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绪和敖琪从义庄刚回到书院时,就被赵钺通知,李无忧探望女乃娘归来,正等着敖琪呢。据说其实人昨晚就回来了,可是回来的时候敖琪和萧绪正好在外吃饭。而今儿一大早,敖琪又和萧绪出去了,这才拖到现在才知道人回来了。
萧绪本想跟敖琪一起去见李无忧,但是却被赵钺一句“萧老板,院士有请”给拦了下来,也算是替敖琪解了围。敖琪正不知道找什么缘由支开萧绪,正好,来了个机会给她甩人。
萧绪刚刚离开,敖琪便迫不及待的随赵钺去了李无忧处。
李无忧住在赵端阳一家所住别院西侧的一个独立小院里,后面就是赵绮玉的住所。看来这赵端阳是把李无忧当女儿一样养着的。赵钺只把敖琪带到了赵端阳别院旁边的一个小院门外,就离开了。敖琪只好自己进去,刚进李无忧住的小院,敖琪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发呆的那名女子。
白色丧服,白色的簪花都预示着亲人刚刚离开了她的事实,此刻她正蹙着眉心,望着远方的天际。好像想将那无尽的心事都付诸苍穹。
看着这样的李无忧敖琪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但是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又说不出来,因为敖琪觉得李无忧给她的感觉里,不单单只有伤痛。
就气质而言,李无忧和赵琦玉着实是不同的,赵琦玉给敖琪的感觉是水仙,娇弱却孤芳自赏。可是李无忧却不然,虽然在她身上同样能感到女孩子独有的纤弱,可是她的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倔强,犹如迎风而生的白菊,坚韧且不屈服。
估计是听到敖琪的脚步声,李无忧正好回过头看向敖琪,似是早就知道她是谁一般。道了一声“敖先生!”
敖琪抱拳施礼,回了一声“李小姐”
李无悠在那张憔悴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敖先生不用客气,叫我无忧就好。”李无忧看敖琪一进门就看着她,于是误会道“无忧刚回,就得知家兄的事,还未能完全接受,妆容不整有些失仪!请敖先生见谅!”
敖琪笑了笑,也不点破“无妨。”
“无忧知道,敖先生此次前来是因为家兄的案子。敖先生有什么要问的,不用诸多顾忌。为了家兄的案子能早日侦破,将凶手绳之于法。无忧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敖琪也就不客气了。丢了那些古代冗长的“礼貌用语”,直接道“听说小姐这两天去探亲了!”
这个问题显然是带着对李无忧的怀疑的。但是那名被怀疑的女子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过于惊讶,只是有些淡然的道
“是,女乃娘病重,虽不是亲生,但是却从小将我与兄长抚养长大。养育之恩大于天,家兄课业繁重,便由我代劳去看望女乃娘。”
“昨天晚上才回来?”一个急问
“是的,昨夜才归!”一个速答
敖琪虽然不能从几句言语中判断出什么,但是至少让敖琪了解到,这是个果断清晰的女子,更有着让人敬佩的冷静。
“在下听院士说,小姐女乃娘家要出了城西翻一座山才能到,在下想知道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自从我们家家道中落,女乃娘也辞工回乡了,虽然也算是福州地界,却离福州城尚有一段距离,要走上差不多一天的时间!”
敖琪面色不变,随口回了句“那确实很远!”其实心里正在计算来去的时间,和案发时间是否能够回来的可能。
只是没想到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倒是让刚刚还尚算镇定的李无忧黯然的低下头去“是啊,太远,就是因为太远,无悠没能来得及见上哥哥最后一面”声音很低,却可听见细微的颤抖。
让人感觉那声音已至悲伤的极致,可是敖琪却未曾看见李无忧有泪,这种表情还不如赵琦玉那般哭出来,让人觉得痛快舒畅。
“还请小姐节哀顺变,我想令兄也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
李无忧握紧了手里的丝帕,点了点头。
敖琪这才注意到李无忧的丝帕上面是绣了花的,那绣工精巧别致。可是敖琪看来看去,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那上面到底绣的是什么花。
“不知小姐可知令兄曾跟谁有过过节之类的,以致结仇为深,非要致他于死地呢?”
李无悠垂眸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曾,家兄平时为人虽有高傲,但是却甚少跟人结怨。”
李无忧虽然口中说无,但敖琪却见她下意识的将手帕交握于双手之中,两只手的拇指来回摩挲着自己的手背。这动作让人觉得,她似有所顾虑。
“小姐既然叫在下不必诸多顾忌,那么小姐是否顾虑过多呢?”
李无忧被敖琪说的一惊,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停顿了片刻才抬起头看着敖琪道
“其实家兄,最近曾和绮玉小姐有过争执,就在……我去探女乃娘之前。我当时想去家兄房里,跟家兄说一下离开的时辰。却不小心听到绮玉小姐跟家兄在房内争吵,无忧想这本就是他们二人的私事,也不好多问,所以就没有多做停留。”
这么说在李无咎死之前,赵绮玉与李无咎曾因为某件事而引起过争执。那会不会是赵绮玉在争执未果后,因为过于气愤而起了杀人的念头?
