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王子的脸色越来越晦暗,他紧盯着棋盘,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将谢锦书的黑子打个落花流水,可都是徒劳,因为谢锦书设的这个棋局太无懈可击了。
山田王子的双眼充满了绝望,不甘心地抓起三颗棋子,轻轻放在边线外的棋盘上,低头道:“我输了。”
谢锦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自己,就这样赢了?
不管怎么说,赢了棋都是好事情,谢锦书立刻乐开怀,有些手舞足蹈,要不是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她还想放声高歌一曲呢。
可是,她只顾着高兴和庆幸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袁鹤一脸疲惫之色。
回到长阳宫,谢锦书发现那些看守她们的侍卫和宫人们已经撤走了,长阳宫一切恢复原样。不,不仅是恢复了原样,她发现,寝殿里还新添了一架琉璃屏风。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谢锦书问:“姐姐,怎么以前没见过这个屏风?”
丽妃说:“这是皇上刚刚赏赐来的。皇上说,六妹连解日本国使者三道难题,于社稷有功,所以,将这座稀世珍宝琉璃屏风赏赐给你,过两天你回定国公府的时候,我叫人给你送回去。”
谢锦书说:“这个屏风一定很值钱吧。”
“有银子没处买去。”丽妃围着屏风走了几圈,感慨道,“这一次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挺身而出,先不说我大明朝要丢尽面子,就是我们姐妹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呢。”
谢锦书说:“那个惠妃,到底和你有多少积怨,为什么非要旧事重提,掀出去年的事情来做借口,还说什么你在衣服上熏香害她流产,真是莫名其妙!”
丽妃摇摇头:“这个,我现在还不十分清楚,不过好在现在没事了。皇上说,这件事情,他不再提,也不许任何人再提,因为惠妃的肚子根本没有任何异样,太后都怀疑她在虚张声势。”
“是吗?”。谢锦书问到,“惠妃真的没事?”
本来这几天被囚禁在长阳宫,她听丽妃说,惠妃要是真的小产或者有小产的迹象,那么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她们姐俩就背定了。
丽妃说:“可不是没事吗?早上太后来了,问我到底怎么得罪了惠妃,以致于她连着两次急着要将谋害龙胎这么大的罪名硬塞给我。”
“太后还说了什么?”
“没再说什么。只是说,这次你有功,就算是将功折罪了。”
“什么叫做将功折罪呀!”谢锦书不满地叫了起来,“我们明明是清白的,干嘛非得把我们想象得那样阴险?”
丽妃叹气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也不许再说什么。”疲惫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箭一般掠过的飞鸟发呆,“在这皇宫里,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经过了这件事情,我也想明白了,往往越浅显明白的道理,就越是难以讲清楚。”
谢锦书似乎明白了什么,拉起丽妃的手:“姐姐,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后帮助你支持你的。”
丽妃感激地看着这个从小痴傻呆笨的妹妹,突然抱住她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突然传来皇帝的声音:“丽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告诉朕。”
丽妃和谢锦书吃了一惊,赶忙起来迎接他。
丽妃一边飞快地拭去泪水一边说:“陛下怎么也不叫宫女太监说一声。”
皇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追问道:“你刚才在哭什么?”
谢锦书说:“姐姐因为我们终于被赦免,高兴得都流泪了。”
皇帝看向丽妃:“是么?”
丽妃只好顺着谢锦书的话往下说:“是的陛下,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皇帝又看着谢锦书:“六妹,你不是说自己不会下棋吗?怎么今天居然赢了山田王子。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山田王子是日本国第一棋手,十年来在他们本国从未遇到对手,这下子,没想到输给了六妹,听侍卫们说,他在驿馆里头气得暴跳如雷呢。”
谢锦书心虚地说:“呃……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上次去了一趟圆通寺,突然福至心灵脑瓜子开窍了吧。对了,圆通寺的普济方丈还送了我一串佛珠呢,说是我与佛祖有缘,佛祖一定会保佑我的。我想,这可能是佛祖在保佑我吧,让我这个本来不会下棋的人突然拥有了某些才能。”
皇帝说:“哦?普济方丈送给你的佛珠,能否给朕看看?”
