人互相内斗的时机呢?难道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到了昏黄时分这天报童辛苦一天了,陆陆续续的回家休息了。众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心中的谜团却是更浓了:小鬼子什么时候发善心了,小鬼子搞什么飞机嘛,怎么没点动静呢?
周学熙五人在焦虑中度过一天,虽然管家老彭带着警卫团的人和《人民日报》几十个专业反谍人员已经行动了,可到现在还未有任何消息。
时间是一分一秒的过去,第一天无事,接着第二天、第三天……,连接半个月没有任何动静,孙晋从未过的恐惧顿时笼罩着全身,遇事沉稳的潘三元也觉得浑身不安,汉冶萍公司的准备工作基本上停顿下来了,时间一点一滴消磨着众人的耐性,仿佛火山爆发之前的宁静,难道真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是沉默中死亡吗?
从第三天起,周学熙凭着多年宦海商场的直觉估计最近未来几天可能会发生与孙晋有关的大事,所以孙晋被周学熙强制性关在周公馆三楼,不准任何人接触,吃饭都是下人送到门口,而且是个哑巴,更别说自己带来的警卫团的人了,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孙晋的耐性消失了,显得非常急躁,眼睛因睡眠少而血红,英俊的脸颊的苍白无血色。孙晋决定还是自己出去看看,至少知晓外面发生何事。
这天孙晋勉强的吃完一点早点,就急匆匆的下楼趁着周学熙的佣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到大院的后门,想开门溜出去到《人民日报》那里去打听一下,至少知晓这几天发生何事。
“站住,你今天敢走出这个大门,周某就不认你这个徒弟,咱俩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没等孙晋开门,身后传来的周学熙的怒斥:“年轻浮躁,沉不住气,这是干大事人的大忌。周某还以为收了一个好徒弟,规划了那么美好的蓝图,原来也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之辈!”
周学熙怒斥让孙晋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转过身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师傅:周学熙满脸怒气,一身文人长袍,深灰色的长袍随风摆动,瘦小的身躯屹立在冷清的早晨,显得孤独凄凉。
在周公馆三楼,神色自若的周学熙看见跪在眼前满脸胡茬、愁眉苦脸、黯然无神、腮颊窝瘪的孙晋,内心有心疼又怜悯,他被自己强制性关在三楼,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大事。这么年轻虽是凭借父亲的权势,创办了东北药业,造就了今日阜新城商贸昌盛金融繁荣的之局面;利用房产市场拉英美日银行下水,促使日本与英美之间内斗,正金银行差的破产,不得不放弃霸占多年汉冶萍公司,让日本人恨透了孙晋。
这次终于被日本人抓住‘把柄’,而且无意中击中了江南大族范家的软肋,通晓化的日本驻上海机关肯定会好好利用一下。头三天之所以没有曝光,日本人派出商业代表到了绍兴面见范老,范老毕竟是经历过生死风云的人,什么场面情况都能识别出来,对小日本带有点威胁的客气很是反感:国内某些势力都没有急着跳出来,这事是我们跟孙晋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急着来所谓的抱打不平,其目的相当明显。范老客气的表示感谢日本人的关怀,此事只有我们与孙晋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日本人在范老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又想找孙晋来敲一竹竿,希望孙晋拿出一定的条件,日本人可以作证承认孙晋是被冤枉的。但是还没等行动,周学熙的管家带着吴大力等人就把那两个日本浪人悄悄地抓起来了;而青木一郎毕竟经过训练反间谍的课程,事发当天就屁颠屁颠告诉日本驻上海的特务机关,领赏去了,被特务机关安排到台湾去了。得知孙晋动手了,日本人恼羞成怒,第四天一大早上海除了《人民日报》之外,所有报纸头版头条刊登这条消息,标题挺雷人的:吉林督军之子趁权势欺压江南大族的大家闺秀,致使女孩神志不清等,顿时整个上海民众痛恨权贵以权势压人欺负人。日本人为了挑唆民众的愤怒,利用陶蓉是大学生的身份,把上海各大高校学生的怒火全都钓起来,学生们开始跑到远东酒店去找孙晋,包围了远东酒店;后来又去包围东北药业驻上海办事处,发动全市民搜索孙晋的行踪,就想后世人肉搜索一样。日本人乐意这样,派出几个人死死盯着周学熙在上海的周公馆,一旦发现孙晋在里面就会煽动学生过来,这是周学熙赶紧把孙晋关起来的主因。上海的怒火延续到武汉三镇、京津地区、广州等地。要求吉林督军孙烈臣辞职,租界严厉惩办孙晋。
日本人这次似乎不想这样放过孙晋,上海这边只是让学生闹事情,煽动民众的情绪;而在北方阜新城,出手就抄了孙晋的老底!
