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这几天总是恹恹的,墨铭和徐妈妈、兰儿等人问她,她只说没事儿,众人便以为因为天气太热,她又因墨霖的婚事太过劳累,便只是劝她不要太辛苦,齐妈妈和墨霖自己更是多分担了不少差事,只求让她少操些心,多谢时间休息。
“娘……”灵儿口齿不清的喊着暖阳并冲她跑过来,因脚下收不住,直直的冲进暖阳怀里,暖阳正在想事儿,并没注意,被突然冲过来的灵儿吓了一跳,连忙收了心神,换了一副笑脸弯腰把灵儿抱起来搂进怀里,想着法儿的逗她说话。
此刻的灵儿虽然说不得太多话,却已经听得懂简单的对话,就像此时,暖阳问她“狗狗怎么叫”,她就会极认真的拱圆了嘴巴,煞有介事的“汪汪”叫几声,逗得暖阳立时开心的笑了起来,连方才的烦恼都忘记了。
“大*女乃,”徐妈妈见她笑了,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亲自打起团扇给暖阳母女俩扇凉,嘴上也不闲着,“您早该这样多笑笑的,您不见这几日您时常呆楞着想事儿,大爷都跟着瘦了一圈儿?”
“啊?”
暖阳只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没太关注身边的人,墨铭又不肯说,她自然没发现天天守在身边的这个人居然也在为自己的烦恼而烦恼,抬眼看徐妈妈,骤然发现她的鬓角竟然多了几丝白发。
“妈妈……”暖阳心里很是愧疚,连忙抬手按下徐妈妈拿着团扇的手,不让她辛苦为自己扇凉,谁知那团扇竟被灵儿抢了过去,翻来复去的看了又看,更把那扇柄放进嘴里咬,暖阳连忙喊女乃娘把灵儿抱走,把那扇子还给徐妈妈,浅笑着安慰道,“我自己都没事儿,你们倒小心眼儿了——我从小吃着您的女乃~水长大,您还不知道我的脾气?要是真的有事儿,我早就说出来了。”
徐妈妈想了一回,事实正是如此,这才放心的笑了,伸手替暖阳整理了一下衣领,宠溺的笑道:“老奴倒是没事儿,大爷可是瘦了一圈儿。人都说关心则乱,果然是这样。”
暖阳知道徐妈妈一向如此,明明担心,偏要说自己没事儿,只把旁人扯上,只说是人家在担心,颇有点媳妇跟男人说“我不想你,就是公婆想得很”这样的意思。
暖阳又哪里不知?她的眼眶瞬间酸热起来,连忙拉着徐妈**手,侧着头枕在徐妈**劲窝里,更像小猫一样蹭了一蹭。
徐妈妈身材微胖,夏日里出汗虽多,却皮肤凉凉阴阴的,真正是冬暖夏凉的环保型人士,让躺在她劲窝、额头紧贴着她脖颈的暖阳心里舒服极了,眼眶子甚至开始打架,好像再安静一会儿便能进入梦乡一样。
其实,也是她这几日夜不能眠,真的实在是困极了。
徐妈妈半晌没听见她的声音,低头一看,才知道她竟然真的睡着了,心里有些着急——她自己倒是没事儿,顶多别动,别吵醒她罢了,可大*女乃方才出了汗,再在花园里睡着了,一会儿还不热伤风吗?
正在着急,她见暖阳新提拔上来的大丫头海儿端着一盏酸梅汤走过来,连忙冲她招手,示意她快些过来。
海儿似乎犹豫了很久,才慢腾腾的走到徐妈妈面前,福身请安之后才道:“妈妈可有事儿吗?”。
“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没见大*女乃睡着了?快喊兰儿和莺儿过来,把大*女乃扶回房去,免得落下病来”
小海的眼眶微微发红,却并不反驳,只是把头深深的低下去,努力的咽下眼眶里似乎马上便要涌出来的泪水,才抬头施礼道:“兰儿和莺儿这几日不是帮着齐妈妈忙活二爷大婚的事儿去了,想是妈妈忘记了?”
