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出行,途中若无投宿之处,王仲熙和宝颐便会找一处农户人家歇脚。这次,因有沈振声随行,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日落之前,他们一行人终是赶到了董家村。这村子不大,一眼望去也不过十几户人家,村口还蹲着几个掷石子的孩童。
一见到他们这些生人,孩子们立马警觉的扔掉石子站起身来。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男孩,直直盯着高头大马上的沈振声,第一个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振声利落翻身下马,走向那男孩道:“我找瘸子董三。”
男孩闻言,脸上的神色略显讶异,“你找我爹作甚么?”
沈振声一愣,随即笑起来,拍拍那男孩的肩膀,和气道:“我是你爹的老朋友,今天特意过来借宿的。”
男孩闻言,好似半信不信地点点头,并没有马上带着他们进村,视线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到旁边的马车,然后又回到他身后的白马上。
宝颐牵起帘子见此,不免奇怪道:“这村里的孩子,戒备心还真强。”
王仲熙也凑过来,点头道:“确实和别处不同。”
这会,沈振声一点也不着急,而是俯身望向那男孩,指了指身后的白马道:“带我们去找你爹,我就让你骑着它进村。”
“真的?”男孩的神情顿时鲜活了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沈振声。
沈振声回手紧紧缰绳,白马立马听话地往前走了几步,
“来,上来”沈振声将男孩招至身边,一手扶住他踩住马蹬子,接着,另一手在后背上一托,男孩便腾空坐到了白马之上。
这一下子,引得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兴奋起来。三三两两围着白马想模模又不敢靠近。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沈振声问到男孩的名字。
男孩兴奋地有些红了脸,一边坐在马上东张西望,一边回道:“董小福。”
“小福,双腿千万别用力夹马肚子。”沈振声抬头嘱咐了一句,然后,牵着马缓缓往村内走去。
董小福一进村便开口吆喝着,“爹,娘,快出来看啊。”话音刚落,挨家挨户跟着有人探出脑袋来,满脸好奇地张望着。
片刻,有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粗粗的眉毛就像是用黑碳画出来似地。
“爹,你快看,我骑马了。”董小福一看见他,更是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惹得胯下的大白马不满地“哧哧”两声。
粗壮汉子瞧着自己的儿子,有瞧瞧他身边的沈振声,顿时又惊又喜,叫了声:“大当家。”
沈振声闻言,也笑出声来,继而朗声道:“老三,别来无恙啊。”
董老三连跑带走,匆匆地迎了上来,瞄了一眼马背上的儿子,轻声斥责道:“你这个混小子,好没规矩,还不赶紧给老子下来。”
董小福见父亲生气,偷偷暗道一声委屈,在马背上蹭来蹭去也没有下来。
沈振声依旧含笑道:“就随他去吧。”
董三闻言,略显尴尬道:“这小子野惯了,让大当家见笑了。”说完,他看见从马车下来的王仲熙和宝颐,好似猛想起了什么一般,接着道:“当家的,这不会是小少爷吧,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沈振声微微摇头,只说一句:“他们是我的亲戚。”然后,他回身将马上的董小福抱下来,接着道:“今晚,我们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董三大笑一声,连连点头道:“方便,当然方便。”
董老三十分热情地将众人迎进家中,继而冲向灶台上的妻子,吩咐道:“孩子他娘,快去后院抓住鸡来。”
虽然,董老三看着像个粗人,但他妻子却是十分温柔的人,说话走路都是轻声轻气的模样。
沈振声见他们两口子忙来忙去的样子,连忙阻止道:“老三,不用这么麻烦的。”
董老三哪里肯听,径直拎着菜刀过去后院杀鸡,嘴里还嘟囔着:“今儿,说什么也得喝个痛快。”
一旁的王仲熙和宝颐,虽觉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微微笑着点头。
