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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自此以后他居然养成了与我每夜同睡一个时辰的习惯。我在争闹无用之后只得投降。还好只是同睡一个时辰。
我的日子渐趋平静,平静得让我心慌意乱。我真怕有一天我会习惯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与这里完全同化,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世界。或者说,就算是重回原来的世界,也难以适应那里的生活。
随着夏季的到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在厨房里忙个不停,索妮雅和尤妮连连叹气。
我正在做甜心馅饼,还做了几碗牛肉刀削面,打算命人送去给儿子和女儿尝尝。做了一个下午,终于快要完工,累得差点趴下。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索妮雅见尤妮离开,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两位王子心智已成,皇室争斗阴谋多,他们不会再相信谁。”
我细心地在馅饼上挤上女乃油,“我总是他们的母亲,他们愿意相信也好,不愿意相信也好,给他们做点好吃的该可以吧。”
虽然他们愿不愿意吃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心意我总得尽到。我欠他们太多。
索妮雅看着我直摇头。
大公告成后,我将甜心馅饼和牛肉面分成几份,分别装入不同的漂亮篮子里,还用一块极精美干净的布遮住篮子。
我在给侍女们分配任务时,尤妮趁我不注意,偷偷给亚伦德也装了一份。
晚上进餐时,我很惊讶地看到亚伦德坐到了餐桌旁,“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他今晚要出席一个皇室晚宴。
“和你一起吃晚餐最幸福。”他见我坐到了边上,连忙也跟着挤坐了过来。
我瞥了他一眼后,并不言语。
进餐进到一半时,他忽然道:“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能天天为我做吗?甜心馅饼或你的牛肉面都可以。”
我正在喝汤,听得这话差点呛到,“谁给你送去的?”
“行吗?”。他紧追不舍地问。
“如果有剩下的,也许会考虑。”我道。
他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笑意,“如果你同意,我愿意每个月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只与你和儿子们聚会。我们可以聚餐、下围棋,或仅围坐在一起聊天,聊些与政事无关的事,只要你喜欢。”
我惊异地注视着他,他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知道我需要什么,我目前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不过是子女相聚时的温暖,与他们欢笑聊天,畅谈到天明。
他将一块小酥肉放在我碗中,柔情万分地道:“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做过很多伤害过你的事情。但我会尽量弥补,弥补你曾受过的每一次伤害。”
“这实在不像你。”我盯向他。
他附在我耳边,红酒熏来的酒精味让我微微皱眉,“我不想孤独过晚年,想与你永远在一起,好吗?”。
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则用温柔的眼神回视我。
三日后,我与他以及儿子们进行了第一次聚会。两个儿子显然不习惯。爱格伯特端正地坐在安乐椅上,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安东尼奥坐在旁边的软椅上,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再不出声。
我坐在他们对面,第一次细细打量他们。爱格伯特像水,性格淡泊宁静;安东尼奥像火,漂亮的眼睛里隐现桀骜的光芒。
深红色的起居室里弥漫着茶点的香味,精致的蛋糕,沁香的红茶,却丝毫不能打动两个略显僵硬的儿子。
“我们来下围棋怎么样?”我对安东尼奥道。
十二岁的安东尼奥往亚伦德那边看了一眼,亚伦德微微点头。为什么我要求下围棋还要先看亚伦德的脸色?虽略有不快,可我还是拿出了围棋。
