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敖琪与萧绪很早就起来了,其实说白了是两个人谁也没怎么睡。
兰婶一出屋就见两只大熊猫,一前一后的走出来。还猜想这两个孩子估计在乡下这种地方睡不惯,其实兰婶不知道两人睡不着是因为他们自己心里有鬼。
“兰婶,昨晚你们屋怎么了?后半夜总是听到咚咚的响声!”敖琪撅着嘴抱怨道
“哦,那个啊,不好意思,我儿子睡觉不老实,老爱打滚,他那身板,翻几个身都咚咚的,吵到你们了吧!”
敖琪嘴角抽搐,得,她的不良睡姿因为一晚上没怎么睡也没机会展示。反而是强中自由强中手,吵的她不得安宁,还害得她失去了……
啊,好想抓狂。
吃早饭的时候,敖琪因为前晚没有睡好,一直在打瞌睡。结果就是一不小心,碎了她面前的粥碗。
“啊!”忙蹲去收拾的敖琪,却被碎瓷片割伤了手指。
萧绪急忙蹲到敖琪旁边,拽过敖琪的手指担心的问道“怎么样,我看看。”
敖琪有些尴尬的抽回手指背到身后“没,没事!”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毛手毛脚的,快去一边吃饭吧,这些事粗活我来好了。”兰婶看两人间气氛不对,于是帮忙解围。兰婶见敖琪的衣衫下摆也被打翻的粥浸湿了,又从怀里掏出了帕子,给敖琪擦拭了起来。
“兰婶,没事,我自己来就行。”敖琪接过兰婶的帕巾,自己擦了起来。却见帕子上的角落里绣有图案。
就在敖琪打眼见到这个图案的时候,忽然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兰婶,手帕是无忧给您绣的吧,我见过她的手帕上好像也有这个图案,但是我一直不知道那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兰婶笑道“这哪是花啊!这是相思豆!只是一个一个排列起来,远远看起来倒像是花了。不过倒确实是无忧给我的,无忧从小就喜欢这半红半黑的物事,只要是能绣的地方,总少不了要绣上几颗。”
看着敖琪眼珠转了转,抿了抿嘴角,萧绪就知道这丫头又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主意。
接着就听敖琪道“兰婶,你可知道就是这可爱的物事要了无咎的命。”
叮呤当啷一阵响声,兰婶手中刚刚捡起的碎瓷片再次落下,跌落尘埃。而兰婶却不由自主的有些抖,站起身时一阵眩晕,还好阮威在一旁扶住了兰婶。
“娘,你怎么了?”
兰婶眼神骤然变的有些悲凉“威儿啊,扶娘去桌前坐下。”阮威看了看萧绪和敖琪,然后便顺从的扶着兰婶到桌旁坐下。
这期间敖琪和萧绪就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动,敖琪更是目光没有一刻离开兰婶。
就听蓝婶深深的叹了口气“逃不过,孽障啊!”然后抬头看向敖琪“孩子,你不是书院的人吧!还是?你是官府的人?”
敖琪有点愧疚,毕竟她一开始就忽悠了这位长辈,于是实话道“我不是官府的人,不过我是受了赵院士的委托来查李无咎一案的。”
“我其实不愿意往那边想,可是又不得不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伤了那面都疼啊!”兰婶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敖琪听的心酸,她,是不是做错了。
突然肩膀上一重,敖琪抬头一看,原来是萧绪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眼神中透着安慰。
其实李无忧并不是李老爷的亲生女儿,李无忧是在五岁的时候随着她的母亲嫁到李家的。不过李老爷很爱李夫人,从未计较过李无忧不是他亲生的,再加上无忧的性子又讨喜,所以一家子人连带仆人都很喜欢她,从来没人瞧不起她。就连一直不喜欢李夫人的李无咎,都非常照顾无忧。只是……
没人想到会发生那场大火,发生那场大火的时候,李无忧被李老爷带出去赏花。当时家里只留有十三岁的李无咎,而那场大火还未烧到李夫人屋内的时候,李无咎已经发现了火势。可是李无咎从小就讨厌李夫人,觉得是她抢走了只属于他母亲的父亲,这个想法几乎根深蒂固藏在李无咎的脑中。所以在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的李无咎心里,李夫人如果在这场大火中丧生,也许父亲就又会回到只属于他的母亲一人的时候。李无咎并没有通知当时在屋中睡觉的李夫人,不过就在火势越来越大,可以明显听到李夫人在火中呛咳呼救时,李无咎有些害怕和后悔了,可是那个时候再找人来,已经为时已晚了。
待李老爷与李无忧回来,就只剩下这个可悲的噩耗和一片惨不忍睹的残骸。最后这场灾难,以意外告终。却没人知道,那场火灾早已成为了那个十三岁男孩,一直深藏在心里,无法弥补的噩梦。