徐妈妈这才想起来,果真如此,这几日大家都看出暖阳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便想着法儿的逗她高兴,更把所有的差事都接过去,只让她专心歇着,她们却成了齐妈妈最得力的帮手,成日介在府里忙碌。
海儿见她烦心,忙道:“妈妈莫急,海儿有些力气,把大*女乃背回去便是。”说罢当真半蹲在暖阳面前,又道,“劳烦妈妈把大*女乃扶到海儿的背上来。”
徐妈妈见她身材单薄,本来于心不忍,但她终归是疼着暖阳的,只稍稍犹豫了一瞬便小心的扶起暖阳,让她舒舒服服的趴在海儿的后背上,眼见着海儿立起来,自己又小心的扶着,一路将暖阳送回房里,还亲自放好了百花绣帐,掩上屏风,又压低了嗓子嘱咐海儿暂时哪儿也不要去,只留在这儿小心伺候着,才放心的离去。
海儿等徐妈妈走了,门外再无声息,便拐进屏风,透过绣帐瞧着暖阳,苦笑道:“为何你就这样好命……”说了一半,竟再也忍耐不住,跪坐在地上低声哭泣起来。
那日,她跟暖阳说,想跟她单独谈谈,暖阳犹豫了半晌,摇头笑道:“你这激将法是本公主早就用滥了的,此刻才来用在我的身上?”
“哦?”莫颜毫不示弱,“大*女乃,您确定,这是,公主,用滥了的?”她说的一字一顿,还故意把“公主”那两个字咬得极重。
她眼见着暖阳的脸色忽然一变,炎炎夏日里,脸色竟然像掉进了千年冰窖般微微发青,便知自己原来不是做梦——这样荒谬的事儿,原来竟是真的。
“小小歌姬,竟敢对大*女乃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不想活了”莺儿立刻横眉立目的训斥。
她却眼角都不曾朝着莺儿瞥一下,只是定定的看着暖阳。
暖阳呆呆的坐了半晌,才终于说道:“你们出去吧。”
“大*女乃”兰儿和莺儿同时出声制止,暖阳却对她们摇头笑道,“我和她早就相识,她若想杀我,早有机会,何必等到今日?再说了,咱们在这府里,就算她真的做出对我不利的事儿来,又怎能月兑逃?”
“她若劫持您为人质,以此来逼迫大爷……”莺儿仍旧不能放心。
“大爷出身戎马,若是怕这样的小伎俩,当年只怕也不能将我从鲍天手里救出来……你们放心就是,我倒想听听,她想说些什么。”
兰儿和莺儿就算再不放心,见暖阳这样坚持,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得对视了一眼,一同退了出去,一边守门一边吩咐小丫头去找大爷等人不提。
“现在能说了吧。”暖阳初时还很是紧张,现下被兰儿和莺儿一打岔,整个人倒平静了不少——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你是谁?从哪儿来?”莫颜衡量了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出来。
这话若是别人说,不管被谁听去,都会觉得她疯了,竟然对闻名天下的巾帼英雄、海澜公主暖阳问出这样的话来。
暖阳却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扣着额头衡量了半晌,才坦然笑道:“这话,原该我先问你,我瞧着你是不是说实话了,再决定是不是告诉你。”
“你……”莫颜纤细的柳眉都倒立起来,怒道,“……你……你竟然这样无赖?”
“无赖?”暖阳看上去笑得更加轻松,“我只答应跟你单独说话,何时说过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只是问你个问题而已,就算是把你送至京知府,只怕他们也要这样问的。”
“你就不怕我去了京知府,告诉所有人你冒名顶替?到时候,看你是不是还这样得意”莫颜直气得俏脸发白,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也难怪,她活了十几年,何时见过这样与众不同——不对,这样无赖的女子?
暖阳仍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如果你想去,我自然会送你过去,到时候你也可以试试,说出这样的妄语,到底会不会被人当成疯子关押起来。”
莫颜这下真的无言以对了。
她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也知道她无论对人怎么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否则,她又何必等到今日?
她思忖良久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应对暖阳,更想起自己一年多来所受的种种委屈和苦楚,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其实,暖阳方才的无所顾忌也是伪装的,此刻见她哭了,心里更是有些难过。
若是早早的遇上她,她必定会欢天喜地的跟她商量着,怎样把这具身体物归原主,她也可以用穿进莫颜的身子,哪怕暂时做个歌姬,也落得个自由自在。
如今,却不同了。
就算她可以放下真心疼爱她的徐妈妈,不是姐妹更胜姐妹的青儿和兰儿,还有一心只为她着想的墨霖和墨炎,也没办法舍弃灵儿,放弃渐渐爱上的墨铭。
所以,哪怕被人骂她无赖也好,自私也罢,她也要争上一争。
可惜,早在离开抄家流放之前,她就喜欢上了这位心无城府的海澜公主,更同情她的遭遇,自己这一年多来所做的很多事儿,也只是想替她讨回公道……
如今,自己怎能不负她,又不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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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啦,小醉没检查错别字,明早再来检查……捂脸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