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琪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等在门口跟那众位老学究折腾下来,又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所以去看李无忧的时候,天已经黑蒙蒙的了。虽然敖琪身后跟了一堆人,但是敖琪还是觉得心里发怵。晚上的相思园不比白天的相思园,虽然同样如此宁静,晚上的相思园被夜色衬托的多了一份让人心里莫名抓耳挠腮的焦虑。
敖琪远远的在回廊上就看见被直接搁置在亭中的李无忧,脑中第一个想法也是,得!这闹鬼的说法算是坐实了,一死死一双。
敖琪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李无咎和李无忧要真的是那种关系的话?那这案子就跟传说中的那个故事有了异曲同工之妙,这让她心里燃起一丝隐忧?
跟李无咎的死相比起来,李无忧的死相要狰狞的多。听说李无忧是整个人,被人从凉亭横梁上的白绫上放下来的,当时李无忧秀发凌乱,双眼大睁,典型的死不瞑目。
不过让敖琪对凶手十分不理解的是——李无忧的尸身上诡异的只穿了内衫,再无其他衣物。
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女孩该有的死法。凶手为什么这么做呢?这种做法,几乎是对死者的一种侮辱。李无忧毕竟是女儿家,在古代这基本就能被视作赤果了。死的这么屈辱李无忧不生气的跑去找凶手冤魂索命才怪的。呃~有点想远了。
李无悠的瞳孔涣散,但是还可以看出当时她死的时候很恐惧,面部表情也很愤恨,看来她是看到凶手了。否则不可能这般怒容。
死者角膜混浊,斑点融合成片。浑身上下温度极低,已经开始有尸冷的现象。月复部有些膨胀,看来死的时间不短,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以上,所以李无悠的尸体才会全身僵硬
“谁发现的死者的?”
“董勋!”
听到这个名字,敖琪瞬间抬头,眼神烁烁的盯着回话的人。赵钺被她吓到“有什么问题吗?”。
敖琪看向站在身后的萧绪,萧绪向她点了点头。然后敖琪只说了句“没,找人叫他过来一趟!”就又低下头去继续检查李无忧的尸体。
李无悠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勒痕,看起来应该是被那条白绫弄出来的痕迹。勒痕颜色很深,是很正常的上吊死亡留下来的痕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敖琪就是觉得那深黑色的淤痕看起来很别扭,但是又一下说不出哪里别扭。
抬起李无悠的胳膊,敖琪仔细检查了一下李无悠的双臂和双手。在李无忧的手心,敖琪发现了一些凌乱且浅小的伤痕,对了对李无无忧的指甲,位置和形状完全符合。李无忧死前应该是有所挣扎,看那些伤口的程度,李无悠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解除脖子上的束缚,所以在乱抓之下,自己的指甲刺进手心的肉里,都顾不得了。
敖琪眼光接着下移,突然,李无悠里衣的下摆处一块灰白痕迹,让敖琪停住了动作。有些深灰色的粉末状物体覆盖在内衫下摆的右侧,因为李无悠身着白色的内衫,所以那一块灰白色才异常显眼,如果衣着颜色再深些,估计就有可能被忽略掉。
敖琪在那处用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抹了一下,手套上就沾上了一些那种粉末,端到鼻子下闻了闻。这个味道,应该是檀香。就是东篱严禁她使用的那种。那这些灰白色的,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香灰。在书院檀香倒是随处可见。可是出现在李无悠的身上——这就另当别论了。
“书院一般都什么地方点檀香?”
赵端阳虽然是院士,但是对这点到不甚清楚,询问的看向周围的老师们,却都摇头说不知。
“书院一般点檀香,只有东厢的学堂和南厢老师的休息房。”
敖琪略有深意的看了看赵钺,看来他比赵端阳都要熟悉这个书院啊!
