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压在草垛子上,那干草扎进领子里还隔的慌。阿六敦的唇儿凑上来,那一股酒香味儿就直串脑门了,酒味让人熏醉,可是他又伸出小舌头来在她嘴唇上轻轻舌忝了舌忝,敏儿浑身一颤,也不知道他那儿来的气力,用力压住她,好像舌忝的上瘾,敏儿被这势早就唬的小心肝已经乱跳了,真是六神无主,又羞又恼的时候,他在那嘴上啃了一圈,可是碰撞到她唇上被马蜂蛰的地方,那疼不在话下,趁阿六敦有点餍足软了劲的时候,猛的坐起来,把他往外一推,阿六敦就一个趔趄跌到一边去了。
敏儿赶紧坐起来,羞红了脸,猛擦了擦嘴巴,嘴上还是湿哒哒的呢,她擦了几遍,还不小心碰这那嘴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阿六敦还有些恍惚,没想到啃她的嘴巴的感觉比他想象的还好!那软软糯糯的感觉还有香甜味,刚刚一碰上就勾起他饥肠辘辘的食欲来,只是他并未知道这就是接吻,还沉迷着。
“臭小子,你欺负我我可告诉干娘去,不管你了!”她站起来狠狠一跺脚,瞪了阿六敦一眼,就气的跑下屋顶去,连那地上的几个红薯也不要了撒了一地。
“哎,别——”阿六敦本来就是戏弄她下,没想到敏儿认真起来。看她敏儿猛然推开她气哭的跑开,哭的可怜兮兮的样子,酒都醒了。才知道害怕,担心自己方才做的是过火了点。不过就是啃下嘴巴,可不是欺负她啊。
可是他连滚带爬的去追她,无奈浑身还发着热,从头到脚都软软的。从屋顶到下头,是间阁楼。
那大人见敏儿哭哭啼啼的跑下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听阁楼上咕哝一声,还传来阿六敦“哎呀”一声大叫。
“糟了!”屋子里的人都担心起来,那阁楼通着屋顶,用来存放草料的。
“那阁楼不太结实,又黑,莫不是阿六敦一不小心滚下来了!”大家赶紧去看,果然见阿六敦摔了一跤,正扶着腰背揉着叫唤,这下大人们的心思都到了阿六敦身上,那里还顾得上敏儿可怜的样子。
“庭筠哪儿摔坏了?”李顺眼疾手快赶紧扶他起来。
“春儿,我让你照看下他,怎么让他一人这样栽个跟头啊!”李嫂子这回可是怨起敏儿来。
敏儿又一跺脚,气道:“那是活该!谁让他上的屋顶!还——”
“傻孩子,怎么说话的!”话没说完,李嫂子就伸手要拧春儿耳朵。
“大娘,我没事!”阿六敦赶紧起来,拍拍灰,索性无大碍,只是他上前去要拉了敏儿的小手。敏儿气哼哼的甩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一家人这才好像看明白点,平日里阿六敦好像都不拿正眼看人,这回竟然低声下气的要和春儿好。真是稀奇。
阿六敦此刻软了性子,也撑住点气,赶紧拉住她的手,又低了头在她耳边红着脸傻傻道:“春儿,你别气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明儿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我都去做,只要别告诉爹娘刚刚的事。”
“那就下不为例!”敏儿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是真知道自己错了,才撅了嘴,将方才那事搁下不提。
阿六敦才舒口气。
一顿饭吃饭完毕,商人道了句:“吃饱了!”起身向前收拾桌上盛着债物的碟子交给旁边伺侯的李山海,李山海和李嫂子、李顺和他媳妇都赶紧跟着起身,请客人不要劳动,然后,商人和他媳妇再坐下,再聊了会,就带阿六敦回去了。
一宿无话。
第二日一早,敏儿做饭,将昨日阿六敦钓的鱼给煮成了鱼汤,盛了一大碗端给爷爷,剩下的给大人们和小冬子分了,小碗的自己盛了点留着,李老头说这孩子懂事多了。家里又煮了一大锅玉米粥,就着点的酱菜,那酱菜是瓜皮,也是敏儿腌的,脆脆的。一家人就这么将就着算是吃过了。
放下碗筷,娘和女乃女乃说了今个继续上刘婶家里,她上次让她们给她家纳几床被子,要会拆了旧被子来整的,她们就过去帮做。小叔子跟了阿六敦的爹,去阿六敦爹那儿听差去了。爹则是扛了锄头说去地里转转。
家里就剩小婶子、爷爷、小冬子和敏儿,小婶子今日起专门留在家纺纱和看着弟弟了,敏儿见家里有人能照顾爷爷和弟弟,十分高兴,就和小婶子请假出去。
顺儿媳妇笑她:“傻丫头,别贪玩,出去可以,没事就早点回来。”
“嗯!”敏儿脆脆的应下,才赶紧从屋子里月兑了衣服,这回把乌黑的小辫子解开,重新梳理,弄了个单发髻,换了件青灰色的布衫,绑上绑腿,打扮成个小哥的样子,然后,背上背着小竹篓,里面放上锄草用的小锄头和一个水壶。才放心的出门去,还躲着屋子里的小婶子,直朝阿六敦的书院奔跑而去。
