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忆秋正在大树下蹲着,回忆多年前的往事。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遇到马艳儿,他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到底是生是死,正在何方?
她有没有在寂静无助的夜晚,回忆起生命中还曾有过一个丈夫和女儿……
彩云在帐篷门口叫着,“董大伯,胖姐姐醒了,快进来。”
董忆秋嘿嘿一乐,抹了抹眼泪,起身就跑向胖姐的寝帐了。
胖姐眯缝着眼睛环顾一周:老爹,郭素素,刘彩云,邓军医……她嘴巴一瘪,声音还是嗡嗡的,“小六这个小兔崽子哪去了,我都要死了,她人哪。”
众人一看,纷纷乐了,郭素素上前一把拉着她的手,“放心,你死不了。”
大家伙一忙,居然都忘记通知六儿胖姐重伤的事情了,刘彩云自告奋勇的去军法营给小六送信。
此时,小六盘着小腿,正在军法营里和阿达逗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飞锅大将军,呵呵,以后会不会有人把我写入什么某子兵法。”
阿达蹲在地上,歪着头,眨着俏皮而晶亮的眼睛,“还是叫吹牛大将军吧,你吹牛的本领真是天下无双,继往开来。”
六儿吐着舌头,摇头晃脑,“阿达,我告诉你,我要是吹牛大将军,你就是诡计自私失败大将军。”
“六儿”,正在这时帐篷帘子突然掀开了,刘彩云一身黑衣就那么站在了俩人面前。
六儿的身子吓得一晃悠,嘴张的大大的,脸部的表情顿时僵硬了;阿达见来了陌生人,天真的跳起来飞身入筐,谁知那不争气的大筐“扑哧”一声,裂开了。
“哈哈哈哈。”刘彩云插着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连她这么没有幽默细胞,一脸严肃的人,都被阿达的糗样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六儿额头开始孳孳的冒冷汗,刘彩云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进来了,要怎么和刘彩云解释阿达这个人才好……
此时,阿达的身子被困在了变形的大筐里,他手舞足蹈,不停挣扎着。
刘彩云忍住笑意,几步上前,伸出双手揪住阿达的双肩,把他从筐里生生扽了出来,“咵嚓”一声,阿达出来的瞬间,大藤筐彻底地玩完了。
裂成了支离破碎,无法复原的模样。
六儿的眼睛都直了,眼泪都要下来了;阿达这么大个一人,没了这个伪装的壳子,躲哪才好,自己的床铺就是几块木板子摞起来的,连床底下都没有……
刘彩云盈盈笑意的帮阿达拍了拍身上的那些碎末,回头冲着六儿一乐,“敢情周大哥把这人藏在你这了,我们几个还纳闷,这么大一个大活人,藏哪去了。”
六儿一听这话,原来刘彩云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那就不必惊慌失措乱担心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拍着自己的胸口,“彩云姐,你也不在外面嚷一句,悄默声的就进来了,可吓死我了。你知道这个人呀?”
六儿说完话,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床铺,今天一天竟受刺激了,实在有点吃不消。
刘彩云的粉唇一抿,眉毛一挑,“知道呀,我们去找马那天夜里,我的马不知道从哪把他驮回来的。”
六儿点了点头,眼睛一眯,一股子坏水冒了上来,她在刘彩云耳边低声说,“你还不知道吧,他是我爹的私生子,千里寻爹来了。”
阿达瞥着六儿,不知道小丫头又要折腾什么,一听“私生子”三个字,他顿时翻了白眼;看来这个称呼一时半会是抹不去了。
他见进来这个姑娘也是个美人,而且要比小六和蔼可亲多了,还把自己从变形的破筐里拉了出来,还什么用马把自己驮回来……
阿达气鼓鼓的瞪了六儿一眼,上前冲着刘彩云一抱拳,“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六儿皱了皱眉,一个手指戳上了阿达的脑门,“臭小子,我也救了你,怎么没见你谢我啊。”
阿达往后一退身子,没好气的,“你又凶巴巴的,我刚才卡住了,你怎么不拉我出来?”