得到答案后,敖琪又在李无悠身上仔细搜寻了一下,最后敖琪的视线停留在了李无悠那双水蓝色绣着荷花的绣鞋上。
敖琪将李无悠左脚的那只绣花鞋月兑了下来观察了一阵。这只绣花鞋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鞋跟有些磨损的地方。可是这磨损却让敖琪皱起了弯眉。敖琪毫无悬念的在另一只穿的歪歪扭扭的绣鞋中,找到了一张长条的宣纸,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亭柱上绝命词的下半阙“悔矣,追思,昔日佳人蝶翠无双,笑意绽幽芳。悔矣,追恨,今日佳人孤影弥留,徒单翅于飞。”
敖琪歪着头,看完那张纸条半天,然后脑袋里嗡的一声惊锣,瞬间便通了七窍。激动的猛然站起了身,下一瞬却噗通一声跌坐回了地上,眼前一片星光璀璨。敖琪这一下子可吓到了一大片。周围的人统统作势要去扶,却都没萧绪的速度快。
可是萧绪本想扶敖琪的手,却被敖琪半路挡了下来,示意萧绪先不要动她。
敖琪身体一直就不好,心脏上的病更是老毛病了。萧绪本就担心今天敖琪在河里的那一番折腾下来,体力吃不消会引出什么病来。所以敖琪这一举动,更加重了萧绪的担心。
虽然心里抓心挠肝的替敖琪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萧绪只有忍耐着心头的焦虑继续轻声的问着“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其实敖琪没有什么,只是检查李无忧尸身的时候敖琪就一直蹲着,可能是蹲久了再突然站起时,就致使敖琪头晕目眩。敖琪缓了一会儿,才算是回魂了对萧绪道“头晕!现在好多了!”
“那可能站起来?”几句话下来,是人都能听出萧绪话中浓浓的关心。
敖琪摇头道“站不起!”
萧绪皱眉“还晕?”
敖琪苦笑了下“腿麻了!”
萧绪无语,然后长臂一伸,一手伸过敖琪的腰,一手穿过敖琪的膝弯,一个用力,将地上的敖琪整个人抱了起来,动作连贯潇洒,没有丝毫的迟疑。
却没注意四周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众人奇异的表情。赵端阳更是夸张的张着嘴没来得及阖上。他是这里最了解萧绪是什么性子的人,萧绪的这个举动,对于他来说,无疑太过震撼了。
敖琪倒是注意到了,尴尬像鸵鸟一样将脑袋扎进萧绪怀里,一边小声跟萧绪抗议道“你放我下来,这像什么样子!”他是众人眼里的敖先生,现在她被萧绪抱着走,她还哪有面子可言啊!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啊!敖琪是在后来回想的时候,才醒悟过来,那好像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吧!
萧绪才懒得理敖琪什么面子不面子问题,这两天敖琪跟萧绪攀山越岭,露宿荒野。回来的时候还在河里经历了一场“激流勇进”。以她的身体能硬抗到现在,已经是超负荷运转了。萧绪现在能放她下来,才怪。
敖琪怒视着坐在床边的萧绪,这狐狸真是霸道,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我知道你的眼睛很大,不用特意睁大了给我看!”
敖琪吐血,她那是怒视,怒视好不好!谁睁大了给你看啊!
“好了,休息吧。今天什么都不允许做了!”
敖琪落败的耷拉着脑袋道“可是我还没见董勋!”
“我已经叫书伦看着他了,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有问题,明天问!”
“可是……”敖琪还想说什么,被萧绪阻止了。
“没什么可是,如果你还不想睡,我不介意叫东篱过来给你看看,是不是应该吃一副药!”
“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药!”还知道她怕东篱?只是后面半句敖琪没好意思问出口。
“我不仅知道你每天需要吃药,我还知道你跟我出去这几天,逃掉了两天的药!要不要我都找东篱给你补上!”
敖琪立马闭上了嘴,可是脑子里还在转悠,萧狐狸是怎么知道她每天都要吃药的事情的呢?难道连这个他都派书伦去查了?
其实萧绪自从上次在义庄听了宁余汕临走时叮嘱敖琪吃药的时候,就上了心。所以上次敖琪晕倒后,萧绪曾经私下里问过东篱。后来还吩咐了书伦暗中跟着敖琪。所以敖琪的大事小情,不管是明里,暗里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敖琪本来都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了,萧绪也打算离开。敖琪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钻出来道“杜秋生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萧绪一顿道“你怎么想起问我杜秋生?”
敖琪抿了抿嘴,闷声道“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萧绪见敖琪低着头,看不见敖琪的眼睛,一丝担心掠过心头“我也不知道!”
敖琪低声哦了一声,又钻回了被窝。
实际上敖琪心里早就知道不会得到答案,但是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了。
有时候当自己亲自实践某件事的时候,是预料中的答案,反而更加让人慌乱。
因经历一场波折,而逐渐升温的感情,让两人都忽略了某种东西。但是忽略不代表不存在,当直面问题的时候,两个人谁才是最果断决绝的一方呢?敖琪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