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建亲手捧了一杯茶,递到儿子手上,然后坐在儿子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说:“鹤儿,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了你娘的缘故,你一直都不肯原谅我,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因为我的确对不起你娘。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娘她都已经入土为安了,她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而不是希望你整天生活在不快之中……”
“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袁鹤不耐烦地打断了父亲的话。
袁天建尴尬地笑了笑,说:“哦,是这样的。那天我和你二娘商量了一下,你都已经二十九岁了,年龄不算小了,可还没有娶妻,所以……”
袁鹤又一次不客气地截住父亲的话:“是不是那个女人又想拿我去跟哪个千金小姐相亲呀?要这样的话,恕我不能奉陪。”
袁天建连忙解释:“鹤儿,你先别急着回绝呀,听我把话说完么。”
袁鹤吊儿郎当地站住:“你说吧,我听着呢。”
袁天建说:“你二娘和礼部尚书苏大人的夫人是手帕交,苏家的三小姐今年十七岁,尚未许配人家,听你二娘说,生得如花似玉,性情又温和,真真是才貌双全。我想呢,你也不小了,该是成个家的时候了,而且,你也不愿意在家里住,所以我打算,给你办成这门亲事,然后给你们置一处宅子,刚好你们可以独立门户,这样一来,我跟你娘也总算有个交代了。”
袁天建很干脆地说:“你告诉她,我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袁天建说:“这也是为了你好呀。不管怎么说,你总要娶妻生子的吧。”
“可我对苏家的什么三小姐毫无兴趣。”
袁天建说:“哦?是不是你已经有了中意的人呀!”
袁鹤突然有些不自在。
袁天建看了看儿子的表情,说:“你要是看中了哪家千金,只管告诉爹爹,爹爹去给你说去。”
袁天建想了想,说:“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袁天建一听儿子真的有了意中人,真的是又惊又喜。他想,如果自己能给儿子把这门婚事给办成,说不定,父子关系也会缓解很多呢。“你说,你看上了谁家的千金?”
“谢家。”袁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父亲。因为刚才他也看见了父亲的诚意,而且,他也想让父亲出面,来替自己办成这件人生大事。娘亲临终前一再叮嘱他,婚姻大事,一定要让父亲来办,他不想让可怜的娘亲最后一点心愿都无法实现,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婚姻大事,根本无需这个薄幸郎来插手。
“是谢家四小姐吗?”。袁天建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可是听说,谢家四小姐才貌双全,正好待字闺中。”
“不,是谢家六小姐。”
“谢锦书?”袁天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那个被定国公府休掉的谢锦书?”
“对,就是她。”
“可是,”袁天建觉得这个大儿子脑子进了浆糊了,“她才被李家休了不久啊!而且,不是因为别的缘故,是因为她和家里的教书先生不明不白。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做我袁家的大少夫人呢?”
袁鹤说:“你不同意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一定非要娶妻。你看不上谢锦书,我也不娶苏家三小姐,反正也互不影响。”
“鹤儿。”袁天建被气糊涂了,“这天底下的好姑娘多的是,就算不讲究门当户对,可至少也要挑个品行不差的吧,可你为什么就看中了一个被夫家赶出大门的品行不端的女子呢?我知道,你从小混迹江湖,一向不拘小节,可这人生大事,也不能太马虎了。退一万步讲,这个谢锦书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被休了,我或许会看在你喜欢她的份上同意这门婚事,可你也知道她被休的原因。你老实说,是不是谢锦书用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你?像她这种居然能和教书先生都暧昧不明的贱女人,迷惑男人的手段一定不亚于青楼女子。”
“那也比不上二娘迷惑男人的手段!”袁鹤很不客气地回敬道,“而且,你最好回去问问那个女人,谢锦书上一次被惠妃陷害,有没有她的份?”
袁天建的脸红了一下:“鹤儿,别总把你二娘想得那么坏。”
“不管我怎么想,她都不是好人!”袁鹤气愤地说,“你敢说,她突然跑到宫里去巴结惠妃,就没有别的意思?说不定,你明明知道她要做这样的坏事,非但不阻拦,还默认了呢!你也跑不了。”
袁天建沉下脸来:“你上一次在文华阁帮助谢锦书赢了山田王子那盘棋,我不是也没揭穿你吗?”。
“我那是给你们积一点阴德,免得你们以后被阎王爷打入十八层地狱!”袁鹤冷笑道,“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还把人家往死路上逼,你们还有点儿良心没有?而且,还扯上了人家的姐姐。”
“我们那不是也为了你妹妹吗?”。袁天建也清楚,那件事情,是袁夫人做得太过分了,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谢锦书霸占了自家女儿的少夫人的位置呢?“鹤儿,虽然你对你二娘有些怨恨,但是,对雨儿这个妹妹,你不是一向疼爱有加吗?记得你们小时候,老二和老三吓唬她,往她的衣服里放毛毛虫,每一次都是你安慰雨儿,还会出手教训老二老三。”
“可是现在,换做是她欺负别人了。”袁鹤想不通自己一直都很喜欢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标准的妒妇。以前给如烟毁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又被娇生惯养,难免容不下人,可现在,她都已经成人了,还能这么不懂事?“现在的她,真是不可理喻。前面,她居然让我替她出面去教训谢锦书。”
“为什么?谢锦书不是已经被定国公家给休了吗?”。
“她们在花容坊里遇着了,她讽刺谢锦书被人休了,骂人家不知廉耻,结果被人家打了两个耳光。”
……
袁夫人的房间里,袁梦雨撒娇地摇晃着母亲的肩膀:“娘,大哥不愿意帮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呀,那个谢锦书,已经被李慎给休了,都敢打我。”
袁夫人叹气道:“你干吗要跟人家说那些话呢?”
袁梦雨说:“那她当家的那几个月里,我也吃尽了苦头。娘,你一定要给她一些教训。否则,万一她看我好欺负,想办法夺回李慎怎么办?”
“李慎不是已经把她给休了吗?而且,她的胳膊上没有看见守宫砂,李慎不会再理她的。放心吧,女儿,那个谢锦书,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你就安安心心养好身子,再给李慎生个儿子,就可以万事大吉了,不用理睬她。”
“对了,娘,上一次,你托人去到许大夫那里打听我的病到底怎么样,最后打听到了没有?”
袁夫人也想起了这个事:“你不问我还差点儿忘了跟你说呢。这个许大夫也很奇怪,总是说你需要静养,可问了好几次,他都不给个准话。”
袁梦雨变了颜色:“那是不是我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袁夫人说:“他倒没这么说。他说,只要调养得法,你能好起来。”
袁梦雨忧心忡忡地说:“是不是他没说实话呀?”
袁夫人说:“不会的,我托的那个人很可靠,与许大夫私交深厚,不会问不出来实情。”
“那许大夫为什么不能直说好还是不好呢?”
“在宫里做太医的,都很谨慎的,说什么话都不说死,留些余地。”袁夫人安慰女儿,“要是你不能生了,他一定会告诉我们的,你就放心好了。再说了,你最近气色好了许多,你不是自己也说,精神不错嘛,既然自己觉得好,那就没有问题了。”袁夫人也觉得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安慰女儿。
袁梦雨笑了笑,说:“是啊,这些日子以来,我感觉的确好了很多。不过,那个谢锦书,我总觉得她不会那么甘心被休了的,万一她有一天回来报复我,那我该怎么办啊?你没看见她打我的时候,那样子像是要活吃了我。娘,你再去求求惠妃娘娘,让她想个法子,把谢锦书除掉,她不也一直都想除掉谢锦书的大姐丽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