自从那以后,李无咎越发对李无忧好,兄妹之间的关系也日渐浓厚。
李无咎当时以为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他不说,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却不曾想,当时还有人在那个火场。
那人是在李家当长工的工长,叫李安。这个李安极为好酒,在那场火灾发生前,李安喝醉了,正躺在院子后的树下打盹。迷糊间听到夫人的呼救,就见李无咎用眼神恶狠的站在夫人房前,一动不动。直到来人救火,李无咎也没有出过一声。
李安当时被小少爷的行为吓住了,知道这不是他能知道的事情。于是第二天就辞了工,离开了李府。于是这件事就被那样掩埋了。
直到前一阵子,生活潦倒的李安突然撞见了出外采买的李无忧。这一切才被抬出了水面。
兰婶讲完无比沉重的道“其实无忧那孩子也苦,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对她犹如亲人的兄长。只是我没有想到无忧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不该的那条路。”
萧绪和敖琪无言,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可以错,但是有些错一旦犯了,就永远都无法回头了。
木质的台子上,摆着一具光果的男性尸体,当然主要部分还是被白布遮掩了起来。
此时宁余汕正站在尸体旁调制着一碗黑乎乎的膏状物体。气味十分之难闻,东篱捏着鼻子站在一边。
“爷爷,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宁余汕一边研磨着拿黑乎乎的东西,一边抬眼斜了一眼东篱道“你爷爷我是没事找事的人吗?”。东篱想了想,本来心里想说是来着,但是没敢出声。
“这东西只要涂上,只要有毒的地方就会有反应,除了相思子的毒素外,如果还有其他的东西,那就一定会显示出跟相思子毒不一样的体征。”
看着信誓旦旦的宁余汕,东篱只好乖乖的等着在一旁打下手。顺便受着那难闻气味的“熏陶”。
宁余汕终于捣完了那东西,然后将其一点一点的刷在李无咎的尸体上。东篱也帮忙刷,不过她一个大姑娘家,所以宁余汕交代给她的地方就只有脑袋和四肢。
一炷香的时间后,李无咎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体色只剩下微张的紫红口腔,和黑白分明的眼仁。
“爷爷,这样有点恐怖。像烧焦了一样。”
东篱被宁余汕一瞪,吐了吐舌头,没再继续想象下去。
“爷爷这要等多常时间,才会看出效果啊?”
宁余汕瞧了瞧,尸体上一些明显开始有些微变化的地方道“半个时辰就够了。”
东篱哀叹,她还要在这儿带上半个时辰啊,这简直就是无形的折磨。
半个时辰后,宁余汕开始检查尸体上已经有黑变为深紫的地方。可是除了先前提到过的地方到真没有其他地方发生改变,这让宁余汕微微的皱起眉。
东篱显然也发现了这一事实“没有啊!爷爷!这么说李无咎根本没有中其他的毒!”
宁余汕立刻否定道“不可能,他的身体我检查了好多遍,都没有致命性的外伤,就连内脏也是因为相思豆的毒素侵蚀才会出现败损现象。相思豆的毒虽然强烈,但是在那么短时间里是无法顷刻毙命的,所以……”
“应该还有另一种毒!”东篱接话到。宁余汕同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却是没有其他的显示了,难道真的是冤鬼索命?”东篱说着,还恨恨的扯着李无咎唯一一处没有被那臭烘烘的东西沾染的地方——头发。
心里暗骂着,都是你,要不是她才不用在这里闻这个味道。
因为东篱的用力,李无咎的头颅被微微上提。就在上提几次的空档,东篱发现李无咎头颅右侧,接近脖子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紫点。因为小点的一圈泛着紫光,所以看起来尚算明显。
“爷爷,快看,快看。这里有问题。”
当宁余汕看到那个针孔大小的斑点时,眉毛纠结的更深了。
“东篱,去那刀和碗来。”
东篱这次倒是没问,直接照着宁余汕的话去做了。东西拿来后,宁余汕叫东篱端着碗接在尸体脖子上那和小点的下方。而他自己则拿着刀,在那个点处轻轻划开一个口子,让那处的血液滴到东篱擎着的碗中。
“爷爷,这血颜色深了好多!”
宁余汕放下刀,端过东篱手里的碗闻了闻道“嗯,这里面多了一样东西。”
“那你是说,咱们找到李无咎的死因了?”
宁余汕看着东篱兴奋的模样,终于露出了笑容。“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你敖大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