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宣尚不知她为何惊慌,沉声问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家宅之中,她居住的小院极为偏僻。除了自己,有谁还能这么晚进来这里。
贾醉春微微摇头,有意避开面前的目光,松开胸前紧抱的被子,“没有,我以为是小桃突然进来呢。”
王仲宣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的不满意。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牢牢盯住她说:“小桃?她有什么可怕的?你快告诉我实话”
“真的没事。”贾醉春努力平息了心情,硬挤出来的笑容里有几分飘忽,道:“这两天,我夜里睡得有些不踏实,怕她突然进来吵我。如此醒来,我想再睡着就难了。”
王仲宣闻言,眼神里更显疑惑。贾醉春不是爱故弄玄虚的女人,可是这次,她却好像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贾醉春见他,还牢牢地盯着自己,不免故作坦然道:“宣爷既然过来,怎么不让下人叫醒我?”说完,整了整衣领,与他一并坐在床边。
王仲宣语声冷淡,“我本想看你一眼就回去,所以,没让她们叫你。”谁料,自己会遇上她这样的反应。
贾醉春径直走到桌边点灯,屋子一亮,随即回到床边,抱住王仲宣的手臂道:“多谢宣爷的疼爱。”
王仲宣闻言无语,视线接着烛光投向四周,看来看去,也没发现出来什么异常。
片刻,贾醉春见他还是满脸的沉着,不免推一推他,婉声道:“时辰已晚,宣爷也该累了吧。”
王仲宣若有似无的点点头,转脸看着她,“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
贾醉春轻轻“嗯”一声,声音越发温柔,“大少女乃女乃知道您来这儿,恐怕又不高兴了吧。”不用多想,明天她又会说自己逾越了本分。
王仲宣静一静神,温然道:“她如今身子沉,难免会对你诸多挑剔。你自己多留点心,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贾醉春闻言,婉然地看他一眼,“我明白,她现怀着王家的长孙,宣爷平时就多去陪陪她吧。”说完笑笑,继续认真道:“醉春一定不会给您添乱的。”
如此,两人也不多言语,继而依偎而眠。
次日,王仲宣一早就出了门,贾醉春一直服侍着他离开。原本,还想回去多躺会儿,不料,却被江凤玲吩咐的一句话,又叫了过去。
过去的时候,江凤玲方才刚起来,待她漱口洗脸,梳头换衣之后,亦是过了好半天。而贾醉春却并未在意,神色如常,未见丝毫的疲态。
寒暄几句之后,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清粥稀饭、什锦小菜,外加两道油糕点心,简单且精致。
江凤玲悠闲地吃着碗中粥,偶尔夹起一筷小菜。刚要移至唇边,便见对面的贾醉春,手拿着羹匙却一口未动。
“醉春妹妹,怎么不吃呢?”江凤玲淡淡横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不会是怕我下毒吧。”
贾醉春闻言,略显不自在的笑笑,连忙道:“姐姐说笑了,我怎么会那么想?”
江凤玲饮一口茶,然后道:“那就好,你多吃些吧。等下我还另有安排。”
贾醉春无奈,不知她又想怎么为难自己,只好喝完了自己的那碗粥。
须臾,江凤玲吩咐道:“派人去把三少女乃女乃找来,告诉她,我今天要在家里请客人。”
这会,宝颐正在自己的院里做点心,听闻,江凤玲要请客人,不免问道:“大少女乃女乃,都请了些谁呢?”
派来的丫鬟稍微想了想,接着道:“还是上次来过的那两位官夫人。”
宝颐闻言,点了点头,便让她回去回话,说自己换身衣服就过去。
待到进屋一看,发现贾醉春也在屋中,不免冲她客气地笑了笑。她嫁进王家也有几天了,两人这会却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过,按着贾醉春的身份,对她也须得行礼问安,反倒让宝颐有点不自在起来。
巳时三刻,梁夫人和宋夫人依旧结伴而来,只是,这会宋夫人没带上自己的小儿子。
“好久没见了”宋夫人一见江凤玲圆鼓鼓的肚子,便笑盈盈道:“你这肚子这么圆,我看八成是个男孩儿呢。”说完,目光地瞥了一眼后面的贾醉春。
江凤玲心里也是想要一个男孩,每每听人如此说,都是笑容满面道:“两位夫人,快快请坐。”
众人落座之后,自是先吃了一会儿茶。席间,梁夫人和宋夫人望向贾醉春时,眼神里多少都有些惊艳,暗道,难得一见的绝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刚开始,她们两人以为贾醉春是王家二少爷的妻子,待到后来,知是王仲宣新进的妾室,微感意外。历来,妾室的身份低微,是不该与她们同坐在此的。如此一来,这可是很失礼的。
江凤玲见她们面色微变,不免含笑道:“忘了告诉两位夫人,我这位新妹妹,可是咱们太原城的传奇人物呢。”
梁夫人闻言,视线好似无意一般掠过贾醉春的脸,问道:“哦?敢问她是哪家的千金呢?”
