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琪他们回到医馆就凑在了一起研究详细的劫狱计划。并且一致认为劫狱的时间越早越好,当天晚上就是最好的良机。月黑风高再加上那牢房本就黑,更好隐藏行迹,是绝佳的有利环境。最后定案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等着晚上行动的时候。
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凌牙居然出现在了医馆。
这回凌牙只身一人,没有带任何人来,也没有派任何人来。就他自己,脚步有些沉重面色有些青白。
众人本还高兴的出来迎他,可是他却一摆手回绝东篱了进屋的邀请。声音低沉的道“就在院中说吧”
这让所有人都面带疑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敖琪心里好像隐隐的生出些担忧来。还有一丝害怕的情绪在蔓延。但依旧面带笑容的道“凌大人可是有什么消息带来。”
凌牙抬头看向敖琪那张笑脸,话却堵在喉咙里。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忍。待敖琪看久了,凌牙的眼神甚至有些刻意对她的回避。
敖琪的心好像突然掉入万丈深渊,伴着无尽的黑暗开始下沉。眼中有些发涩,眼前的景物也随之飘忽了起来。不知是眼睛的问题,还是脑子的问题。
也许真有亲人连心这么一说,本没什么神经的东篱,好像也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有些局促的僵硬,咬着下唇微微的摇着头向后退,想跟凌牙保持一定的距离。
剩下的三人见这两人如此,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殷岁寒不由的出声问凌牙“凌大人,到底发生何事?”
凌牙本要张口,却听敖琪捂着耳朵,一声大喊“不许说”
一时惊到了所有的人,东篱更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虽然还没确实的证明,可是心里酸楚渐生,眼泪就好像控制不住了一般,一滴一滴的涌溢出来。
凌牙看此情景,更是咬牙暗恨,如果他早一点去牢房探看,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殷岁寒头一次见到那样表情的敖琪,好像受了重伤的小兽,却坚韧的不留一滴眼泪,可是却更让人心疼的。殷岁寒走过去,将人抱进怀里,却发现敖琪正止不住的发抖,指甲陷入手心,掐出白印都无感知,指尖更是冰冷异常。
东篱也抱着严敬幽不停的哭。严敬幽问她,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手捂着心口,嘴里直叫疼。
这一场混乱,弄的剩下的人手忙脚乱,又不知道为何,最后还是厉风将凌牙拽到一边,问了事情始末。
可是那个答案,就连厉风这个三尺男儿都不禁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置信。僵直的站了半天,才回头看向那两个伤心至极的人。
严敬幽和殷岁寒的眼神看向厉风,带着询问。
“宁老,在牢里自尽了。”厉风彷佛在呐呐自语,声音很轻,极淡的随着风飘散开来。
接着就听严敬幽的叫喊,原来东篱听了那话立时就昏了过去。
而敖琪那边好像比那昏过去的还不乐观。敖琪使劲挣扎出殷岁寒的怀抱,就疯了一般朝外跑了出去。殷岁寒来不及说什么就跟了出去。
“你们俩先照顾宁姑娘,千万不要让她做什么傻事。”说完,凌牙也随着那两人追了出去。
现在想都不用想,敖琪会去什么地方,因为只有一个地方,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应天府大牢。
敖琪一路上,脑子都是混沌的。周围的任何东西都入不了眼,入不了心。只有一个呼唤的声音,一声一声传入脑子里。可是敖琪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心里唯一想到的就是要去见老头。
因为她不信,不信老头会自尽。她想如果她现在跑去大牢,也许老头还会对她怒目而视,也许会再给她一拐杖。也许凌牙只是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并不是真的。也许……
许多个也许,在脑子里不停的闪。就连在那黑暗的牢里摔了跤,她还是被那些也许迷惑着,努力的一点一点向前。
殷岁寒看的直皱眉,可是待想上去扶的时候,敖琪已经爬起来又跑了出去,只好一直跟在后面,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看到那间牢房里被草席盖住的地方,敖琪的脑子才好像开始清晰,或者可以说是异常的清晰。可是除了草席那一块,其他周围的地方好像被镜头虚化掉了一般。唯有草席周围好像突然被放大了好几倍,就连那粗糙可数的毛边,敖琪都看的一清二楚。
