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铁骑再次扬起滚滚烟尘,浩浩荡荡的向后转,齐步跑,回金营。
队伍紧后面甩下两个没有马骑的金兵,急速倒腾着双腿跟着大家,跑得呼哧带喘,四脖子汗流。
金兵甲:咱们大将军这是折腾咱们那吧?
金兵乙:看吧。
金兵甲:这是要娶个汉地的女子回去做大将军夫人吗?
金兵乙:看吧。
金兵甲:那妞等白天我仔细看看,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呀,好像原来骂战见过。
金兵乙:看吧。
金兵甲:这可好,偷袭没成功,一个人没杀,还带回去三个。
金兵乙:看吧。
金兵甲:你就没别的说吗,我都要跑断气了,你就没别,别……哎呦,哎呦,我歇会,实在跑,跑不动了。
金兵乙:回见。
队伍为首的三匹马上,金扎吉端坐在马背上,中年妇人捆趴在马背上,六儿在马背上怀里揣着刚出生那个小家伙,四个人儿,各有心事。
中年妇人:我再晕一会儿吧我,实在不行装死,早知道河冻冰了,我就不跳河自杀了。谁知道大晚上的,是遇见鬼了吗?遇到这么一个鬼灵精怪的臭丫头。差点没被她整死,早知道我一头撞死在树上也比苟活强呀。
婴儿:太缺德了,灭绝人性,你们倒是给我裹件厚衣服,披块厚布也成啊。这天冷的,风飕飕的,我都要冻成冰壶了,早知道我不出来了!幸好小姐姐的胸部软软的,还算舒服,不然,我死掉算了。
金扎吉:草原上奔驰着美丽的骏马,身边是我心爱的姑娘。家乡啊家乡,不过是浮云一朵朵,唯有美丽的姑娘,是我漂泊的故乡。啦啦……呀呀……啦啦。
六儿:唉,我要是扭转马头往随便哪个方向逃跑,估计妇人和婴儿就会死掉;我要是往宋营的方向逃跑,宋营狂欢的人们就会死掉;我要是跟金扎吉回金营……到不至于死掉。想我苏六儿,聪明伶俐天下第一,再加上狗屎运加身,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也。
有些时候,拼的就是心理素质,即使你心理素质不好,你装也能装出一点自信吧。
明明是被金兵给俘虏掠夺回去的,六儿却意气风发纵马跑在最前面,还时不常的朝后面的金兵挥挥手,示意后面的队伍快点,不要掉队。
金扎吉在后心里偷偷乐着,他发现这小姑娘简直太有意思了,搞得跟她才是大将军似的那么精神抖擞……
三千铁骑东归的路上,金扎吉一次次跃马向前,用回眸、余光偷偷看着六儿,这小姑娘生得好美,像是星辰般璀璨的模样,连皱眉都皱得荡气回肠,百媚丛生。
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金扎吉跟着他的主子—大金国二皇子完颜亶一起学习过汉学。
汉学是金国的王孙贵族们必须要修的功课。
这些生于白山黑水间的草原贵族,早已经达成共识:铁蹄弯刀处,不过是无尽的杀戮和表面的征服,真要都把汉族人杀光了,谁来做他们的臣民和奴隶。
就像草原上的狼群,不能把羊群全部吃光。
吃光了羊群,也就等于毁灭了它们自己。
他们也同样坚信:只有了解一个民族的文化才能真正的统治它。
金扎吉记得学习唐朝的历史时,有个叫做杨贵妃的美女,让当时的皇帝神魂颠倒,以至“从此君王不早朝。”;他也知道商朝的纣王因为一个叫妲己的绝子,而害命亡国。
他更知道什么叫做红颜祸水。
但是,他此刻激动的心情,早已经冲破了理智的防线,这种疑似叫情的病毒,在这个粗犷的大汉心中悄悄蔓延着,如星星之火,即将燎原。
这个大汉很想在夜空下,高声放歌,一纾胸怀。
就连他的汗血宝马仿佛都沉浸在了一种难言的喜悦中,它感觉到自己的主人似乎变得轻快而欢乐了。
六儿不住回望西边的宋军大营,眼看身后的三千铁骑,乌压压、黑漆漆一片,挡住了那片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土地。
暂时离别了,待我去金营捣乱一翻,再回去看你们,六儿在心中默默念叨着。一想起董青,彩云和鲁四宝……三角恋和……
“咳,咳,咳。”六儿边想边打了几个寒颤,她紧了紧身子,想起这事她的头都要大了。
金扎吉一跃马,纵到六儿身边,抡起自己的披风往六儿怀中一送,“披上。”大汉的眼皮耷拉下来,他不敢直视六儿明亮美丽的双眼,那眼眸让他羞涩不安。
六儿接过这带有浓浓膻气的披风,先是皱紧了眉头,之后用小手在鼻子旁忽扇了几下,紧接着双臂一甩,披在了后背上,真是感觉暖多了。
六儿歪着小脑袋,望着金扎吉宽厚的背影,心中忽然有点百感交集:天啊,这个金扎吉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唉,这事闹得。我可是无心欺骗他的感情,阿弥陀佛,老天明鉴。
金扎吉一个人放马急速的向前奔驰着,他的心在上下跃动着;他不想让亲兵、士兵和倾慕的姑娘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激动。
即使,就连傻子都能看得出,一向言出必行、军法严明的大将军金扎吉,竟然对一个宋朝女子一见钟情,并且因为这个女子的缘故,突然改变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丢人吗?