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束了,张作霖老老实实的退回关外,埋头发展,期待下次打败直系。发展实力需要资金,张作霖只有找到日本人。日本人一面答应张作霖的要求,但是提出许多苛刻的条件,比如矿山采矿权等,其中也有收购东北药业;一面悄悄地与张景惠等亲日派勾结,想通过他们这些奉系高层向张作霖施压,将东北药业收回政府所有。
对于东北药业,张作霖真是亦爱亦恨啦:张作霖最信任的孙烈臣当年对自己说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子,希望张作霖能照顾他。张出于对部下的关爱,也是需要部下后人支持张家的事业,当然是高兴地应许了,而且还参与投资东北药业,算是给自己的兄弟的交待。没有想到这个孙烈臣家的小子还真是个人才,不但把东北药业越做越大,整的阜新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东北最大的经贸中心,为东北三省财政收入立下汗马功劳!
张曾经派人计算一下现在东北药业的利润额度,每年每个股东分到二百多万现洋啊!这是什么生意啊,比军火和毒品交易还赚钱啊,张作霖怎么想不明白孙晋是咋整的,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希望孙晋能在省政府帮助自己,可是老伙计突然告诉自己,孙晋不想参与奉系任何事物,只是特立独行,让自己既爱又恨。张作霖不担心孙晋会月兑离奉系或者背叛奉系,只要自己老搭档孙烈臣还在,孙晋就不会怎么样。
日本人想趁机吞并东北药业,张作霖肯定不会答应的,东北药业现在成了张作霖婪禁之地,要吞并东北药业也轮不到小日本;那不是寒了为了张家霸业而操碎心的孙烈臣的心吗,那不是逼孙家父子背叛自己吗,以后谁为我张作霖卖命啊,这个小日本真他娘坏透顶!
张作霖内心非常清楚孙晋与日本人之间的恩怨,从内心上说张作霖希望孙晋在经贸这条战线上与日本人死磕,自己可以从中获利,也希望奉系内部存在一股敌视日本人的力量对抗张景惠他们,自己好从中掌控平衡。老搭档孙烈臣内部受到张景惠等人的围攻,外面报纸指责他纵子行凶,要求他辞去吉林督军,冯德麟在日本人暗中支持下也跳出来,希望接任督军之位。
可是不能把日本人得罪太深了,否则外部列强就没有人支持他张作霖,这下可把老张难倒了。
“芳志,这几天的事情我也一一跟你讲明了,不是为师故意软禁你,而是要对你负责,前几天日本人已经对我的住宅采取秘密监视了,只要你一出现,你就会成为日本人的猎物。不过,你不用担心什么,这里很安全,日本人不敢冲进了检查,毕竟为师的身份和法租界摆在这里。至于那个受伤的女孩,现在有所好转,就是怕见生人,只有你师兄的妹妹郭辉兰在照顾。唉,这个可怜的女大学生啊!哦,对了,范老全家现在已经知道事情的真正的原因了,范家也取消了对你追杀令了。”周学熙把孙晋扶起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追杀令?”
“呵呵,不要小看了民间的这些士绅大族,他们力量可是不容小视!这也是我为什么软禁在三楼的原因。要不然你不是被日本人杀死就被范家杀死。”
孙晋倒吸了凉气,心说还真是跟前世电影那样啊。
“多谢师傅的救命之恩,与师傅相比,无论见识还是谋略,看来我还是差的很多,还请师傅多多指教!”
周学熙微微点点头,和颜悦色说道:“芳志啊,你不用自责,你毕竟还年轻啊,以后的路还长嘞,为师相信你一定做得比为师更好!”
孙晋感激道:“多谢师傅教诲。师傅,我想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女孩,毕竟她是无辜的。她现在神智不清就是当时刺激过重。西方心理学上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病人在昏倒之前头脑中一定会记得那个帮助过他的人。若是我过去看看,能不能让她有所好转!”
“这个事情我可能要与她的家人和医生协商才行,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问问就回来!不过芳志啊,为师告诫你,遇事不要慌张,要时刻保持镇定才是!”
“是”孙晋毕恭毕敬的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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