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上好了药,将李恒的衣服轻轻放下来:“还疼吗?”。
李恒心想,二哥的这个药还真是不错,敷上去之后,背上感觉凉凉的,很舒服。不禁心里有些矛盾,虽然不是同母所生,可这个二哥,对待自己一向疼爱,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庶子就冷眼相向。可是,旋即又想起了袁大人和刘大人的话:如果他真的关心你这个弟弟,怎么不到皇上那里去求情?他和皇上是少年时代的好友,情谊非同一般,只要他出马,皇上没有不赦免你的道理。
想到这里,李恒禁不住问道:“二哥,你这几天都在哪里呀?为了一个小妾,离家出走,真不值得。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个丫鬟,就将她让给朋友算了,反正你和她也没把生米做成熟饭呢。”
李慎笑了笑:“二哥不是为了一个小妾就和父母闹别扭,而是出去查清楚大哥的事情。”
李恒突然有些紧张,为了掩饰,起身去倒茶:“那么二哥查出来了没有?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啊,大哥刚刚回到京城,不会得罪谁,怎么有人下此毒手?”
李慎不动声色地说:“虽然没有查出背后一直隐藏的凶手,可我也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
李恒冷不防打翻了茶壶,顿时流了一桌子的茶水。他手忙脚乱地拿了一块手巾去擦,可是又将一个茶杯打碎在地上。
李慎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李恒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并不上前帮忙,而是闲闲地说:“叫下人们来打扫就行了,你何苦这么忙乱?”
李恒有点儿尴尬:“对对对,叫下人来吧。”打开门,叫了几个丫鬟进来收拾残局。
李慎趁机训斥她们:“你们是怎么做下人的?看着三少爷房里这么乱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回头我和二少夫人说说,叫她好好罚你们!”
丫鬟们慌得跪在地上发抖:“二少爷,千万不要责罚奴婢啊,不是奴婢不打扫,是三少爷不让奴婢们进来。”
李慎本来是想吓唬一下丫鬟们,打破屋里僵硬的气氛,却不料又有了新发现,比如说,李恒的恐慌。于是故意更加声色俱厉:“还敢撒谎?三少爷怎么可能不让你们进来打扫房间呢?分明是你们偷懒,还要狡辩。”
丫鬟们连喊冤枉。
李恒急忙阻拦他:“二哥,不要怪她们,的确是我不想让她们打扫的。”
李慎笑道:“你别替她们说好话了,我还不知道她们,能偷懒就偷懒。你看看,这床里边,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一面说一面去拿一个斜倚在床脚的盒子。
“别动那个!”李恒突然大叫一声。
李慎诧异地缩回了手:“三弟,这里面是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紧张?”
李恒飞快地奔到床前,一把将那个盒子抱在怀里:“没……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不要的东西。”
李慎原本并没有怀疑这个盒子,可看李恒如此紧张,不由得心想,这个盒子里面,一定装有一些秘密。
李恒恢复了平静,解释道:“这是一些以前的女子给我写的信,因为雪娇不在家,我临时放在这里的……我这就拿去烧掉,别叫雪娇看见,那一定轻饶不了我。”说完抱着盒子就往门外走。
李慎盯着李恒的眼睛:“这几天雪娇不在家,而你不在家的时间更长,怎么可能瞒着弟妹私藏女子的信件?”
李恒说:“我这……不是……刚刚才拿出来的吗?趁着雪娇还没有发现,而她也正好不在家,正准备去烧掉的,可是二哥你来给我上药,就耽搁了一会儿。”
李慎只好相信他:“那么,要不要二哥帮你?你也真是太胆大了,那些女子的信件,你还敢留着?”
李恒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么点儿小事就不用劳烦二哥,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逃也似的出了房门。
李慎的疑惑愈来愈多……
第二天,李恒早早就出门了,迎面碰见定国公。
“父亲。”李恒弯腰施礼。尽管对这个父亲很不满意,但是,为了将来的大计,不得不恭顺相对。
“恒儿,这么早就要出去?去哪里啊?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唔……觉得闷得慌,出去随便走走。”李恒显然很不想和父亲多说话。
定国公叹了口气:“想出去走走也不是不可以,这些天,也委屈你了。只是有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接雪娇回来啊?”
