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琪看了看李无咎的尸身,只是过了几天,李无咎的尸体就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敖琪皱了皱眉,向宁老问道
“老头,什么时候送来的?”
“昨天刚过申时就送来了”
虽然昨天就从东篱口中猜到了。可是秦浩仁,不,应该说是吴怀璧将尸体绕了一圈又送到她手里的目的不得不让敖琪有些困惑。
“你应该查过尸体了吧,什么情况?”
“跟你看到的一样,尸体表面没有挣扎导致的大面积擦伤,也没有其他的利器伤痕,也就是死者死前没有与人发生剧烈的争斗,虽然手部有一些细小的擦伤,但也是死前造成的,最多可以猜测,死者死前曾经与硬物磕碰或者轻微摩擦,这种情况太多见了,无法确定什么。而且尸斑没有移动的迹象,更准确的说是送来的时候才刚刚发生尸斑,因为时间太短。所以可以肯定发现死者的地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至于死因……!”
宁余汕没有很肯定的断言死因是什么,只是继续描述道
“死者口角有溃烂现象,鼻尖,脸颊,双侧耳廓,口里都成紫色,下颚有些肿大表征,是中毒的迹象。”
“什么毒?”敖琪对于古代的一些毒素知之甚少。而老头子无疑是这方面的高手。
“相思子!”
敖琪皱眉,嘴里默念,相思子,相思子,难不成是……
“相思子又名鸡母株,多产于福州,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及大理一带。根,茎叶都可入药,但是偏偏这子荚,毒性奇烈,堪比砒霜。中毒轻者,到可用催吐之法,救回性命。但却最忌咀嚼,一旦大量咀嚼,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了。”
说着老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薄而锋利的小刀,抓起尸体的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
瞬间有血液溢出,敖琪看的很清楚那血液中略带粉红。得,这回老头不用说,她也确定是相思豆毒蛋白中毒了,已经发生溶血反应了。
溶血反应就是红细胞膜破坏,致使血红蛋白从红细胞流出的反应常见于输血反应及中毒,严重者可导致死亡。
可是有一点,敖琪还是不明白。估计这也是老头迟迟不说死因的原因。
“只是这相思豆的毒虽然致命,可是却应该没有那么快导致死亡吧?”
“呦,原来你除了天天只窝在你那一亩三分的竹林里,还看书啊?”
敖琪知道老头是误会她是在他给的书籍看到这些的,却不知道这东西她上辈子就在医学杂志上见过了。不过听了宁老的挖苦,敖琪还是很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哼,她就是宅女,怎样,犯大宋哪条例律啦!
“老头,还有一个问题,既然相思子必须大量咀嚼才会中毒,那李无咎又是怎么吃进去的呢?”
老头白了敖琪一眼,声音生硬道“那不是我的职责范畴!”意思就是尸检他已经帮忙了,查案当然还是她自己来!
敖琪撇了撇嘴,什么嘛,一个福州城内的王牌仵作,居然连死因都查不出来,还硬称师傅呢!。
敖琪突然想起昨天让东篱带给老头的东西,于是张口就问“啊!对了,我让东篱拿给你的那包东西查的怎么样了?”
没给敖琪反应的时间,宁余汕抄起拐杖照着敖琪的小腿肚子,就来了那么一下,不论力度、速度还是准头,都不太像一个年过耳顺的老者所为,然后厉声责骂道“你拿你师傅我当苦力吗?什么都推给我。你不知道我老头,一把老骨头是不能熬夜的吗?一天时间帮你验尸就不错了,还催着催那的,有能的你自己来。”
这一下敲的可不轻,一张小脸疼的拧成了一团。本来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萧绪,下意识的就像敖琪伸出手去,结果被宁余汕给瞪了回去,只好老实的继续站在着。
敖琪则一边揉腿一边哭丧着脸看宁余汕。这不是难为她嘛,她最多只能算是知识份子。要说验尸她还在行,可是这药剂……她最多能达到纸上谈兵就不错了。更何况这还是在古代,无法借助任何仪器的情况下,能研究明白,她敖琪就真成神了。
也就在这点上,最算敖琪再跟老头不对付,也不得不承认他师傅在药剂方面的能力还是很牛奔的。看她能培养出东篱那么出色的药师就知道了。
其实敖琪一开始来时也想学来着,不过老头说她的心思不在这个上,学了也成不了大气,还是老实的钻查案一门吧。敖琪也就没再强求。
老头的话很冲,但是毕竟内心深处是无比疼爱这个徒弟的,否则也不会收她这个徒弟了不是。虽然板着脸,但是最后看着敖琪那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妥协道“等我查出来,再说!”