很快开始了一场火拼。我的状态极佳,一连赢了好几局,原本对我有些轻视的安东尼奥露出了惊奇的眼神,但只是短暂一瞥。
这个年纪的男孩通常要面子,连输几局,脸色变得讪讪,开始全力反击。
我们越战越酣,一旁的亚伦德和爱格伯德慢慢敛起了看戏的表情,眼神慢慢变得讶异。爱格伯德还看向了我好几次,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有如此“高超”的棋艺。
他们不知道,在自己世界的那六年里,为了不使自己胡思乱想,我花了不少时间在围棋上,还加入了一个围棋爱好者协会。六年的磨练,使我的棋艺大增,还在一次业余围棋大赛中得到第一名。
安东尼奥输得一塌涂地,涨红了脸,可仍不甘示弱,继续与我苦战。
我再次连赢了三局,他的脸红得越发厉害,不禁垂低了头。这可是很难从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子身上看到的动作。
“不如我们来一局吧?”亚伦德含笑问我。
“好。”我爽快应战。
我们立刻开战。亚伦德很聪明,不到几分钟就占了上风,可我后来扭转局势,步步紧逼,防护也做得很好,让亚伦德的脸色顿时变得谨慎警觉。
现在轮到我含笑着看着他了,眼光里还有一种胜利者的挑衅。
爱格伯特缓缓流露出了笑容,小安东尼奥眼中的惊奇之光则变得更盛。
这一局足足用了一个多钟头,我把亚伦德杀了个落花流水,让他不得不甘拜下风,心悦诚服。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的眼神里透着钦佩,还有赞赏和宠溺。
“承让。”我没有谦虚,笑着回应。
他又看向了两个儿子,微笑道:“这次棋局我可是没让你们母亲一丝一毫,却被她赢了个彻彻底底。这样吧,不如你们今晚陪她一起吃饭,向她讨教一番如何?”
晚上的餐桌上,终于有了和儿子们交流的机会。饭桌上,安东尼奥虚心地向我讨教棋艺的秘诀,我微笑着向他透露了好几个决窍。
爱格伯特在观战的过程中,也有不少问题,现在见亚伦德不在餐桌上,便向我连连发问。我自然一一回答。
晚饭吃得颇为顺心,不但肚皮吃得饱饱,心情也十分不错,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泡在大理石浴池里时,看着缭缭飘绕的白雾,我忽然有点感激起亚伦德。正是因为他不着痕迹地安排,才让我与儿子们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儿子们也对我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不再像起初那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亚伦德能为我做到这一步,远远超出我对他的期待。
他向来不将子嗣之情放在心上,从前也很少关注我与儿子间的亲子关系,现在却处心积虑缓和我们之间的僵局。
想到这里,我的心慢慢变得柔软。
“殿下,我劝您还是尽快与王和好吧,”索妮雅边为我洗头发,边低声说道,“几年一度的选美大赛又要开始了。王每年都会从中挑几个美女封为王妃,今年大概也不会例外,那个十三岁的小宠妃就是当年选美大赛的冠军。如您现在还是与王闹别扭,怕会让那些新进来的妖妇们趁虚而入啊。”
原有的一点感动立刻被这些话打乱,我静静地注视飘渺的蒸汽白雾,心中的热量渐渐转冷。
索妮雅并非危言耸听,选美大赛确实很快就开始了,亚伦德也从中挑选了几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
我曾在花园里见过她们。她们正站在女官的面前小心地学着礼仪,听着女官的训导。
夏日美丽的晨光下,她们的脸庞娇美如花,眼睛闪闪亮亮,小小嘴唇性感诱人,肌肤更是柔滑光女敕,仿佛吹弹可破。
或许谈不上什么绝色,但那种由内而外的年轻、青春、活力的光泽与色彩,使她们焕发出动人心弦的诱惑魅力。
修长笔直的玉腿微露在长裙外,胸膛微微高耸,透过半透明的衣裙,隐约在阳光下可见那颗丁点小的粉女敕樱桃。
不但青春魅惑,而且是动人至极的尤物。
我数了下数目,一共四个。亚伦德还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不管是当公爵还是权倾天下,从来都不缺美女的陪伴。
本来因儿子起的那点心动和柔软现在已无影无踪。我对那个男人存过很多的幻想,可这幻想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亚伦德的想法基本上就是,美女是要的,权势肯定是得有的,而我也是必须在他身边陪伴的,一刻都不能离。
