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新娘 第二卷 第十四章 人仰马翻(二)

作者 : 同年

六儿的心全都系在胖姐身上,吹着夜的冷风,发丝在脸庞轻舞飞扬,双眼也渐渐迷蒙了。什么飞锅,什么英雄,什么江雨,全都暂时丢到爪哇国去吧。

唯有这一段惺惺相惜的友情让她今生珍重,难舍难离。

自己做了一回狗屁无用的逞能英雄,却无力搭救最好知己的性命,她悲伤,更自责。

一起在练兵场上唏嘘人生;一起蹑手蹑脚掩埋婬贼;甚至怀念胖姐暗恋鲁四宝时,真情流露的害羞目光……

六儿的鼻子酸酸的,她不能失去这个朋友;她见过的唯一一个真诚的近乎透明的人。虽然她不美丽,但是她像阳光,傻傻却又狡猾的一笑,便能退去所有阴霾,带来欢笑……

路为什么这么长,长的让人心焦气燥……

终于到了,黑旋风的大鼻孔呼呼喘着粗气,六儿的热泪滴在了这个家伙的身上,它似乎也被感动了,那大而有神的黑色眼睛,晶莹中带着一丝润泽。

黑旋风今天表现非凡,跑出了它马生中的最好成绩。

短短的一程,暗夜奔驰如风,六儿对这马竟生出了几分依恋,她在黑旋风耳朵边轻轻低语,“小黑好可爱,比彩云姐可爱。”说罢,她飞奔进了寝帐。

六儿的出现并没让大家吃惊,主要是她居然活蹦乱跳的出现……

邓军医脑门上的汗流下来了,老脸一皱,冲着六儿直眨巴眼睛:你在装受伤。

六儿肩膀一缩,顿时作一瘸一拐的苦相。她来到胖姐身边,只见胖姐紧闭双眼,纹丝不动。

六儿伸出小手在胖姐鼻息旁试了试,她沉住了呼吸,屏住了气晕,忽然一巴掌拍在胖姐脑门上,“你有气啊,还装死,居然学会装死了。”

众人皆惊。

六儿真乃奇人也。

胖姐缓缓睁开双眼,一看见小六儿,她脸上的肌肉微微颤了颤。

六儿双手叉腰,嗔道,“嗨,你要吓死我呀,一听说你受伤,还奄奄一息的,我一阵风似的就赶回来了。这下好了,我伤也好了,浑身也不疼了。”说罢,六儿冲着邓老头一翻白眼。

邓老头无奈的皱了皱眉,对于这小丫头,他是没辙没辙的;他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老夫要给这位胖姑娘用针,人多不便。”

胖姐爹和姑娘们一起出去了,六儿转身刚要走,被邓老头叫住了,“你留下,给我打下手。”

六儿好奇的凑了过来,只见邓老头从药箱里取出了一银针,“把胖姑娘的衣服褪去,慢点扶起来,老夫今天教你行针,你好生看着,用心去记。”

上午的大战,六儿自作聪明的穿着夜行衣,背着口黑锅登场。糊弄别人还行,邓老头是何许人也,他一看那身形骨骼,做派气质,早就猜到了非小六莫属。

看似一颗小煞星,到哪哪乱套;却又总能给人们带来意外的惊喜与救赎。

在外人眼里淘气顽皮的小丫头,在他眼里却是与众不同的可塑之才。

邓老头心意已决:将毕生的绝学倾囊相授给小六。

邓老头的针下去了,丝丝寸寸,正中胖姐的前胸。他轻轻捻着针,“穴位要因人而异,最忌照搬古书,照图找穴,每个人因其高矮胖瘦,老幼男女,行为习惯不同,穴位皆会有所差异,差之分毫,谬以千里。”

六儿点了点头,正色道,“我知道这是膻中穴。”

邓老头微微一乐,眼睛半眯,“光知道穴位在哪还不行,穴位的用处,日后你要记牢才好。”

六儿仰起头,乖巧道,“知道了,干爹。”

邓老头的手微微一抖,眸光一亮,他沉了口气,“经络走向你都懂吗?”。

六儿抿嘴一乐,“背得,也会些,不过都是皮毛而已。”

邓老头又取出了一根银针,往胖姐背后脖颈处扎去,“这是?”

六儿胸有成竹,“大椎穴。”

邓老头的双手配合捻动着银针,沉声道,“她这一箭下去,伤到了督脉。还好她肉厚,没要了性命。但是脑部供血受了影响,所以晕晕沉沉,神志时而不清。再加上她心内有股火气郁结,老夫这两针,一针引血气上行,一针帮她打开心结。”

“啊?”六儿瞪大了双眼,小嘴一撅,“胖姐能有什么心事?”

胖姐似有感应,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眼睫毛眨巴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为你爹?不对,我刚才看你爹在这呀。”六儿歪着头,眼珠子一转,“你不会为了鲁四宝吧?”