董三的妻子刘氏,将还在外面看马的小福叫进屋里,然后从罐子掏出几文钱给他,道:“去给你爹打二两黄酒来。”
这时,董老三进屋听见,有些蹙眉道:“小家子气,大当家是贵客,二两酒怎么能喝的痛快。”说完,他又把罐子里的钱都倒出来递给儿子,道:“去,打一斤酒回来。”
刘氏似乎想要阻止,不料却被丈夫剜了一眼,便就也没再吱声。
王仲熙看在眼里,连忙送袖中掏出二两银子,送到刘氏的跟前道:“董家大嫂,我们没打一声招呼就来讨饶,实在抱歉。这点银子,就算是我们的住宿钱吧。”
刘氏见此,脸上的神情更惊慌了,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董老三也跟着粗声道:“这位小哥,你们既然是当家的亲戚,那也就是我老三的朋友。别提钱不钱的。”
见他们俩谁也不收,王仲熙只得收回银子,拱一拱手再次道了谢。
须臾,刘氏就将做好的菜端了上来,一荤一素,还有一碗鸡蛋汤。
董老三用毛巾擦了把手,笑着道:“乡下人家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就凑合一下吧。”
沈振声闻言,摇摇头道:“如此已经很好了。”
席间,大家只听董老三一直在说话,好似要把他这几年的境遇,统统都跟沈振声讲一遍。
听了一会,宝颐才知原来董老三以前是镖师,曾经也为了镇远镖局走过南闯过北。直到有次护镖时摔断腿,从此落下了残疾,方才洗手不干,隐居乡间。
提起那段奔波岁月,董老三似乎颇有感触,一连三杯黄酒下了肚,嗓门也大了不少。而沈振声却一直很平静,好似沉浸在了某种回忆里。
刘氏看着董小福吃饭,担心他会吃的太没规矩。只见,董小福的目光一直瞄向桌上的某处,且一动不动。
刘氏知他在看着桌上的鸡腿,不免偷偷掐了他一下,道:“好好吃饭。”
董小福有点郁闷地看了母亲一眼,继而安分低头扒着饭。谁知,有人突然将鸡腿夹到了他的碗里,抬眼一瞧,正对上宝颐微微含笑的脸庞。
董小福跟着咧嘴笑了,立马放下筷子,用手拿起鸡腿大口地咬了下去,吃的小嘴油乎乎。
“你这孩子。那是给客人吃的。”刘氏的神情又变得拘谨起来。
宝颐却看向她摇摇头,淡淡一笑,示意她不要在意。
许是,在途中吃了干粮,宝颐和王仲熙晚饭都吃得不多。刘氏怕他们疲倦,便领着他们往后屋过去歇着。
后屋一共有东西两间房,宝颐和王仲熙歇在西屋,屋子简陋,却也干凈整洁,住一宿倒也可行。
外间只剩下,沈振声还在与董老三喝酒,半斤酒已然下肚,两个人却都安然无恙,没有丝毫的醉意。
须臾,董老三问起了沈振声的境况,“夫人和少爷还好吧?这回怎么没和您一起来走亲戚。”
沈振声闻言,喃喃叹息一声,继而接着道:“素素已经去世多年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怅然,也带着一丝无奈。
董老三猛地一愣,神色倏然大变,心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只听,外面不知谁家的野狗“汪汪”地叫了两下。
正踌躇着,沈振声却又好似无事一般,举起酒杯道:“来,老三咱们兄弟再干一杯。”
董老三缓缓点头,也跟着举杯道:“当家的,你我今晚就和喝个痛快。”
夜凉如水,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好似把所有的感触都融进了酒中,全部都痛快地咽下。
经过一夜的看护,沈良辰的高烧终于退下,十分安稳地睡在客房里。
孙伯一直侯在旁边,难得他这么大的年纪,这会也困得两眼皮直打架。
王仲音一早就带着亲自做的点心过来,待见孙伯支手睡在桌边,不免轻声唤醒他。“孙伯,孙伯。”
“噢,仲音小姐您来了。”孙伯微微点着头,继而又望床边看了一眼。
王仲音命人将他扶下去歇着,“您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王仲音将带来的点心放在桌上,接着,转身走至床边,瞧了瞧还在熟睡的沈良辰。
不料,沈良辰忽地申吟了一声,口中诺诺道:“水,孙伯我要喝水。”
王仲音闻言,连忙去倒了一杯水,只是,回身看着平躺着他犯了难。这可怎么喂他才好啊。
幸好,送过孙伯回来的丫鬟进来,一起扶起昏睡的沈良辰。
他一口气喝下了满大碗的水,然后,躺下去继续昏昏睡去。而王仲音则留在屋里,寻了一处椅子坐在,低头开始绣着一只荷包。她想好了,要把这个荷包送给病好的沈良辰,所以不免绣的更加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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