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带着六儿正要往出走,江雨忽然伸手一拦,双手抱拳,恭敬道,“老前辈,刚才晚辈多有得罪,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样神奇的女孩子,想是也得到了您的真传吧。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不当说。”
苏成渝不知道这小伙要做什么,但是,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也不好驳人面子。“江少主,你说吧。”
江雨看了看六儿,眼光充满着一股怜爱,“这样吧,老前辈,不知道您的女儿是否定亲,如果您不嫌弃,晚辈不才,我们俩家也许能结为秦晋之好。这样就不算夺人所爱了吧。”
“啊!”,苏成渝的两眼瞪得大大的,这是什么道理,要刀还得搭一个女婿。
可是,六儿才这么小,俩人估计得差个七八岁。
这哪行啊,就算你愿意,我们六儿长大了万一不干可怎么办。
你们江家虽是富甲一方的豪绅,可又不确切的知根知底,再说老伴能同意吗,选女婿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着也得和她商量下。
虽说面前的这个后生,身材高大,形貌英俊,气宇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家公子。
但是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怎么能匆忙决定,视如儿戏……
苏成渝暗自后悔,责怪自己不该带俩孩子来趟这浑水。
本来想让俩孩子长长见识,不是来看刀的吗,怎么突然又变成要定亲了?
还是回绝了吧,六儿能够平平安安,嫁个小康人家的好男儿就行了;嫁到这样的大富之家,保不齐以后这公子还得娶个三妻四妾的,再加上公婆妯娌,丫鬟婆子,亲戚朋友,上上下下的,六儿能应付的了吗……
罢了,罢了。
苏老爷子苦笑开口,“使不得,我苏成渝现在无官无钱,是个山野莽夫,我闺女也是个不着调的野丫头。江少主你仪表堂堂,家大业大,门不当,户不对,我们高攀不起。多谢你的美意。今天讨饶了,告辞告辞。”
说着,苏老爷子拉着六儿的手就往出走。
江雨又进了一步,目光急切,双手抱拳道,“老人家,这刀,您就收下吧。胭脂赠美女,宝剑送英雄。”
裘仁义笑着上来撮合,“苏壮士,一切好说。咱们暂且放下亲事不提,就算是一个大哥哥,送给小妹妹一把刀,这您总不会还不答应吧。”说着裘仁义把刀包好了,交给他们父女。
苏成渝一看对方如此热情,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正在犹豫……
江雨忽然微微俯子,望着六儿,那眼神充满了怜爱和笑意。
面前这个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抿着小嘴,顽皮又害羞的模样实在可爱。
他用大手轻轻拍了拍六儿的头,“小妹妹,你喜欢刚才那刀吗?”。
六儿先看了看爹,又看了看那刀,再抬头看了眼江雨,不置可否。她憋了半晌,忽然冒出了句“喜欢。”
苏成渝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眼馋,没她不想要的东西,这江家也是你拿东西的地方吗。
但是他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既然人家百般的推让,要不然先拿回去,好好保管。哪天说不定人家变卦了,想要回去,再完璧归赵,奉还便是。
苏成渝无奈的开口了,“那这样吧,刀我们拿走,盒子就别给我们了,太贵重。”
江雨眼眸一闪,笑着,“如此甚好,果然是个痛快人。晚辈也不勉强和你们做亲家了。我们暂且定个六年的约定,如果六年后你的女儿未嫁,我愿意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到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不尽的绫罗绸缎……”
“嗯,嗯。”裘仁义眼见少主越说越激动,只好咳嗽几声提醒一下,示意:您就别多说了。
江雨一经提醒,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他低头摘下腰上悬挂的一块玉佩,垂在手中。
定睛观瞧,这美玉洁白无瑕,圆盘上是一只正在熟睡的小猪,晶莹剔透,雕琢精巧,实乃一件难得的稀世珍宝。
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仿佛似曾相识,那纯真的眼神,让他说不出的喜欢。
他一抬手,把这块玉挂在了六儿的脖子上。
“小丫头,哥哥把这个玉佩作为礼物送给你,留个纪念。”
六儿用小手拿起玉佩看了看,好一只可爱的小猪仔,真让人爱不释手。
她抬头看着爹,又是那无辜的眼神,意思是在问爹:我能要吗。
