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睁开眼看看满意吗?”。易瞎子说道。
承浅慢慢睁开眼,恍如隔世一般,镜子里照着另一人的容颜,她伸出手去抚模自己的脸,很真实的触感。
镜子里的女子穿着淡蓝色的衣裙,她梳着瑶红常梳的法式,强制性让自己笑了一下,甜甜的酒窝就在嘴边。
“我”她对着镜子抚模这张脸,一寸一寸,模得仔仔细细。“瑶红”
易瞎子满意地点点头,“比我预计的效果还好。”
她站起身,看着易瞎子,眼中快要流出泪水来。“谢谢易先生,谢谢。”她抖着声,眼角终于划出泪水。简直就是一个人,瑶红,一个活灵活现的瑶红复活了?可这种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下一瞬她就想起瑶红已经死了的事,这才流出了眼泪。
“已经进入金陵城郊的水域了。”易瞎子对她道,然后又想了半晌。“你的声音还是你的,思想行为动作也是你的。”他想了想,摇摇头。“丫头,一切小心行事吧,你现在是孤军奋战,懂吗?”。
船已经停靠好了,承浅心里百转千回,又跑回去看镜子里的自己,许久之后才止住了眼泪,抽泣声渐渐散去,她也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易先生,这些日子,叨扰你了。”她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了。
这时小童已经去她住的房间,把她的包袱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易瞎子又拿了个小瓷瓶,塞到了她的包袱里。“刚才我给你的那个瓷瓶里面装着的药水可以用来卸下面皮子,只需要把药水抹遍脸就行了。”
她看着包袱,点了点头,伸手去拿时瞧见了左手上的戒指,戒指是她的破绽之一,也要收起来。想了想,找小童要了条红线,把戒指摘下来,用红线穿好,带在颈项上,藏在衣服里,从外看不出来。
食指上还有淡淡的戒指痕迹,那是常年带戒指留下的,她拿起包袱,临出船舱时,又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
易瞎子对她挥了挥手,她走出船舱,踏上了另一个征途。
易瞎子的船已经走了,她看着波纹荡起的水面,隐约地觉得有些头晕,也许是这么长时间都住在船上的原因,在陆地上走起路来觉得脚下像踩了棉花,总是虚空的一片。她只走了五步路就被自己的脚给扳了一下,不小心跪倒在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一旁茶摊子的大婶过来,把她扶起来。
“没没事!”她拿着包袱,借着力气起来,可胃中翻滚异常,怎么这么难受?这一想发出现后,她就更觉得恶心,捂着嘴竟然干呕起来,最后一把推开大婶,跑到树下猛地吐了起来,早上吃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呦,姑娘,你这是晕船了?”好心的大婶跟过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完了,承浅才觉得好受了点。她转过头时,煞白的脸色通薄薄的面皮子渗透出来,汗珠顺着额头就往下流。大婶已经回去给她要了碗水,她漱口后喝了两口,呼吸这才平稳下来。
大婶扶着她到茶摊子坐下,她露出个感谢似的微笑,然后摆摆手。“可能是坐船坐了太久,偶尔一上岸不舒服,这才吐了。”
“姑娘成婚了没?”大婶突然问了一句。
她的眼中立刻露出了警戒的眼神,“没,没成婚。”她答道。
大婶这才笑起来,“我当初第一次怀娃时,吐得那才叫厉害呢,你这应该只是晕船了。”
拿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杯掉在了桌面上。
大婶看着她异常的举动,以为她是未婚先孕,于是鄙夷地看了她几眼,马上回到茶摊招呼其他客人了。
此时承浅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水,整个身子都麻了。
“怀孕”她一字一句地说,她确实没来月事!肖唯肖唯的!想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飞快地扔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看着不远处的金陵城门,如疯了一般地往那边跑去。可没跑出去几步,她就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引来众多视线。
天!她到底在做什么?竟然这么引人注目地在路上飞奔?她现在是谁?是瑶红啊!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她怎么能忘记?
