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夫人派珊瑚将谢锦书叫到自己房中,问道:“锦书,莫小姐的事情,这两天也该办了吧。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个孩子不能留下来,那么就要尽早动手,以免遗祸无穷。”
虽然出于同样的目的,可谢锦书还是想替珍娘争取一个比较温和的处置方法:“母亲,要不,让我再去和莫小姐谈谈,也许,我能说服她呢。”
夫人连连摇头:“不好,要是她不答应,我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锦书,我知道你不忍心,我也不忍心,可是我们别无选择。要是你实在下不去这个手,就让我来做吧。”
谢锦书急忙说:“那怎么可以?我不能让母亲背上一个害人的罪名。还是我来做吧。”
“一定要快。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是慎儿,你也不许告诉他。现在不能说,以后也不能说。”夫人直盯着谢锦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周太医那里,我会派人去和他说清楚的。周太医是个明白人,一向谨慎,明哲保身,是不会说出去的。”
“锦书明白。”
……
谢锦书叫秋云熬好了那碗即将被称为“补药”的红花,亲自给珍娘送去。
因为白文月的缘故,珍娘早就知道了谢锦书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尽管她和往常一样,脸上挂着关切而和气的微笑,可珍娘知道,她拿出来的那碗所谓的“补药”,其实是能够让自己永远不能做母亲的猛药。
谢锦书极力压制着内心的不安,将那晚碗红花递到珍娘的眼前:“莫小姐,那天周太医来给你诊脉,说你的身体有些虚寒,开了个调理滋补的方子,我才叫厨房熬好了药,请莫小姐趁热喝了吧。”
珍娘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周太医那天号脉的时候就说我身体虚寒还开了方子,那么为什么到今天药才熬好?”
谢锦书愣了一下,随即说:“哦,是这样的,有两味药比较紧缺,今天才买了来。”
珍娘简直要气炸了。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即将对自己下毒手,可还装成这种若无其事的样子,太虚伪、太卑鄙了。自己一定要当众揭露她的阴谋,保住自己的孩子。白文月说得对,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自己将来唯一的依靠了。
珍娘说:“二少夫人,这药太烫了,先搁一会儿吧,等凉一些我就喝。”
谢锦书有些焦急。她并不知道白文月无意中听到了自己与夫人的对话,而且将这个消息捅给了珍娘,更不知道她还添油加醋说了自己许多坏话,让珍娘对自己的仇恨越来越强烈。
“莫小姐,药就得趁热喝,放凉了就没有药效了。”
珍娘恨恨地想,是啊,你是怕没有了药效不能害我了。于是淡淡一笑:“二少夫人似乎很在意我喝不喝这碗药啊”
谢锦书听出珍娘话里有话,不觉一怔:“莫小姐,我这是为了你好。”
正在这时,一条肥肥胖胖的白狗突然跑进了珍娘的屋子。谢锦书看了一眼,认出来是承业和小虎在街上捡的。
那天他们跟着李慎上街玩耍,看见一群孩子踢着一团脏呼呼的东西玩得不亦乐乎,而那团东西似乎是有生命的,不停地发出痛苦而恐惧的呜咽声。承业和小虎跑近前去一看,原来是一条狗,应该长着一身白毛,眼下却肮脏不堪,一双似有灵性的眼睛里露出了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承业和小虎看它可怜,不顾李慎的反对,将它带回了家,强按到大木盆里给它洗了个澡,这才发现,这只狗浑身雪白,身体健壮,而且,还是一只怀了小崽的母狗。
两个孩子兴奋不已,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即将拥有好几只可爱的小狗了,于是忙着搭建狗窝,准备让这母子几个常住在这里。
谢锦书不大喜欢养宠物,对那只狗也没多大兴趣,可看见承业和小虎喜欢,就由着他们折腾去了,只是告诫他们,绝对不能让狗进入房间,只能在院子里待着。
现在,这只即将生产的母狗不知什么缘故竟然跑进了人住的房间,尽管肚子里有了几个小狗崽,可身手依旧敏捷,在珍娘的房间里左突右冲,似乎在和承业与小虎捉迷藏。