女官们发现了我,忙向我俯身行礼,小美女们见状,也立刻低子。我连忙制止道:“别,不用。我也只是王妃,身份上和你们一样,不需行礼。”
我看向了几个女官,“是的吧?我记得礼仪是这样子的,如果同为王妃身份,是不需要向对方行礼的。”
女官们垂着眼眸,低声应“是”。
和女官们相反,小美女们好奇地抬起了头,对我上下打量着,有一两个还用极低的声音说着什么,眼睛里露出并不明显的得意和嘲弄。
我淡淡笑笑,便离开了。索妮雅和尤妮的脸色惨白,一路上,紧抿着唇,几乎不再说话。
当天晚上,亚伦德很早就来到我的房间,我刚刚沐浴完,正在对镜梳头发,梳子一点一点滑下来,扯断了几根长发。
“你生气了吗?”。他半撒娇似的依偎在我身旁。
“生气什么?”我反问他,将梳子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
“还想装?”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面对他,“在花园时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我轻轻将他的手弄下来,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很认真地回答我吗?”。
“你问。”或许是见我的神色有些严肃,他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你有可能只拥有我一个女人吗?”。我问道,“请你很诚实地回答我。”
他沉默了半晌,抬眼看向我,淡定地道:“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做到。”
“那,你至少现在能做到吗?”。我又问,“比如不要你的刚进来不久的四位王妃,以及保证从此不再从选美比赛中带美女回来?”
我不否认我此时的眼里带着期待,裙下的五根手指不禁紧紧绞住。
他的眼里出现很复杂的神色,“我……不知道。”
我的眼睛里流出泪水:“从前我希望你放弃洛姬雅时,你不肯放弃,我以离开相逼,你才勉强与她分手,还用什么中性避孕药来糊弄我,后来竟利用王后来逼迫我答应你们俩复合,我当时已被你伤透了心;之后你娶我为妻,尽力表现对我的诚意,我也相信了,可没想到你后来你还是休我另娶他人;你这是为了家族利益,我也能理解。这时你说你为了我愿意放弃其他情人,只拥有我一个即可。实际上我知道你并不是为我放弃她们,而是为了讨你公主夫人蜜雪儿的欢心……”
他立刻打断道:“我真是为了你。”
我大笑起来,泪水模糊了我的眼,“是,你是为了我,可同时也是为了你的公主夫人。大概有七分是为了她,三分是为了我……”
“你不要胡思乱想,胡乱猜测。”他愤怒道,声量渐渐变高。
“我有没有胡乱猜测你最清楚。”我泪流满面,“我不会再相信你,永远都不会。”
我边哭边道:“你母亲把我当货品卖给希斯诺,为的是帮助你们王国度过难关,你虽不赞同,竭力反对,可木已成舟后还是默认了你母亲和亚斯兰君王的行为。你后来掀起战争又怎么样,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利益,你自己最清楚。”
他猛地抱住我,紧紧地抱着,声音颤抖着:“你累了,今晚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我被他抱得那么紧,连动弹都觉吃力,痛哭着道:“你滚,你滚……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最爱的是你自己。你从来没有为我放弃过什么,你不会为我放下洛姬雅,哪怕我当初再恼怒再不满,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后来只是因为得知她是希斯诺派来的,认为丢了你的颜面,才把她扫地出门;你根本没想过要与你的公主分手,哪怕当初休弃了她,也没有真的想过放弃她,不过是为了一时稳住我。”
我又是踢又是哭,嘶哑着嗓子尖叫:“你从来都是在糊弄我,就算真的爱我又如何,不过是把我当成无法征服的高山之一而已。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很蠢、很笨、很傻,很好糊弄很好哄?”
我又猛然大笑,泪水如断了线珠子般滑落,“你滚,你快滚,我不会再相信你,我已对你彻底绝望。”
他的身子忽然僵住,松开我,脸色变得非常可怕,铁青得近乎泛黑,眼睛里还喷出愤怒到极点的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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