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嫂子送过来的料子,你看过没?觉得怎么样?”林氏呷了一口茶,顿时清香盈口,是她最爱的茉莉花茶。一丝笑意闪烁在她眼中,她这个准媳妇,真是有心。
“哦?”林红冰眉尖一挑,讶然道:“上午黄二嫂子送来的料子,是大娘你挑的?”
林氏点点头:“大娘知道你喜欢湖蓝色,就早早托人去订了。今早才运过来的。那可是全扬州城最好的丝缎,做冬衣最好不过。”林氏望着她的眼中尽是笑意。
“谢谢大娘,大娘有心了。”李红冰笑道。有时候,她觉得,林大娘对她似乎比对自己的儿子还疼爱一些。
“谢什么呢,又不是外人。”林氏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今天,是小宇的八周年忌日吧?”
李红冰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林氏神色顿时黯了下去,她深深叹了口气:“八年了,如果小宇还在的话,也该和海儿一般,快上京赴考了。”
林红冰站起来,扶住林氏的双肩。林氏拍拍按在肩上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林氏的眼中有沉痛的哀伤,这让李红冰又想起八年前那个火光冲天,哀鸿遍野的惨裂场面。多少次她从梦中醒来,总忘不了那个八岁小男孩扑身而下的身影,还有那双一直牵着她走路的温暖的小手。
林氏不会忘了,她的哥哥是为了救她而失去了生命,长眠于那个荒凉破败的山间小道。所以,李红冰有时弄不明白,林氏对她的关心,是真心关怀多一点,还是补偿多一些。
或许,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知道,林志海是真心对她好的。“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八年前那个脸上闪着坚毅的男孩,用他的一言一行,兑现着他八年前许下的诺言。
“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老说这些伤心事。”林氏见李红冰陷入了沉思,以为又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忙擦擦眼泪,展颜笑道,“海儿过几天就要从书院回来了。”
“哦,这么快呀?”李红冰眼前闪过一个清俊的身影,唇边已噙了一丝笑意。林志海就读的是扬州城内最有名的书院“城南书院”。过了这人冬天,他就要像所有学子一样,赴京赶考了。
“城南书院啊,这可是扬州城里最有名的书院,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李红冰眼前浮现出张二花一脸祟拜口沫横飞的神情。
跟蘑菇园里的丫头婆子混得久了,张二花也学会了嚼舌根,一说起城南书院就眉飞色舞,“从这个书院出来的人,多半都中了进士,几年前还有一个入了殿试,中了第三名,叫什么,对,叫探花郎。”
说到这她就望着李红冰嘻嘻地笑:“小清,要是林大哥中了殿试第一名,你就是钦点的状元夫人了。”
这时,李红冰就会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看啊,倒不是我想做什么状元夫人,是你想做探花郎的姐姐吧?到时肯定有个什么侯爷爵爷的迎你过门……”
张二花最小的弟弟也进了这间书院,读书勤奋,人也聪明,过一两年也要赴京赶考。
张二花顿时红了脸,跑过来来掐李红冰。两人闹成一团的时候,正在晒蘑菇的张嬷嬷就一边笑,一边双手合什,口中叨念道:“阿弥陀佛,瞧这两个大姑娘家的,说话没规没矩,也不怕别人听了去笑掉大牙……”
“我们才不怕呢。”两人齐声答道。张嬷嬷只好又好气又好笑地直跺脚。
刚迁过来的一两年,李红冰、林志海,还有张二花和她的弟弟张展鹏,以及一些贫家的小孩一起,在范老先生开的私塾里上学读书。待林志海十二岁的时候,考进了城南书院,李红冰家境贫寒,再加上苏氏常年思念儿子,病倒在床,也需要有人照顾。李红冰干脆辍了学,专心致志地钻研起蘑菇来。
送走林大娘,李红冰带上瓜果糕点,掩了门,向灵觉寺行去。
灵觉寺并不远,步行半个时辰即可到达。是一座中等大小的寺院,依山傍水而建,常年香火萦绕,尤其在年节的时候,附近的人都前往参拜,别有一番鼎盛的景象。
此时并非年节,寺里来上香的人并不多。穿过参天古柏,远远便看到一座颇具古韵的寺庙。
步上台阶,木鱼声声入耳。进入庙内,庄严肃穆的氛围让李红冰也不禁敛了神容,香炉里香烟袅袅,一阵檀香的清幽香气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