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妇女再次指着谢锦书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的外甥分明就是被醉仙楼逼死的,还要查清楚什么死因?要我说啊,死因就是赵家不把伙计当人看,让他们没白没黑地拼命干活儿,我外甥才会被累死的。”
谢锦书说:“那么你的外甥以前有什么疾病吗?”。
“呸——”凶悍妇女使劲儿在地上啐了一口,“我外甥从小身体壮实,,什么病也没得过。”
“是吗?”。谢锦书暗笑。又不动声色地对赵文涛说,“赵公子,据我观察,这其中有些问题。”
赵文涛以前虽然也遇到过不少难缠的人,可是抬着死人来闹丧,还是头一回遇到,此时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说:“什么问题?”
谢锦书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对那个伙计的家属们说:“大伙儿都别吵吵啦,听赵公子说话。”
穿着白衣的人们终于安静下来,眼睛齐齐看向赵文涛。
赵文涛囧道:“我该说些什么?”
谢锦书又对那些人说:“你们稍安勿躁,我们商量一下就给你们答复。不会时间很长。”
络腮胡子说:“你们商量倒是可以,但不许耍花招骗我们。再说了,我们没有多少耐心等你们,你们得快点儿。”
谢锦书说:“放心吧。我们不会走远,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商量一下就行。”
说完拉着赵文涛走到了一边。
“你不是说如今赵家是你当家吗?怎么遇到一点事情就慌成这样?”谢锦书不无揶揄地说。
赵文涛不好意思道:“家父也是今年过完年才将这个家交给我的,我还从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二少夫人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如果有,赶快告诉我,先解了这眼前之围,赵某必当重谢!”
谢锦书问他:“你是想先用个缓兵之计,等你父母回来了再解决?”
赵文涛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我还无法做主。”
见谢锦书瞪着他,又解释道:“主要是赔偿的银两多少的问题。虽然我能拿主意,可我想这个数目不会小的,所以还是请示一下长辈比较好。”
谢锦书叹道:“那你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家母今晚就能回来,可家父出远门拜会老友去了,临走时说要住几天,要过好几天才回来。”赵文涛一面说着,一面擦着头上的汗。
谢锦书说:“这么说,你是想拖到令尊大人回来?”
赵文涛说:“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想拖。”
谢锦书眼珠一转,说:“我倒有个办法,但不知你肯不肯试一下。”
赵文涛大喜:“快说说看,什么办法?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
谢锦书向周围看了看,对着赵文涛的耳朵,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赵文涛疑惑地看着她:“这个办法有用吗?”。
“试试呗。”谢锦书说,“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有效,但总比束手无策强得多。”
赵文涛走到那群人跟前,说:“我们醉仙楼死了伙计,作为赵家的少东,我心里也很难过,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所以,我希望你们心平气和地告诉我,你们希望得到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众人一愣,又看向络腮胡子和凶悍妇女。
络腮胡子和凶悍妇女交换了一下眼色,络腮胡子往前跨了一步,道:“一,要为我这个可怜的侄儿热热闹闹出殡,也不枉他来这世上一趟。二,你们赵家要赔银子。”
“你们说赔多少?”
络腮胡子回头又跟凶悍妇女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说:“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你们抢钱啊!”赵文涛还未及回话,一旁的旺财叔叫了起来,“一个伙计,能值那么多吗?”。
络腮胡子立刻瞪圆了眼睛:“伙计怎么了?在你们醉仙楼,他也许只是个小伙计,可在我们家里,他是个宝贝呢,要不是家里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会忍心叫他到你们醉仙楼去受罪。”
旺财叔又要反驳,被赵文涛拦住。
赵文涛说:“一万两银子,这个数目的确有点儿多。”
“这还多吗?”。凶悍妇女再次叫阵,“一条人命呢!你们赵家不是有的是银子吗,拿出一点毛毛雨来,都够一万两了。你要不想给这么多也可以,我们官府见。”
络腮胡子制止了凶悍妇女,对赵文涛说:“赵公子,不是我们一定要拿这笔银子,而是家里死了人,总想得到一些安慰。我知道,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家,宁可花大笔银子去贿赂官府,也不愿拿出一点点来赔偿死了的人。但是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我就不信官府只向着有钱人,就是告到皇帝那里,我们也要告赢这场官司!”
赵文涛说:“我没说不赔偿呀!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伙计在醉仙楼一向都好好的,为什么今天突然死亡,作为醉仙楼的少东,我应该弄清楚原因吧?看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或者是在醉仙楼的时候染上了什么不治之症,这样,我们醉仙楼也好防患于未然,引以为戒,别让别的伙计重蹈覆辙,你说对不对呢?”
络腮胡子只得点点头。
“所以,”赵文涛照着谢锦书刚才给他教好的话继续说,“我现在还不能立刻答复你们提出的要求,等到这个伙计的死因弄清楚了,我自然会对他予以厚葬,并且给他至亲的人赔偿银子。”
络腮胡子说:“你可别想蒙我们,你说查清楚死因,那么你怎么查?”
赵文涛笑了:“这很好办啊,请官府的仵作来,一看便知。”
络腮胡子突然有些犹疑。而凶悍妇女则又一次哭闹起来:“这可不行!我外甥已经不幸惨死了,你们还要让仵作将他的尸首翻来翻去的,我心里可不落忍。”
赵文涛说:“如果你们报官,那仵作不还是要先来验尸吗?”。
络腮胡子说:“他大姨说得对,验尸就不必了,人已经在这里了,你也看见了,我们又不是来敲诈,只是为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赵文涛说:“正是为了给这可怜的伙计讨回一个公道,才要验尸的。难道,作为他的亲人,你们就不知道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吗?”。
穿孝的人们都沉默了。
谢锦书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走上前说:“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猝死,原因是很多的,比如说他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疾病,比如他被重物砸伤,所以呢,赵公子说得有道理,一定要查明死因,以防今后再发生伙计惨死的事情。再说了,赔银子是一回事,查明死因又是一回事,这两者并不矛盾啊。”
络腮胡子和凶悍妇女说:“那我们也要商量一下。”
赵文涛说:“好吧,不过也不能走太远。”
络腮胡子和凶悍妇女走到一旁,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过来说:“这样好了,就算我们认倒霉,不要那么多银子了,你们给七千两好了。”
赵文涛说:“那怎么行?如果这个伙计的死,我们醉仙楼要负全部责任,那么,即使赔偿一万两银子,我也觉得是不够的。”
穿孝的人们几乎同时张大了嘴巴,错愕地看着赵文涛。
谢锦书对他们说:“你们还等什么呢?赶快把死者抬到台阶上来。赵公子,你赶快去请官府的仵作来,记得多请几个,多些人来查验,看得清楚些。”
赵文涛立刻吩咐旺财叔去请仵作。
凶悍妇女顿时失去了凶悍本色,扭捏起来,拦住旺财叔:“这位大兄弟,别去,不用去了。”
旺财叔厌恶地打掉她的手:“别碰我!”
凶悍妇女竟然没有发火儿,而是陪笑道:“大兄弟,大兄弟,真的不用去了。这人不就在这儿放着吗,我们这么多双眼睛一看便知,还用请什么仵作啊!”
旺财叔呵斥道:“谁是你大兄弟?别跟我套近乎,等我请来了仵作,你有话跟仵作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