"大成声振尼山铎、朗润文方浦水珠"。敏儿走到这书院大门,就见正门上方中央端正地挂着花岗岩阴宋体"大朗书院"的匾额,两旁嵌挂有的木板刻对联。阿六敦读的那书院叫大朗书院,在村子的南面,依山傍水,已经建了好几百年了。敏儿知道的这儿几个村,就这么一个书院。
敏儿笑呵呵的站了回,见所有的孩子都进去了,又传来朗读之声,才赶紧进去。
那书院真大,分为三进两厢,为砖、瓦、石、木的传统建筑构造,拥有大小教室和教师住房等十六间,教室、住房之间又有走廊相连,四只天井把三进两厢的建筑分隔开来。院内共有方石柱十条,圆型南木柱四条,全部阳刻有"大朗"字头的对联。
敏儿还在感叹整座书院设计——建筑与园林相得益彰,高雅别致,就想应该往哪边走。
这儿两厢房,就分两个院子,按照原来夫子的交代,她应该进北院子。
她见北边院子还挺安静,有读书声,就推开的小门进去。
可是才一推门,门上掉下个筐子来,一下就砸了她的头。就听一阵笑闹声。
“哈哈哈——砸中了砸中了!”
北院一下热闹起来,座位上的男孩子都丢了书本冲出来凑热闹,突然见进来的是个陌生的脸孔,才都停止了笑,整整的看她。
“喂,你是哪个派的?怎么敢跑咱们这儿来!”
“什么哪个派?”她一下被十来个男孩子围观起来,不过她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这儿除了南派就是北派,连自个什么派的都不知道,他肯定不是咱北派的!”
几个孩子看他逼问。“一副穷酸相,不知这是谁家的穷庶子到这来撒野呢。”
“嗯,我就是来北院洒扫的。”说完她去门口那拿了笤帚来。
她刚挨着那书院几棵大梨树地下细细扫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个扫院子的!刚刚谁问他南北派来着?”有人取笑起来。
“到处不妨摇狗尾,有时亦可缩□,张口但闻犬吠声,转头为马亦为驴。”这般纨绔子弟不亏为饱读诗书的,很快编了首诗来讥笑她。
不过敏儿很是淡定,微微皱了眉,却并未介意,她知道一句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老子说的,叫柔能克刚,弱能胜强,无为则无不为。所以你唱你的,我扫我的。本来按照这院子的规定,她管洒扫护理院子,其他不管啊。
“请让让!”她绕开一个挡她路的。
“嘿!架子不小。”那些孩子一听就不高兴,乱喊起来,也是故意要戏耍她,她往这扫就有人这边堵她,她往哪儿扫,就有人往那边堵她,没几转,她又被人一推。
可是一不小心就碰得一个人脚下,那孩子的鞋面精贵,与别人的不同,绣着游鳞之状的图案,灰尘扑了他的鞋面。
敏儿一抬头就见着他,他那衣服颈口处是的青玉籽,知道是北派的有点权贵的人,她以前见过阿六敦衣服颈扣处着的白玉籽,阿六敦和他说,但凡有点身份的或者有点钱的人衣领处才有那玉籽,而白玉籽的是南派,青玉籽的北派。这男孩第一次见,看着面生。
他有着双清俊的眉眼,微微蹙了眉,几个孩子在一旁一下推了她几下大声呵斥:“逐臭之夫没长眼睛么?你碰着咱们齐家三少爷了!还不快跪下磕头赔罪!”
齐家?敏儿不知道,只是好像耳闻过,这回子一院子的孩子索性围了上来:“河间十里铺,官家四品候的齐家都不认得,真是长了对狗眼!”
“快磕头!”有使坏的猛踢了她的小腿下,想让她跪下。
敏儿才反抗起来,这还有王法了?碰一下就要磕头?
可是几个孩子一围上来,就变成了群攻,她一个那里对付得了,几下就被摁在地上了。
“要不就钻狗洞!”说着,有的子弟就撩起那衣袍笑嘻嘻的想骑她身上来。
“算了!”那三少爷弹了弹身上的灰,拉住那个要骑她的人神色不善。
“住手!”一声咳嗽。
“夫子来了。”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北派的孩子吓了一跳,那准备胡闹赶紧从她那身上爬下来,吐吐舌头,站直了。这时候一个个都看那门口进来的人,那人不算老,乌发长须,青衫衣长,面容清瘦,根骨分明,几分严苛。
“你等不得无礼!”那夫子一呵斥,那群纨绔子弟不敢声张。
“谁丢的箩筐在这?又想砸夫子!全部给我把手伸出来。”
夫子拿过那戒尺,在每个人了三下,男孩子们不敢声张,却都恨意绵绵的看着敏儿。
敏儿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一副无辜的样子,心底倒是一阵喜悦。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可是这仇又无缘无故结下了。
夫子教训完,那群孩子一个个都跑进了堂屋里头。
“你刚刚可有事!”
