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被摁倒在地上,两边的婆子高高抡起木棍一下一下地打下去。她既不求饶,也不争辩,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锥心的疼痛。
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婆子们打得手都酸了。而吴妈**身上已被木棍打得血迹斑斑,看起来,甚是触目惊心。
终于,其中有一个婆子走上前,用颤抖的声音试探道:“太夫人,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求您开开恩吧。”
太夫人闻言,依旧冷冷地瞧着地上的吴妈,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厉声道:“给我接着打,谁也不许停。”
众婆子们没敢多劝,只得再次抡起木棍,狠心咬咬牙又打了下去。
此时,吴妈妈已被剧痛折磨地神志不清,眼前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果然,没过多一会儿,吴妈妈忽地痛苦地申吟了一声,随即昏死过去,再没有了动静。
众人见此,稍愣了愣,不由都吓了一跳。场面瞬间停止了下来,只听从院外传来一阵骚动,七八个人一拥而进。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王中庭,他一见院子里血淋淋地场景,赶忙上前道:“娘啊,您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看见自己的儿子,太夫人一惊,十几年的是是非非顿时涌入心头。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之后进来的宝颐,瞧着地上如死去一般毫不动弹的吴妈,本能地用手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来。
王中庭望了望吴妈,有望了望母亲,轻声道:“娘,我扶您进去吧。”说完,他缓缓伸出双手,准备亲自扶着她。
不料,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引得太夫人顿时眉头紧蹙,声音愈发地严厉道:“我不用你扶,不用。”
王中庭微微一愣,满脸不解地收回了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大*女乃,示意让她过来帮忙。
太夫人被大家小心翼翼地扶进了屋里,而吴妈妈依旧昏迷在地上,全身都被附上了一层层薄薄的雪花。
宝颐快步走去,吩咐身边的下人赶紧将她搀回后屋,请位大夫前来看一看。她留下一名粗实婆子,问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婆子也吓得够呛,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小的也不知吴妈刚一回来.太夫人就要她跪下,之后就让我们用棍子打她。”
“太夫人没说为什么罚她吗?”。宝颐追问道。
婆子有些紧张的抓着衣角,想了想道:“说了什么十六年,你骗了我十六年。”
听到这话,宝颐的脊背忽地一直,动作有些僵硬地摆一摆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会,雪下的更大了,宝颐看着地上渐渐被掩盖住了人形,暗暗祈求道,但愿事情,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正厅之中,太夫人神色怏怏地靠在椅背上,眼中微微泛起雾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是。片刻之后,依然还是王中庭上前一步,温和道:“娘,您到底是因为何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夫人猛地出声打断道:“你给我跪下。”
“啊?”王中庭一愣,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唤了一声:“娘。”
“我要你给我跪下。”太夫人神情颇为激动,单手重重地拍向木桌,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大*女乃见此,顾不得多想赶忙上前拦住太夫人的手,慌乱道:“老太太,您仔细手疼啊。”
王中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他也是一家之主。这把岁数了,还要在家人眼前跪下,确实很为难。
“你跪不跪”太夫人接着又是一声厉喝。
王中庭无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
大*女乃见此,赶忙拿了一只大红锦垫走到王中庭身旁,俯身道:“老爷,给您垫上这个。”
“你们都给出去,统统出去。”太夫人蹙眉看过去,觉得旁边的其他人非常碍眼。
家里没人知道,太夫人究竟是怎么了?她几乎还从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大*女乃忧心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带着王仲宣等鱼贯着出了太夫人的正房。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王中庭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母亲,怪她忽然发威,让全家人都模不着头脑,让自己如此地尴尬难堪。
太夫人低眸看着王中庭,片刻严肃道:“你可知道,宛儿她还活着?”