金扎吉挠了挠脑门。
不丢人吧?
还有皇帝为了女人而亡国丢天下的。
我这要说起来,不算什么。
再说,自己也没有因为这个女人而损害大金朝的利益;反正本来,自己就是因为主子完颜亶和完颜弘两个人的明争暗斗,而被下派到这个地方进行雪藏的。
唉,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完颜亶在这次立储争霸上,能不能胜出上位;他应该不会反对自己娶个宋国女子吧,看他平时那么迷恋大汉族的文化,应该不会吧。
金扎吉的心好乱好乱……
*****
宋军大营的东面,刚刚上演完一场六儿搭救孤儿寡母,谁知出虎穴自己又入龙潭的重头大戏;宋军大营的西面,又有一幕小儿女悲喜剧缓缓开幕了。
鲁四宝傻乎乎的点着头,回话给彩云,“对啊,我不说话,真的会死。”
彩云拧起了眉头,她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男人。她瞥了一眼鲁四宝,也不理会,轻轻的抚模起了追风脊背的枣红色鬃毛,“追风,不是彩云姐心狠,是你的主人六儿,实在太过分了;夺人所爱我也不计较了,问题是夺人所爱,还要高举好人牌标榜自己。”
鲁四宝瞪着一双深情而色迷迷的眼睛,“嘿嘿,原来你喜欢我表哥董青啊?果然不出我所料。”
彩云才知自己鲁莽,说漏了嘴,她低下头,撅着嘴,“喜欢就喜欢,喜欢能怎样?”
彩云沉默的,当鲁四宝像空气一样,她继续抚弄着追风的脊背,“追风,其实,我和你无冤无仇,但是,你的主人犯的错,总得有人承担是不是?所以,你……”
鲁四宝借着月光,眼看彩云面对追风突然眼露凶光,他心中还是念着向着六儿的,“彩云姑娘,有事说事,莫要迁怒马儿才是。不能拉不出屎来就怨茅坑。”
彩云冷傲的一回头,上下打量着鲁四宝,鼻息里哼了一声,“本姑娘要做什么,你最好少管,再多嘴,我让你去吃屎。”说罢,彩云猛地从腰上抽出一根马鞭,在手中挥舞着。
鲁四宝一看,登时吓得一惊。
虽说六儿和他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情,但是,他对六儿始终是念念不忘的。他认为自己既然不能保护六儿,但是总能保护这匹马吧。
再说,鲁四宝能感觉出面前这个姑娘的极度气愤和不理智,他得阻止这场虐畜悲剧的发生,他知道六儿有多么爱惜自己的坐骑追风。
鲁四宝在地上连连蹭着向前,猛地一下子抱住了彩云的小腿,“彩云姑娘,咱有话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万不能对这匹马下毒手啊,这岂是君子所为。”
彩云晃着身子,浑身运力,企图把小腿从鲁四宝的怀抱中拔出来,可是她越是用力挣扎,鲁四宝抱得越紧。
鲁四宝哀怨而祈求的眸光,在月光下闪烁着,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个男人,特别像个爷们。
原来当一个强大的人,并不需要做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要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去保护弱小;当一个人可以保护弱小,他就不在软弱与渺小,他会变得无比强大。
今天的鲁四宝,为了保护一匹马能挺身而出;焉知今后的他,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家园,舍生忘死。
“啪”的一声,彩云一抬手,那马鞭挥起来,又重重落下了。
“希里里”追风吓得打了个寒颤,前蹄倒腾了两下,有些失控;要知道,主人六儿从来没有使过马鞭。
追风的心很痛,它知道自己错了,自己不该载着这个狠心的女人奔跑,而且还跑了这么远,主人一定伤心死了。
鲁四宝的额头上,鲜血慢慢的渗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着,原来彩云那一马鞭正抽中了他。