敖琪就站在哪儿,突然就失去了去证明也许的勇气。但那双不听话的手却仍然向那草席颤颤巍巍伸去,却无用的怎么都无法掀开那草席。
最后敖琪像是恼了,紧紧的握住拳头,等放开的时候,猛的将草席掀翻了过去。然后就见到了草席下那张平静淡然的面容。
那是一个看了三年的面容,虽然往往都是在对她的斥责表情。可是不知为何越回忆越模糊了起来。还好,敖琪还可以趁现在将整个面容深深的刻在心里面。
老头死的没有任何痛苦,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丝微笑。敖琪模上去的时候,触手之处还不算冰凉,表情平和的好像睡着了一般。
也许,他真的只是睡着了。敖琪这样想着。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怎么都不允许她这么想,那个声音在一声一声的告知她,老头离开了。
敖琪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于是长呼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敖琪开始检查老头的尸体。
基本每一个角落敖琪都没有落下,老头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和中毒的迹象。
最后敖琪不得不开口问道“为什么说老头是自尽?”出口后,敖琪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沙哑。
凌牙知道这句话是问他的,所以答道“因为据发现的衙役说,宁老当时是做在床上的,只是头上却插着一根银针。”
敖琪听了,连忙去老头头上检查。拨开头发,敖琪也确实在老头的头上风府穴上看到了针孔。在进牢以前,任何犯人都是要经过搜身的,但是宁余汕要是想带针进来,却并不是难事。
看敖琪在宁余汕身上翻找着,凌牙恍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道“对了,宁老死时,手里曾经有张血书。我想应该是给你的?”
敖琪听后猛然站起,握着凌牙的肩膀,急切的问道“在哪里?是什么血书?”
凌牙立刻吩咐人,将东西拿了上来。敖琪忙不迭的接过打开来看。确切的说,那是一封遗书,也的确是写给敖琪的。
“丫头,老头我知你与东篱之心。可我若逃得此命牵累大恩,势必余生难安,遂作此决定,望丫头莫要怪我老头自私之举。至于东篱,我知丫头你自会照顾,我甚放心。说来老头我担心丫头你倒是更甚于东篱。岁寒是极有担当之人,丫头如若有心,不防就将自己托了给他吧。也好让老头我九泉之下得以瞑目。至于萧绪,老头我只有一句话,此人心机深重,丫头要小心。切忌切忌”
看完信,敖琪将信折好,贴身收起。情绪好像也冷静了下来,脑子好像也有点东西在飞快闪过。
最让敖琪不解的是,老头为什么这么做,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只要再几个时辰老头就可以跟着他们远走高飞了。可是老头却自杀了。敖琪还记得在退堂之前老头还被她调动起了希望,可为什么转眼就做了另一个选择呢
除非,老头知道了陶惟荣的事情,知道这是一个两难之局。如果在陶惟荣和老头之间,必然要消失一个,才能打破整个平衡,那么老头一定会首先放弃他自己。所以老头也一定想到了她们最后的计策,否则也不会在遗书里说知道她和东篱之心。
敖琪好像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了凌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可有我们之外的人,来探过老头?”
凌牙摇头,不过却道“但说来奇怪,我来之时好像牢里众人都有些萎靡不振。就连去送信的衙役也都睡眼惺忪,好像才睡醒。一开始我只做这帮人偷懒,敖先生这样问来,到好像有些不妥。”
殷岁寒也听出凌牙弦外之音“你想说,可能众衙役可能曾中过迷香,睡至人事不知,那一段时间,竟完全空白无人知晓。”
凌牙点头,也许正是那段时间,有人来过也未可知。
“敖先生何以有此一问?”敖琪面色憔悴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呢喃的道“肯定有人来过,否则老头怎会知道陶惟荣的事情。”然后想到什么,瞬间抬头问凌牙“唐大人可有向我师父透漏过陶惟荣的事情?”
凌牙有些惊讶,不知敖琪何以知道这件事,但是还是摇了摇头照实回答“大人并无告知宁老这件事情。”
敖琪想来也是,唐骜不可能做那么蠢的事情,他当然要保住两方互相牵制。
那到底是谁?那段空白的时间,到底是谁来过。
而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告诉宁余汕整个事情的始末,让宁余汕在两难之间做出抉择。那人好像知道宁余汕一定会选择放弃自己。也许这也是那人的目的。
可是……
那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非要致老头于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