六儿一瞪眼,撅着小嘴,“那是因为,因为我担心你被发现了,正在想怎么帮你解释。”
阿达一吐舌头,“骗人,你是因为我把你驴……”阿达本来想说他把驴抢走的事儿,可是六儿不想让人知道飞锅大将军的出处。
她推了阿达一把,“闭嘴,死阿达,”
刘彩云一看,这俩人说着说着居然急了,她上前扶着六儿的肩膀,“六儿,胖姐受伤了,背后中了一箭,刚醒,想见你。”
六儿猛地一转头,“你说什么?胖姐怎么了?”
刘彩云眨巴着眼睛,“胖姐受了重伤。”
六儿和胖姐的关系最铁,心急火燎般责难,“没义气,怎么没人早点告诉我。”
她一转头大步跑出了帐篷,一看刘彩云的黑旋风正在外面,她一拉马缰绳嚷了句,“你走回去。”
刘彩云追出来,面露难色,“这个人怎么办。”
六儿回头冷冷点指,“是死是活,你看着办。”
说罢,她翻身上马,黑旋风是匹烈马,哪肯让别的人骑,它四蹄子翻腾,倒退了几步,摇头摆尾,使劲往下甩六儿。
六儿的身子前后左右的摇晃着,身子剧烈的震颤着,黑旋风又用力一抖,六儿差点跌落马下。
此刻,也许好友的命就在一线之间,她知道自己一定要驾驭这匹马,即使是凶狠虎豹,又奈我何。
她咬着牙,噙着泪水,双腿夹紧马背,用力踹着马蹬,一手死死的拉紧缰绳,用尽全身气力照着马就是重重一拳,“小畜生,快跑,不跑我打死你。”
刘彩云看到六儿眼中忽然射出了一道凛冽的凶光,那眉宇间满是杀气,她刚想嚷句别伤了她的马。
黑旋风“稀沥沥”凄惨的叫了一声,前蹄刨地,箭步跃起,飞将出去。
只见六儿驾驭着刘彩云的黑旋风,如午夜凶神般在一营,二营,三营,四营,五营,六营间穿梭,直奔七营而去。
放眼观瞧,六儿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庆功用的唯一一坛子女儿红,刚被于达的亲兵抱出来,便被黑旋风一撞打翻在地,那小兵哇哇的坐地上哭了起来。
炊事组组长刚端出一道热菜,也被黑旋风给踏翻了,他插着粗腰破口大骂,“这他妈谁啊这是,不让人活啦。早晨刚丢了两个给大将军炒菜的小炒锅……唯一这么点猪肉,给大将军炒个焦溜肉片吧,也给老子打翻了,娘西屁,抓住你我炒了你。”
旁边的小炊事员一眯眼,“这肉要不然咱拣回去改道菜……”
炊事组组长一模圆脑袋,“哎,这主意好,走……”
炊事组的火又重新燃了起来,掉地上的焦溜肉片改什么才好?
小兵把肉片在水碗里抖了几下,捞出来闻了闻,“组长,还是一股子土腥味”。
炊事组组长拎着大炒勺,抚模着自己的大胖脸,砸吧砸吧嘴。忽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飘了过来;他让小兵把肉片改切成肉丝,又舀了一勺子大酱,往锅里倒上了几滴猪油炒热,又抓了几颗小葱花煸香,他冲着小兵一眨眼,“扔。”
“兹啦啦”肉丝一进油锅,翻炒了两下,金黄透亮;再翻炒两下,棕红色的肉丝带着大酱的香味阵阵扑鼻……
“出锅。”组长嘎嘎的乐了起来。
小兵双手竖着拇指,“高,实在是高,您看咱这道菜叫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