谢锦书从手腕上摘下佛珠,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来细细一瞧,惊讶道:“普济方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佛珠送给了你?”满脸的不相信。
谢锦书出了一身冷汗:“是啊。这串佛珠怎么了?”
“没什么。”皇帝又恢复了平静和威严,“这串佛珠,对于普济方丈来说是很珍贵的,当初有人和他索求这串佛珠,可他说什么也不给。没想到,他竟然给了你。看来,你真的与佛祖有缘啊。”
谢锦书不禁感谢普济方丈,默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谢锦书再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借佛珠解释自己为什么说不会下棋还能赢了山田王子,实际上,她对此也充满了疑惑,想找到答案,却毫无头绪。她根本没想到,或者说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是趁大家关注棋局悄悄挪到她身后的袁鹤,用内力指挥着她的胳膊,替她赢了这盘棋。
可是现在佛珠惹出了麻烦。
可能是皇帝回到万安宫,对惠妃说了普济方丈居然把多年不离身的佛珠赠与谢锦书的事情,惠妃一听立刻向皇帝提出了一个请求。
“陛下,臣妾听说,圆通寺普济方丈的佛珠最有灵性,能够保佑孕妇身体健康,胎儿平安,不如把那串佛珠借来一用,供在这万安宫里,保佑我们的皇儿身体强壮,聪明伶俐。”
皇帝为难地想了想,说:“可是,既然是圆通寺普济方丈的佛珠,谢锦书肯定不会随便借给人的,那样,岂不是对佛祖不敬吗?”。
惠妃偎在皇帝身上扭来扭去,也不怕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扭出个好歹来。她用娇滴滴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陛下,这怎么能说是对佛祖不敬呢?就算是普济方丈将佛珠送给了谢锦书,可现在,我们借来也只是为了保胎儿平安,这不正好顺了佛祖普度众生的意思吗?没有什么不好的。”
皇帝沉吟了半天,仍然没有答应:“即使没有佛珠,佛祖也一定会保佑我们皇儿的。”
惠妃生气地一拧身子,转过去不理睬皇帝:“哼,这也是陛下您自己的亲生骨肉啊,您不希望他是天下最聪明最健康的孩子吗?”。
皇帝的脸色松动了一些。
惠妃转过身来又接着撒娇,搂住皇帝的脖子,轻轻左右摇晃:“陛下——您就答应吧,这也是为了我们的皇儿呀。”
皇帝想了又想,最终禁不住惠妃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好吧好吧,朕明天就去和谢锦书要佛珠来。”
“不嘛,现在就去。”惠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催促皇帝,“要是谢锦书回去了就要不到了。”
皇帝这几天和日本国使者斗智斗勇,身心俱皮,很想在惠妃这里放松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体验体验即将做父亲的喜悦,听见惠妃催促,很不情愿动身:“明天再去也不迟嘛。朕已经传了口谕,让谢锦书在长阳宫多陪丽妃几日。你放心,这几天她走不了。”
“可是。早一天要来,早一天得到佛祖的庇佑么。”惠妃显得很心急,“丽妃和她妹妹谢锦书害了我两次了,差一点儿我的皇儿不保,就算是她把这串佛珠送给我,也是应该的,将功赎罪么。”
皇帝突然沉下脸来:“惠妃,朕已经下过口谕,关于你和丽妃姐妹之间的恩怨,不许任何人提起。不管她们以前对你做过什么,或者没做过什么,你现在不都平安无事吗?将来,你是要做贵妃的,甚至会……这么小的度量?”
惠妃急忙跪倒地上谢罪:“陛下,臣妾失言,臣妾失言。”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