苏成渝一看,这玉可是太稀罕了,那刀咱不知道值多少钱,这玉肯定是无价之宝。
有心推月兑吧,再看闺女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没准以后两家真能结缘;反正既然刀都拿了,这块玉也拿着吧,他点了点头。
裘仁义揣测少主是真心爱慕这个小姑娘,便想成人之美,“苏壮士,不如你们留下,我让下人准备一桌便饭。”
苏成渝笑道,“多谢美意,已经太过讨饶了,我们还得去庙里接他娘。今天就告辞了,过几日我们再来府上拜访。”
裘仁义也不便再勉强,他们四人出了密室,带着门口正在等着的猛儿准备离开江家豪宅。
一路上,六儿在爹身边,时常偷眼看着这个大哥哥,江雨又何尝不念挂着她……
行至在最外间的院落里,江少主和他们告别。
苏成渝一抱拳,“江少主,请留步吧。这个刀,您如果哪天想要,就差人给我个信,我再给您送回来。”
江雨客套道,“苏前辈,哪里哪里,既然送给你的女儿了,就是她的了。”
苏成渝拉着六儿的手,“闺女,快谢谢江大哥。”
六儿垂下眼帘,小脸一红,睫毛蒲扇,“谢谢江大哥。”
苏成渝挺纳闷了,平时六儿是多皮的一个孩子啊,鬼马精灵,一刻不识闲,想起来都让人头疼。
今天一见着这个江公子,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比以前温柔乖巧多了。
闺女才十岁,按理说还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
也没准小女孩在这方面都有天赋,不像男孩那么木讷。
江雨凝望着六儿,他在那纯真顽皮的眉眼里,看出了一种别样的风采。
那不是一般女子的温柔妩媚,而是那种,明明美若天仙,却又不知道自己美若天仙,漫不经心,肆意洒月兑,任是无情也动人……
眼看爷三就要走出大门了,江雨才想起来竟然没问小姑娘的名字,他追问着,“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六儿回头挥着小手,一吐舌头,“我叫六儿。”说着三个人离开了江家。
江雨站在苍翠的竹林旁,若有所思,一张俊朗而冷傲的脸,一身飘逸不凡的装扮,与这景致,俨然成画。
裘仁义见爷三走了,近前低语,“少主,刚才小人没敢问,刀就这么给他们了?我看您的意思是……”
江雨哼的一声冷笑,目光冰寒,“既然吴真人说,只要有人能够拔出这刀,天下就能易主,管他是谁拔出来的。”
裘仁义忙点头,他乐着,“是,少主。刚才您对这个小姑娘……”
江雨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只道她是个一般的小姑娘,我看不是。这个女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才小小年纪就生得眉峰似山,眼眸如水,又冰雪聪明,将来定会为后为妃。并且她一定会与我……”江雨顿了下,似是有什么隐情。
“与我江家有一段不解之缘。”
出了江家,苏猛说话了,“爹,你和妹妹进去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带我进去,你背后怎么多了把刀,?”
蒋成渝寻思,怎么和儿子说这事儿才好。
说清楚吧,自己没把刀拔出来,让十岁的小六儿拔出来了,和猛儿解释不清;这孩子一根筋,我这个当爹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要说定亲那段,这孩子就更不明白情啊爱啊的了。
况且猛儿和她娘特别的亲,万一去学舌,发生了这许多奇怪的事情,又得在老伴那里受埋怨。
干脆先不说吧。
猛儿一看爹没搭理自己,吐了吐舌头,自讨了个没趣。
爷三直奔庙外,苏成渝估计老伴肯定是等急了,准得生气不可。
不然中午就去庆丰斋吃鱼吧,让老伴高兴高兴。
没想到爷三一来到庙门口,看见老伴坐在庙外的台阶上,正拿着一个东西看着傻乐。
苏老爷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琴儿(老伴的名字),等急了吧。”
“成哥,你们来了。”苏老伴一看家人来了,噌的一下把手里的东西给塞袖口里了。
苏老爷子笑着问老伴,“看什么稀罕宝贝啊,还藏着不让我看。”说罢就要去抢。
苏老伴双手一挡,笑说,“臭老头子,瞧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在孩子面前没个稳当劲儿。”
苏老爷子又是一乐,“我要是稳当,哪有这两个小毛孩子啊。”
苏老伴脸一红,翠道,“老不正经的,你就让孩子们笑话吧。我一会儿跟你说件事情。”
苏老爷子一咧嘴,眉飞色舞,“是吗,我也正有事和你说哪。”
俩口子相视一笑,领着俩孩子直奔庆丰斋而去。一家人逢年过节就去那吃鱼,今天也算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照样去吃。
到了庆丰斋,小伙计一看是熟客,给安排了楼上的座位,一边擦桌子一边问,“苏大爷,您一家还是老几样?”