此时,宝颐心里知道不好,江凤玲的意图很简单也很幼稚。今天请客,她就是为了羞辱贾醉春。想到这里,宝颐不免暗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来了。
千金?江凤玲用余光瞥了一眼贾醉春,含笑道:“我的新妹妹,就是在太原城里技压群芳的贾醉春啊。”
梁夫人是见过些市面的女人,待听到贾醉春这三个字,已然明了道:“原来如此。”她的语气不咸不淡,隐有他意。
另一边的,宋夫人却是听得糊里糊涂,“姐姐,她是?”好奇的凑到梁夫人的身边小声低问,
江凤玲见她不知,接着道:“贾醉春,太原千鹤楼里的第一歌ji啊。”
歌ji?宋夫人闻言顿时蹙眉,脸上浮现一种嫌恶的神色。她出身世家,平时最看不惯像她这样的风月女子,光是听一听名字就觉得下作。
这时的贾醉春一直微微低头,白皙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不过,心里却在混乱的打转,想立即找个借口离开。
忽然,江凤玲笑浮两靥,扭头回去看她,问道:“醉春妹妹,难得两位夫人过来走一走,你怎么不说话呢?”
贾醉春闻言,抬头看她,眸光晶亮道:“醉春笨嘴笨舌的,万一说多了,只怕扫大家的雅兴。”她的语气清冷,直直盯着江凤玲好似对她的言行,一点也不在意。
江凤玲见她如此,脸止浮起一丝淡淡的讽笑,暗道,小贱人,我看你能坚持得了多久。
“这样啊,妹妹既然不喜欢讲话,那便唱歌吧。”江凤玲的提议,让其他的三人亦怔了一怔,而身后的丫鬟已经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只琵琶。
宝颐瞧一瞧江凤玲和贾醉春,深感不妙,心想,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这弹琴唱歌讲求的是兴致,强人所难可是不行的。”梁夫人喝了口茶水,忽然淡淡道。
江凤玲闻言,浅浅笑道:“梁夫人,不过是让她为咱们助助兴而已,不碍事的。”说完,又望向贾醉春的眼神犀利起来,“好妹妹,快别害臊了,给我们大家唱一曲儿。”
贾醉春嘴角一动,此时心里愤慨的拒绝,却终究窘困的没能出口。只是,眉宇间笼上了一层冰冷的神情。
半晌未有动静,气氛也开始变得有些沉寂。
见她默不作声,宋夫人悠悠开口道:“算了算了,不唱也罢。想必,这太原第一歌ji的才艺,自是一掷千金也求不来的。”
“妹妹,你看你是怎么了?平时都是唱惯了的,今天可不能耍性子。”江凤玲故作温婉,身子微微前倾接着道:“难不成,你还想要我们使银子求你不成。”
话音一落,宝颐手中的茶杯顿了顿,暗自着急道,这番话,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毕竟,还有外人在这里,多少也得顾及一些才是。
不料,贾醉春几乎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原本,平静沉着的脸上竟多了一份艳色。“难得大家不嫌弃,醉春就献丑了。”
江凤玲当下也没言语,只是,立马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有一瞬间,宝颐的视线与贾醉春的相对,那里面有她读不出来的深沉。
贾醉春独坐一处,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弦,伴着袅袅清音,婉转的歌声曼妙而至。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倚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如此幽幽歌声,纷纷萦绕在满园的秋色之中,让人深感通透明净,宛如天籁。
宋夫人的目光一直盯在贾醉春身上,不禁觉得有几分惊艳。如此的歌声,若是出自常人之口,必被人们奉为神仙妙音。心里原本的偏见,似乎渐渐被这歌声所稀释。
此时唯独,江凤玲的神情依旧犀利,心里反复重复着“贱人”两个字,就连搁在袖子下的双手,也都暗中微微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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