“嗯,没事!”刚刚若不是夫子进来,还有那个齐家三少爷也拦了下,自己就被人骑过去了。
夫子皱眉道:“哎,春,我忘记和你说件事了。
敏儿好奇问:“什么事呀?”
“可听说过这儿有句话叫“南富北贵”?”
敏儿摇摇头。
“清湖村虽然偏僻,倒也出过几个人才,为官的多在北方,为商的多在南方。为官者贵,为商者富。所以这里读书的孩子有南北两派,左边厢是北派,右边厢是南派。这北派的都是官宦子弟,读书都是为了考取功名;这南派的家里都是商贾子弟,或者家里有点生意营生,但是他们读书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而是为了认得几个字,今后好算账罢。”
敏儿听孙夫子这样一说,才想到像阿六敦和余大嘴这样的都在南院,算南派一类。开始还奇怪,余大嘴家不过是个打铁的,也算富裕的南派?后来才知道,这时代可不能别小瞧那打铁的,现在的货币是金银,说明这时代的冶金水平可算发达了,那从事冶金锻造业的就是高科技了。余大嘴的爹会打铁也会选矿,凭这本事,余大嘴家可算小富吧。
只是那桃花四不知道算那一派,按道理家算是北派,因为他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又因为孙常礼在这是个先生,却不见他在北院。可是这点却不见孙夫子提起。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桃花四的爹,孙常礼。
“鄯庭筠在南院里,你既然认得他,我怕出了漏子,才特意留了你在北院打扫。但是这北院的弟子你千万不要得罪!”孙夫子想起来额头的筋就突突的跳。
“这打扫园子要早。最好别招惹那一个个混世魔王,这些个世家子弟可是得罪不起的。”
“嗯。谢谢孙夫子教诲。春记着了。”敏儿嘿嘿一笑:“扫完院子我就去除草去。”
夫子觉得这孩子挺为难,摇了摇头可是也无话可说:“老夫在这教书十余载,头一次遇到你这么个孩子啊!”
“你还要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三件事!”夫子还有些不放心。
“第一,我不能女子身份示人。第二,人家问我,我不能说自己是来种地的,而要说是来这护理园子的谋口饭吃的,这庭院打扫和园子护理的事儿我都得干。第三,这事先生也要给我保密,不能和我家里人说。这事儿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敏儿又重复一遍道。
孙夫子点点头,才信步走进学堂。
敏儿拍拍身上的灰土松口气,刚刚看得出这南北两派都不太相容和睦。而且这群北派的孩子胡作非为可不亚于南派那帮啊。
敏儿穿成这样来这里可不是来读书的,敏儿一笑,她赶紧拿了扫帚继续扫。只要和这儿的夫子都混熟了,顺便种点地就可以了。
说起来能上这书院来,还全靠阿六敦。原来今年年初,阿六敦一早没用膳就跑书院去了,她干娘怕阿六敦没吃饱,就赶紧让敏儿拿几个热乎乎的馕饼给阿六敦送过去。敏儿送给阿六敦的时候,就发现原来这个大朗书院这么宽,占地也有七八亩了,但是除了五六亩建了些屋子、山石、大树,就有剩一亩左右的空地,都长了杂草。
敏儿发现后一阵狂喜,估计这一亩地是以前学院建的时候,规划做花园用的,可惜书院建完后,因为已经建了足够的花园,那小块地没用上,或者护理不善,就荒废下来。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又在书院内,却是被一墙给隔了。敏儿打着小算盘:这书院里的地,种地不上税。这样的好事到哪儿找去?
于是当天她就赶紧到那书院找个管事去说。说是愿意帮院子打扫,只要能让把那块空置的一亩地给她用用就成。
这个书院有好几个夫子,那日让她碰巧遇见的就是桃花四的爹孙常礼。他刚看到这样个小丫头来,开始还挺纳闷,以为她是来求学的,女子不能来这读书,这是规矩,好在她说不是,又以为她是来照顾她弟弟的,她说也不是。结果这孩子心思活,说想来给书院的园子做护理的,只要把那一亩荒地给她种就成。
这园子本来要请人护理的,每月的六文钱,因为这书院给的工钱少,没有人能做的来,关键在这还得受气,受了气还不能吭声。所以愿意来便来,不愿意便罢。已经很难请到人,这招工请示贴了很久都无人来。敏儿自荐正好。
只是她是来种地的,这点孙夫子怕落人口舌,不敢答应。敏儿却大胆承诺,只要给她种地,她这这护理园子的钱也她分文不取。
孙常礼犹豫了下才勉强同意,不过事先和她约法三章。
敏儿这般想着院子能快点打扫完,就可以到后面园子去种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