可是,可是这孩子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而且他到来的时间也不太好,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刻,他父亲生死不明,她怎么能
这个孩子立刻被承浅戴上了‘拖油瓶’的帽子。
她呼吸平稳下来,心想还是进城后再想这些问题,这就假装无事地往金陵城门口走去。
原本这些城门官自然认识承浅身边的瑶红,如果是原来的话,她的归来一定会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也会引起何展齐的注意力。
可好就好在何展齐现在揽下大权,不放心原来与承家认识的那些门将,特地换了一批人做城门官,所以承浅不费吹灰之力地进了金陵城。
“熟悉的地方不能去,承浅只进城买了几个包子果月复,然后就去了驿站,想租马却想到了‘拖油瓶’,算算日子,应该快有两个月了,这时候怎么能骑马?所以承浅只付钱让马车送他到一个地方,这里是蜜桃园。”
她在很远的地方就下了马车,蜜桃园已经不复从前,门口的侍卫也是何展齐的人。她站在远处看了一会,随手摘了个柳叶,有目标性地挥出。
树叶甩出时很有力,但一触碰到树干就变成了普通的树叶,根本不能达到瑶红‘摘花飞叶,亦能伤人’的境界。
而且现在她的音色也与瑶红说话的方式不一样,其实这半月里她没少练,但想真正地复制出一个瑶红来,怎么可能?所以她只能尽力做到像,只要像。
她站在树后边,清了清嗓,又学了下瑶红说话时的音色和语气语调节奏,达不到十分,但七分总是有的,再配上她的脸,应该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春色盎然,时间很快地到了五月,她错过了蜜桃园里寒梅绽放的冬季,现在蜜桃园里的桃花应该开了,可惜她看不到了。
最多在这远远地在这望上一眼,心中猜测肖唯安危如何,然后忐忑不安地乘着马车离开了。
这一路是去一个地方,是开天谷的正门,她要亲自观察一下开天谷外有多少把守。
承浅也是远远地看去,入谷的谷口外有十间帐篷,外面有二十几匹马,五两马车。看帐篷的大小来猜测每间帐篷住了多少人,她心里有了底,大概有一百来人。谷口前也有人守着,里面的人不能大批量的杀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能进去,现在就是一个僵持在这里的局面。
她又回到马车上,让车夫送她去另一个地方,并且在远处就停下马车,给车夫钱,目送他离开后,她才看着高山,此时阳光正胜,她用手遮住眼看了一会。以她的轻功想在悬崖绝壁上跃过去是不可能了,就是给她插上俩翅膀也未必能过去,不过承浅有另外一个办法。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走另外一条路,这条路直通到一个地方,可以不通过三十八道机关,这是一条用来逃命的隧道,当初修建隧道的人都死了,知道隧道如何开启方法和隧道入口出口的人只有她和爹爹。
开天门是他们的根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使用这条隧道的。
她又顺着路走了一会,一条小溪拦在了面前,她又顺着溪水往下游走,这条溪水是通往底下暗河的,承浅顺着这里走了一会就到了绝壁下。绝壁下方长满了藤蔓之类的植物,她手上没有武器,只得将密密麻麻的藤蔓拨开,一个小山洞赫然出现在面前。
承浅点了火折子,小心地进去,里面很冷,承浅的火折子只照亮了一小片光亮,回头去看外面,外面的阳光被藤蔓堵了个严实,承浅放心不少,用微弱的光亮找着什么东西,终于在一边找到了几个火把,和一个陶瓷罐子,罐子被油纸封住了,她拿起火把,直接插入罐子里,沾了火油后,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四周一下子亮堂起来,这条路是修过的,这里原本是地下暗河,他们只是利用了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把河道修整,重新引渠,然后又在旁边修出了高出河道三尺高的小路,这样汛期涨水时,小路也不怕路被水淹没。
熄灭火折子,这里的气氛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承浅顺着小路走,这条路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她曾经也只走过一次,还是爹爹带她走的,那时候承浅不知走了多久,所以现在对这段路到底有多远也没有个确切的概念。
楼梯向上延伸有二十几级,她向上走着,上面就封顶了,承浅在这边楼梯的尽头也看到了火把和一罐子火油,这是为两边准备的。
承浅一手举着火把,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听声音,果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