胖姐额头冒汗,两眼紧闭,似有种难言的悲伤。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快告诉我。跟他没完,他最怕我了!”六儿说着就要站起来。

邓军医瞥了一眼,冷道,“坐稳,别和胖姑娘说话,她需要平心静气。拿无知当有趣,治疗时若是病人情绪波动剧烈,暂时经脉逆行,会要人命的。”

“嗯……”六儿像小猫似的哼了声,身子缩紧了。

“心浮气躁,怪不得你的武功总是三脚猫的水平,还挺臭美。”邓军医双手又轻捻了三下,将针拔了出来,“把她衣服穿好,轻轻放下,侧着躺,不要压住后背的伤口。她要喝的汤药,我跟他爹交代过了,明天我会巡看一遍营里的重伤员。”

“嗯。”六儿耷拉着脑袋应了声,将胖姐的衣服裹好,又把被子帮她掖好。

“明天你也跟着去,卯时起床。”邓军医提着药箱,一甩袖子走了。

“干爹……”六儿刚要追出去,帐篷外传来了邓老头的声音,“明晨卯时一营门口。”

好浑厚的一股内力,距离如此之远,传来的声音却如在耳侧,声如洪钟。

乖乖的。

月复语。

看这老头,连出绝活,莫不是要传我真本领吧。

六儿蹲在地上托着腮帮子,竟傻傻的乐了。

“四,四宝……不要叫,叫我,我肥婆。”胖姐的脸苍白而晦涩,没有一点血色,她蠕动着嘴唇,轻轻呢喃着。

六儿的耳朵比兔子还尖。

她的小耳朵一支楞。

什么?

肥婆。

六儿眼中喷出了两道火苗,她心疼的抚模着胖姐的圆脸,小心的问着,“鲁……”

唉,问什么呀?

六儿起身冲出帐篷,把大家叫了近来,“你们好好照看胖姐,我出去一趟,去去就来。”

说罢,她直奔马厩。

追风这几日乐得清闲,有好心人过来喂喂,吃的不错,不用干活;平时和小六在一起,到处疯跑,没个歇脚的时候。

早晨忽然被牵出去了,追风一开始还真不太习惯,分量怎么突然重了许多?

不过一看这个临时主人,正是每天坚持给自己喂草料的胖美人,追风倒也乖乖的,合作到底。

在战场上,追风卖力奔跑,如雷似闪;它感觉胖美人和主人小六一样,能和自己心意相通。

可不知为啥?

后背上的胖美人忽然跌落在地。

追风有些自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失误,摔伤了这个胖美人。

它正在难过踌躇时,猛然见主人小六一路小跑扑了过来,“风风,想死我了,小宝贝,这几天你有没有饿瘦了,怎么看着还肥了不少?”

六儿前后左右看了看追风,那大和大肚子,她小嘴一翘,忍不住嘎嘎乐了起来。

准是胖姐给喂的这么肥。

这么好的朋友,怎能不好好报答。

知道胖姐性命无忧,六儿自是心清气爽,“风风,肥了还跑得动不?咱们去痛打四宝,兴师问罪。今早也不知哪个小兔崽子把你偷走了,害得我只能骑驴,诅咒他落马。”

追风的脑门渗出了一片冷汗。

它一声长鸣,如一道闪电,载着正牌主人飞奔而去。

*****

庆功宴上,将士们可劲的啃馍馍,嚼野菜。

大将军于达手舞足蹈,把自己珍藏的两坛状元红倾情奉献出来。

将士们围坐在一营的大练兵场上,人挨人,人挤人,连矮树上都坐上了人。

仅有的两坛酒,被大家视若珍宝;有的十几个人喝一碗酒;有的几个人闻着一口酒。

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于达咂模着小嘴,两眼瞪的溜圆,连连夸奖,“好菜!这道菜老夫原来怎么没品尝过?叫什么名字?”

炊事组组长一抱拳,“多谢大将军夸奖,这道菜叫做京酱肉丝!”

炊事组组长差点琢磨的脑仁都爆炸了,才想出这么个名字。

于达咽了下口水,一边咬着肉丝,一边嚼着馒头,“妙哉。有一股独特的香气和滋味,弹牙地道。你将这道菜的做法和工序仔细记录。明个我递道折子,报禀天子,添一道御菜。大宋幸甚,天子幸甚,老夫甚慰……”

炊事组组长一捂嘴,浑身哆嗦的笑上了,笑着笑着都要哭了。

额的个亲娘呀,这可如何是好?

于达见炊事组组长如此这般,摆了摆手,“莫要激动,再下去给老夫炒一盘,真好吃。”

炊事组组长流着眼泪就下去了,小兵紧跟其后,“组长,大将军还要吃?那咱得先炒盘焦溜肉片,再打翻在地,然后再……并且还得扔在原地,因为土和土的味道也不一样,况且以什么形式撒在地上……您是知道大将军的嘴有多叼的!”

炊事组组长虎目圆睁,“闭嘴,再叨叨我抽你。”

妈的,哪个臭小子踏翻了我的焦溜肉片,要是逮着,老子把你炒了!

炊事组组长又辛苦了炒了盘焦溜肉片,好容易找到刚才打翻碟子的那个地方了。

额的个亲爹呀!

哪匹马在这个撒肉片的地界留下了一大坨马粪?

这菜可怎么炒出第一盘的混合味道?

于达眼巴巴的等着第二盘京酱肉丝,开心的像个老小孩。他不停的安慰那个打翻了女儿红的亲兵,“不小心就说不小心,今天老夫高兴,不必惊慌,不必扯谎。”

那亲兵摇着头,“大将军,是真的,不知道从哪飞出匹黑马,嗖的就蹿过去了,把酒坛子踏翻了。”

亲兵见于达死活不信,不禁对天泪嚎,“我这辈子没说过假话呀。”

很不幸,这倒霉蛋又中奖了。

他眼见着一匹红马又像闪电一般蹿了过去,急忙用手点指,“快看,又冒出匹红马,嗖的就蹿过去了。”

于达一眨眼哈哈笑道,“小鬼,打翻一坛女儿红,不至于落下这毛病!”

————

黑旋风:匆匆的我走了。

追风:正如我轻轻的来。

黑旋风:挥一挥马蹄,就人仰马翻。

追风:我留下了一坨马粪。

宋营的马皆笑:为了扯谎而扯谎,世界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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