鲁四宝的双手松开了,他轻轻一模额头,鲜红的血液粘在手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他紧紧咬着牙齿,嘴唇颤抖着,忍受着疼痛,没有叫出声。
彩云再次冷着那张美得像冰霜一般的脸,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她的苍白的小手在不停抖着,胸口起伏不定,她冲着鲁四宝怒吼着,满腔的妒忌和委屈,全化作了这悲凉的怒吼,“为什么,我的伤心,我的伤心,还不如小六的一匹马重要,为什么?她的马都有人关心和保护,可是,我,我是一个人,谁来关心我,谁来……”说着,彩云撒手扔掉了马鞭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鲁四宝一下子慌了,他竟然忘记了额头撕裂一般的痛楚,胡乱抹了抹手上的鲜血,“彩云姑娘,你怎么哭了?你别哭了,你要是想哭,就,就到我怀里哭吧。”
彩云忽然抬起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盈盈的泪水,苍白的小脸上也满是晶莹的水波,那张薄薄的小嘴一字一顿,“你真的愿意把你的……借给我吗?”。
鲁四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本正色,“当然,我是最怜香惜玉的男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继往开来,我……”
彩云闭上了眼睛,她的头轻轻的靠近了鲁四宝的身体,紧接着,靠在了鲁四宝的肩膀上,“嘘……让我一次哭个痛快,你最好闭嘴。”
鲁四宝张大了嘴巴,又紧紧闭上了。
彩云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孩子一般的哭泣上了。
蚂蚁从温暖的小窝里悄悄探出了头,松鼠从熟睡的树洞里瞪大了双眼,树儿们交头接耳着。
寒冷的冬天太漫长了,它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温暖的拥抱了。
鲁四宝一手轻轻的拍着彩云的后背,一边贪婪的吮吸着空气中少女的独特香气,他的大脑在思考着,盘算着:
把表哥董青窜捣给面前的姑娘,自己没准还能和六儿再续前缘。
可是,面前这个叫彩云的姑娘,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而今虽说只是借一借自己的怀抱吧,毕竟还是在自己的肩膀上伤心哭泣了。
要不然,让表哥全部放弃,自己把两个美女都娶回家门,尽享人间之美色。
似乎不行,大大的不行,这俩个女孩在一起非得打得头破血流不可,把房顶掀起来那都是小事,搞不好把自己剁了当馅饼平分也未可知。
看这俩女孩,能干出那事。
可怜的四宝头皮直发麻,他觉得自己宝贵的生命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只有皇帝老子才能左拥右抱那么多美女,还不会被打被杀?
唉,自己不是一直标榜着娶一个老婆顶上三妻四妾的吗。
怎么忽然被一个冷美人动摇了身心?
其实要是论姿色的话,明显是六儿更胜一筹;但要论傻气,还是面前这个彩云,更好摆弄。
六儿是一声又一声的惊雷,雨点虽然小,但是雷能劈死人;这个彩云不过就是淅沥沥的冷雨微寒而已,不足惧,不足惧。
鲁四宝的眼神迷惘了,目前似乎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
撮合彩云和董青,自己和六儿好。
撮合六儿和董青,自己和彩云好。
鲁四宝的心中好乱好乱……
(春节期间,回婆婆家,有一大家子亲戚要走动,想来大家也能理解,所以更新较慢。但是,年年钟爱这部作品。请大家放心收藏和推荐,只要年年活着一天,此书绝不太监,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