王中庭没有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立时紧张不已道:“您再说什么呢?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他的语气,稍微有些颤抖,只觉心间被一桶夹着冰块的凉水冷不丁地浇了下来,激得自己不住打起寒颤。
“她没死,宛儿没死。”太夫人摇了摇头,眼角沁出滴滴泪珠。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中庭惊吓之余站起身来,瞪向母亲,略顿了顿道:“娘,您糊涂了,您一定是老糊涂了。”
王中庭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只是,母亲眼中那戚戚然的泪水,让他明白这一定不会是玩笑话,这一定是真的。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了,王中庭几乎马上就要记不起那个人了。可如今,好不容易压下的余悸又再次涌了上来。想起,那时宛儿犹如诅咒一般望着自己的双眼,他就恨不得陪着她一同变成一缕幽魂算了。没错,他欠她的,王家欠她的,这笔心债终其一生一世也还不尽。
气氛一瞬间冷寂了下来,母子二人,似乎都沉浸在了巨大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须臾,王中庭松开下意识攥紧地拳头,只觉自己的手心里黏黏腻腻的全是冷汗。他很是无力地坐倒在地上,轻声问道:“她在哪儿?”
太夫人哽咽着,微微阖眼道:“她在太原净慈寺,出家为尼,法号善水。”
“出家为尼,善水。”王中庭反复重复着这几个词,许是太过六神无主,他忽然觉得荒谬地笑出了声。
太夫人被他的笑声惊得瞠大了眼,不啻于晴天霹雳落进了自己的耳里,道:“不孝子,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啊?”
王中庭没吱声,垂下脑袋,不让母亲看见自己眼中滚出的泪水。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地上的毯子上,砸出一个个圆圆的水痕。
太夫人见他半响无语,沉住声道:“不管怎样,我要接宛儿回来,她不该过那种苦烛青灯的日子。”而此时,王中庭却依旧颓然地歪在地上,哽咽地好似一个委屈的孩子,完全没有了平日地威严和强势。
夜色深沉,四周寂静。
吴妈妈被轻轻抬放在了一张床上,她惨白憔悴的脸色,看起来颇为骇人。身上更是红肿斑驳,丝丝血迹映透了刚刚换好的中衣。
几个帮着给她上药的丫鬟,早都被吓得眼泪连连,进了王家做事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情景。
隔了一会,宝颐悄然地走进屋中,朝着那些要想向自己行礼的下人,摆了摆手。她站在吴**床边,微微蹙眉道:“情况怎么样了?”
“回三少女乃女乃,大夫给开了药,说是可能伤到骨头,要我们陪着照看。”有丫鬟压低了声音回话。
宝颐点了点头,轻轻唤了一声:“吴妈妈,你还好吗?”。
这会,吴妈妈正陷入沉沉的昏迷当中,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门外突然有了一阵动静,只见双喜掀起帘子,进来道:“三少女乃女乃,太夫人有话要您和三爷过去见她。”
宝颐目光一闪,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
须臾,王仲熙也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看着院外的宝颐,不解道:“我听丫鬟们说,太夫人痛打了吴妈一顿,是真的吗?”。
宝颐点了点头并没说话,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
王仲熙眉头微蹙,携着宝颐一边往里走一边暗自纳闷。从小长在女乃女乃的身边,他一直都是由吴妈妈照顾服侍的,要说平日,女乃女乃对吴妈**信任和重用,有时候都能超过家里的任何人。明明是心月复之人,女乃女乃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呢?
两人一进屋,便见正厅中央供着一台香案,上面摆放着王家的祖宗排位。
太夫人的脸色很难看,看着王仲熙的目光十分沉重。
“女乃女乃。”王仲熙走到离香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行了一礼道。
太夫人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泪水,双手紧紧握住王仲熙的手,道:“熙儿啊,来,给祖宗们上柱香。”
王仲熙闻言,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取了几根檀香点燃,然后,抬手举与身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宝颐蹙着眉,闻着那淡淡的檀香,望着太夫人隐隐不安。
王仲熙上好了香,方才起身望向太夫人,语气关切道:“女乃女乃,您今天怎么了?”
太夫人动了动嘴皮,似有话要说,但却只是叹了一声,不知该要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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