敖琪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将她在案发现场的那颗红豆从随身的布兜里拿出,打算让李无忧看一下。可没想到,本来只是猜测的东西,李无忧立马就给了敖琪肯定的答案
“这是绮玉小姐手链上的相思子”
敖琪皱眉“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李无忧一脸确定的道“此手链乃家兄亲手所制,因打孔时手边缺少钻孔的工具,又是才采摘下的相思子尚算柔软,家兄就借了我手中正在做针线的绣花针,打孔穿引后再行烘干。因绣花针纤细,所以此手链上的相思子比其他相思子饰品的打孔细小出很多。”
敖琪沉默了,这东西应是赵绮玉的无疑了。那么赵绮玉说中午,没有出过房门,就是在撒谎。她不只出过门,还见过死者。敖琪还有理由怀疑,她曾经和死者发生争执,才致使手链上的相思豆月兑落。以一个女人的力度来说,就可以解释李无咎在死前手上的那些轻微擦伤了。
李无忧看敖琪低着头不说话,疑惑的问道:“这豆子怎会在敖先生手上?”
“我是在令兄死亡现场发现的!”
李无忧瞬间瞪圆了双眼,惊叫道:“你是说,绮玉小姐她……”敖琪没有反驳她的话,在李无忧看来便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这倒让李无忧的表情更加慌乱了,脸色瞬间苍白。
看着李无忧的样子,敖琪有些担心的叮嘱道:“这件事,还请小姐守口如瓶。待真相大白,在下必定会给小姐一个说法!”
李无忧只是双眼失神的点了点头。敖琪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听进去了。看来李无忧需要独自冷静一下,敖琪也不好再待下去,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敖琪便打算告辞,可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回身问李无忧道“冒昧问一下,小姐可知令兄生前爱吃何种糕点”
李无忧几乎没有想,如同本能的反应般张口回道“红豆糕!”
跑了一上午,敖琪肚子发表抗议宣言的时候,正值书院放课。听说书院饭堂的菜色不错,敖琪想也许可以去试试。到了饭堂,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声音爆棚。不得不哀叹,看来不管古代还是现代,这学校的食堂都一个样子。
挤了半天,敖琪才打好了饭菜,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座位坐下。刚落座,就听到杂七杂八的聊天声此起彼伏。特别是敖琪背后那一桌传来的对话,引起了敖琪的注意。
“谁不想争?不争的那是蠢材!”
“就是,名额就那么一个,谁都知道,只要做了杜大人的门生,那仕途只有一个字‘顺’。为了以后的前途,杀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院长连敖先生都请来了,那齐慕远不是死定了?”
“嘘!没证据就不要乱说,否则被人家说你出言污蔑,反倒惹得不是!”
敖琪又仔细听了前后左右好几桌,大略都在嘀咕李无咎的事情,有的说“绮玉可怜,心上人死了,还不痛断肝肠”。有的说“李无咎为人傲慢不知在外得罪了什么人,落得这么个下场”。还有更邪乎的说“李无咎肯定是犯了情债,引得相思园的冤鬼报复”
但是听得最多的,居然是关于齐慕远的。
齐慕远和李无咎在书院里皆成绩出众,更是得到院士赏识,最近打算推荐其中一人给大理寺卿杜秋生杜大人,如果能搭上杜大人这条船,以后不论是考功名,还是在地方做个小官,那都是杜大人一句话的事情。所以两人无形中就多了一层竞争关系,其他学生这才会怀疑李无咎的死是齐慕远所为,因为只要李无咎一死,毫无疑问受益最大的就是齐慕远。
敖琪正听得兴致勃勃,突然饭厅就安静了下来。敖琪不解的回头,就见齐慕远正站在离她较远的桌前。支撑在桌子上的双手,因为气愤紧紧的握成拳头。原来他一直在饭堂,只是刚刚一直坐在角落里,无人注意到。可能是因为其他学生的讨论,让他忍无可忍,才愤然起身。敖琪摇了摇头,这帮人说他人是非不知道小声点,大声也就罢了,还正好被当事人抓包,不安静才怪。
就看齐慕远沉着脸,没有因为听到那些近乎诽谤的言论而大打出手,只是一声不吭的黑着脸朝外走。
敖琪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小子不错,有气度!正当敖琪将欣赏的目光投向齐慕远的时候,齐慕远也看见了她,显然一愣。敖琪觉得齐慕远看见她时眼神有些奇怪,就连离开的脚步也略微顿了一顿,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跟她说。
敖琪本想请他过来,就看齐慕远原本看着她的眼神在不知突然瞄到了什么后,非但没有再做停留,反而还加快了脚步神色不安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敖琪不解的看向他刚刚看过的那个方向,就见饭堂门口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那背影是——赵绮玉。
敖琪皱眉,赵绮玉?齐慕远?你们之间又起了什么样的连带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