李恒一拍脑袋:“哦,这两天就去,等儿子的伤好一点。否则,女人家,看见了又哭哭啼啼的,弄得家里不得安宁。”
“也好。”定国公点头道,“不过也别时间太长了,总在娘家住着,不是个事儿。”
“儿子知道了。”
李恒没有骑马,出了大门,来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走到一个和他的光鲜衣着很不相称的酒楼前面。那座酒楼十分破旧,就像是快要经营不下去了,写着“福来酒家”的旗子也有气无力的。
李恒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未有人跟踪,就大踏步走了进去。他的身后,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也和他前后脚进入酒楼。
酒楼虽然破旧,可服务质量还行。坐在殿堂里面打瞌睡的小二一看终于来了客人,激动地赶忙上前招呼:“二位客官,快请坐,想点些什么,小店应有尽有。”
显然,这位小二哥把李恒和那个大汉当成了一起来的。
李恒向后看了一眼那个衣衫粗陋的大汉,不悦道:“我们不是一起的。”
“啊……哦……”小二尴尬地笑了一声,“那也不要紧啊,可以各点各的。”
因为李恒看起来更像有钱人,于是小二首先招呼他:“这位公子,想用点儿什么?”
大汉不乐意了,粗声大气地嚷嚷:“怎么不先问大爷我想吃什么?是不是怕大爷不给银子啊?”
小二急忙道歉:“大爷息怒啊,大爷息怒。这位公子比您先进来的,不过不会让您久等,一会儿就好。”
大汉只好坐在一张椅子上,瞪着他们俩。
李恒这才有机会和小二说话:“我约了客人,你给我找一间干净的单间。”
“要单间啊?有的有的,请公子随小的来。”引着李恒上楼。
那个大汉也跟了上来。
李恒很不高兴地说:“你来干什么?我请的客人又不是你。”
大汉无辜地说:“我又不去你那个单间,我去别的单间。”
李恒不理睬他,只管吩咐小二:“我要的单间,周围一定不能有闲杂人等,一定要安静。”
“明白明白。”
安顿好了李恒,小二又来招呼大汉:“这位客官,您想点什么呀?”
“你先给我弄个单间再说。没有单间,大爷我就不在你这里吃了。”
小二赔笑道:“我们这福来酒家只有楼上几个单间,可刚才,已经被那位公子全都给包下来了。这位客官,您看,这里也没有别的客人,又宽敞又亮堂,和单间也差不多,您就在这里用饭,如何?”
大汉想了想,说:“那好吧。”
又点了菜,一面喝着茶,一面等上菜。
不一会儿,这个不起眼的小酒楼又来了两位客人,一个是袁大人,一个是刘大人。尽管他们都带着帽子,把帽檐压得很低,可大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两位大人不仅纡尊降贵到这里来用饭,还不是一起来的,先是刘大人进来,上楼,说是一位公子定好了单间。约莫过了一刻钟,袁大人才姗姗来迟。
大汉很快吃完了饭,结了帐,走了。
……
定国公听了李慎的话,又惊又疑:“慎儿,你没有看错吧,袁大人也去了?”
李慎肯定地说:“父亲,儿子绝对没有看错,那个福来酒楼很是冷清,那天中午,一共去了不到十个客人用饭。而这其中,只有三个人上楼去了单间,而且都和小二说,是一位公子定好的。那三个人,就是恒儿、刘大人和袁大人。”
“恒儿和刘大人一起吃顿饭也不奇怪,毕竟是亲戚嘛。尽管那个破旧的酒楼值得怀疑,可说不定人家做的菜不错呢。但是,袁大人也和他们在一起,就令人不得不怀疑了。袁大人这两年又得到了皇上的信任,渐呈如日中天之势,恒儿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
李慎说:“父亲,还有一句话,儿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跟爹说话还要卖关子?”定国公温和地一笑,“不过,你做事说话愈来愈谨慎,这倒是件好事。说吧,什么事情?”
李慎犹疑道:“是关于大哥被人暗害的事情。”
定国公眼睛一亮:“那你快说啊!前面我几次三番问你,你都说,还没有查清楚,不好说。现在,你主动告诉我,是不是凶手已经找到了?”
定国公府的大公子李怡回京不久,就在骑马的时候摔断了一条腿,这也成为了京城坊间的一大笑柄。百姓们都说,李怡大风大浪都见过无数,居然在小阴沟里翻了船。也有人说,是有人趁着李怡大意才能得逞。总之,众说纷纭,且都拭目以待,看定国公府如何摆平这件事情。反正,不管结果如何,最后都是一台大戏,一定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