苏成渝笑着,“就你小子记性好,还是那几样,再给我烫壶酒来。”
苏老伴有点不乐意了,“老头子,你就不能少喝点。”
苏成渝厚着脸皮一乐,“我这辈子一不能缺肉,二不能少酒,别的都无所谓。就这点子爱好,你就别管了。”
苏老伴一努嘴,看着猛儿和六儿,“你爹又带你们俩小东西去哪疯去了。”
六儿这回长了个心眼,笑着没说话。
猛儿刚才憋了半天没说话,忍不住开口了,“娘,爹是带我们出去了,去……”还没说完,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正是苏成渝。
“琴儿,我正要和你说哪。今天真是奇遇。本来不想和你说,怕你乱想,但实在是,憋着太难受,见着你就想说心里话,都说给你听吧。”
苏成渝和妻子琴儿,是多少年风雨共度的伴侣。想当年,琴儿的爹不同意她俩的婚事,她愣是在家死守了十几年不肯出嫁,就是为了等着有一天苏成渝能够金榜题名,混出个样子来,能够让他爹同意这门婚事。
本来俩人是商量好私奔的,但是琴儿爹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是有身份的人家,这一私奔出去,还不得把老头子给逼死。
苏成渝也不想让一个大家小姐,不明不白地就走了,落下个有伤风化,不贞不洁,不孝不顺的名声。
为了明媒正娶琴儿,也是费劲了周折,最后终于中了个探花。
这才让老岳父点头应允了这门婚事。
这么多年来,俩个人在一起,恩恩爱爱,从不隔心,有什么事情,都在一块有商有量的。
六儿虽小,但是毕竟在感情姻缘的事上,女孩子比男孩子动心思要早许多。
她看着父母这么恩爱,耳濡目染,也在想以后要找到这么知心贴心的人才好。
别看调皮,她也是个有心的孩子。
苏成渝把椅子往前拉了拉,正要说话,小二端着小盘子上来了,“客官,您的椒盐花生米来了。”
“行,伙计,一会儿就不用报菜名了,我们说事儿,上菜你就直接放桌子上就行了。”
“得嘞,请好吧。”小二答的脆生生的就下楼了。
苏成渝拿起一把花生米,开始说了,“咱们这附近有一个宅子,豪宅,反正就是他们家有一管家,说他们家有把刀,想请各路的武林高手给去看看去,说是,好多年了,没人能给拔出来。这不是,前几天,我和老马他们喝酒,就听说有这么一事情了,他们都知道我,你老头子我原来是探花啊,窜到我去试试去。不过,人家说了,去之前得先有熟人去引见引见,起码让人家知道你的底细,心里有数,不能碰着个人就往家里带啊。可巧啊,没几天他们就引见我见了那个管家了,叫裘仁义。我们老哥俩一聊不错,他说让我这几天去看看去。”
苏老伴双手托腮,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些年来,她都把苏成渝当成心目中的大英雄和偶像。
这男人落魄窘困时是,金榜题名时是,辞官出走时是,山野村夫时也是……
听到这,她一乐,看了看苏成渝背后背的那把刀,她笑着说,“结果老头子你就给拔出来了是吧,我就知道成哥你特别棒。”
苏成渝眨了眨眼睛,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似的。
一看,酒上来了,温的,还挺香,先喝口吧。
滋喽一口酒下肚,深深叹了口气,“没有,没拔出来,我当时头这个大啊,嗡嗡的,汗都留下来了,想当年殿试的时候,我这把子神力,那是震惊四座啊,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苏老伴一乐,反正苏成渝干什么,她都喜欢,一把刀,没拔和拔出来,有什么分别,既不耽误吃饭,也不耽误养孩子。
不过,她还是问了句,“骗我哪把,那你背后这刀哪来的。”
“六儿,我的宝贝闺女六儿,就那么一拔,居然给拔出来了。”
苏成渝脸上又有了光彩,接着又说了一句,“最逗的是,那个宅子的少主,居然看上咱们六儿了,还要定个亲,你说好玩不好玩。人家说了,这闺女得了我的真传……”
传字刚落,只听“额”的一声,六儿忽然间身子一歪,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