敖琪一听有戏,刚刚因为那一下子纠结的小脸,立马开始阳光普照,无比灿烂的嘿嘿笑着。看着这样的敖琪,萧绪不由得觉得好笑。一会哭,一会笑,还真是小孩子性格啊。
“那死亡时间呢?”有了刚刚的经验,敖琪这回问的特别小心翼翼。
“根据尸体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在午时二刻左右。”午时二刻?这样的话应该能排除了齐慕远的嫌疑。齐慕远在午时一刻就已经回到了南书房,而且还有人证。
可是……
不知道怎么的,敖琪心里还是放不下,齐慕远当时的那句话“我回来的时候,李无咎还没死呢!”
这句话一直在敖琪的脑子里不停的回放着。
此刻福州城北边三十里外,一辆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马车正停在离官道极近,却十分隐蔽的一条小路上,周围还有几匹单独的马匹被放开悠闲的吃着草。
几个身材魁梧的人围着马车的周围席地而坐,但是只要细看就能发现,虽然看起来正在休息的人,却时刻都在警惕的看着四周。几人的衣着都极其的相似,一身墨黑镶嵌着银边的武袍,只是其中一人的肩上多了一圈蟠龙的云纹,与其他人的分出了区别,应该是这些人的首领。
而统一的着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些人的身份,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家丁或者有一个更贴切的词——侍卫队。
那几人休息了一会儿,就见他们中那个好像首领的人,拿着一只牛皮水壶走近马车,然后在马车的车帘前停下,低声的喊了一声“主子”。车里却十分寂静,对于那人的呼唤没有一丝回应。可那人却没有离开,只是硬生生的杵在哪里,好似那天上的根本没有那晒人的骄阳。
不知过了多久,车内有了窸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从未被掀开的车帘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那是一个让人听了就带着畏惧的声音。
“石岩,现在何时了?”
侍卫首领道“回主子,快到巳时了,主子要不要喝口水?”
“不了,还有多久到福州城?”
“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达福州城了。”头领回答的很肯定,如同他的人一般严谨,仿佛从他的嘴里,绝对不会蹦出大约,或许这些词来。
“那好,到了福州城直奔知府衙门!”听到车内人话,侍卫首领极其轻微的皱了皱眉,如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他有皱过眉的痕迹。车内的人好像知道他的疑问一般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们为什么不住客栈?”
侍卫首领的心思确实被车内的人说中,也不反驳,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声“是!”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隐秘,住进知府衙门,是不是太招摇了。
“现在那东西的事情,估计风声早已传出去了,那些人还都只是在猜测,你说他们猜测完,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既然是猜测,还不敢肯定,那么首先要做的肯定是探查。那么福州城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被那些人的眼线知道。而福州城里,唯一一个不容易进眼线的地方便只有那里——福州府衙。
看侍卫首领半天不出声,车帘内的声音又道“想明白没?”
“回主子,明白!”
“好,那启程吧!”
侍卫首领领命后,一伸手示意其他的侍卫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可是待侍卫们准备完毕,上马要走的时候,又听车帘内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石岩!”
那名叫石岩的首领,本来已经上马。听到呼唤也没下马,只是调转马身,驱马至马车一侧,在侧面的车帘处低下头,听着车内人的吩咐。
就见待石岩抬起身后,在侍卫们中巡视了一圈,眼神最后定在侍卫里最年轻的那人身上。“你,出列!”
年轻的侍卫立刻服从命令出列,没有一丝迟滞。石岩附在年轻的侍卫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就见那名年轻的侍卫点了点头,然后策马向着福州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石岩这才重新带领着其他侍卫护在马车周围,缓慢的向福州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