果然,承业和小虎大呼小叫着冲了进来,双眼在各个角落里搜寻着。不一会儿,那只大着肚子的狗被找到了,承业和小虎扑过去,将它紧紧抱住,嘴里还嚷着:“这下看你往哪儿跑”
谢锦书很不满意这个时候两个孩子撵着一只狗跑进来,皱起眉头训斥承业:“承业,不是说了不许它进屋的吗?”。
承业将狗抱起来,给小虎使了个眼色,对谢锦书说:“母亲,我们这就将它弄出去。”
谢锦书说:“赶快抱走吧。”
小虎伸手将那只狗抱到了自己的臂弯里,可不知是不是没捉牢,那只狗一下子从他的怀中窜了出来,在屋子里乱跑乱跳,打翻了桌上那碗红花。
不知是饿了还是渴了,这只狗看见被倒在地上的药汤,竟然用舌头舌忝舐了起来。
谢锦书和秋云互相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因为这是一碗堕胎药,而这只母狗即将生产。
还没等谢锦书叫人来将这只狗弄出去,它已经四肢打颤,似乎快要站立不稳,眼睛里也露出了痛楚的神情,旋即,倒在地上打起了滚,嘴里不停地呜咽着,仿佛非常痛苦。
珍娘立刻高声质问谢锦书:“你给这碗药里放了什么?为什么这只狗舌忝了一点就会变成这副模样?”
谢锦书简直想狠揍一顿承业,可眼下只能说:“这只狗又没有什么毛病,无缘无故吃了本该给你的补药,当然会有所反应了。”
秋云赶紧叫来几个小厮,让他们将狗弄出去。可是珍娘抢先一步挡在了狗的前面:“不行,你们不能将它带走”
谢锦书没有理睬她,吩咐小厮们手脚麻利一点。珍娘死死抱住了那只倒霉的狗,大声冲谢锦书喊道:“你想毁尸灭迹吗?”。
秋云上前拉她:“莫小姐,你别这样,放着一只狗在你屋里,总不好呀,让小厮们将它弄出去吧。”
可是那些红花很快就在狗的身体里发挥了作用。那只即将做母亲的狗身体里流出了很多血,承业和小虎吓傻了,谢锦书赶紧让一个小厮带他们出去。那只狗呜咽了很长时间,流了很多血,最后似乎浑身没有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因为闹的动静太大,将府里的人都惊动了,纷纷跑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定国公夫妇来了,彤姨娘来了,这几天每天来给夫人问安的白文月也一起跟着来了。
定国公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狗,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锦书将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定国公疑惑道:“一碗滋补调理的药会要了一条狗的命?”
珍娘趁机跪倒在定国公面前:“老爷,请您一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刚才,二少夫人端来的这碗药究竟是什么,竟然让一个活蹦乱跳的狗瞬间就成了这样。”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谢锦书。
谢锦书说:“我只是按照周太医开的方子,熬了一碗调理滋补的药,因为周太医说莫小姐受了虚寒。”
白文月突然惊叫一声:“这只狗好像不行了。”
大家顺着白文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只浑身雪白的母狗的确不行了,躺在地上,痛苦地蜷曲着身体。
定国公环视了一下四周:“你们谁会给狗看病?”
一个年轻的小厮站了出来:“老爷,小人会,小人的爷爷以前养过很多狗。”
“你去看看,它到底怎么了?”
小厮走过去,将那只濒死的狗翻过来看了看,又模了模它的头、嘴、脊背和肚子,站起来对定国公说:“老爷,这只狗本来快要下崽儿了,可不知什么缘故,那些小崽儿全死在它肚子里了。而且,这只狗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定国公看着珍娘:“莫小姐,你刚才说,这只狗喝了什么?”
珍娘说:“前面二少夫人端来一碗药,说是滋补调理的,用来治我的虚寒。可我还没来得及喝下去,这只狗就突然窜了进来,打翻了药碗,然后,这只狗舌忝舐了一些洒掉的药汤,就成了这副模样。”
夫人眼前一黑,几乎晕倒,珊瑚不动声色地从后面扶住了她。
本来这件事情,只有夫人、谢锦书、珊瑚和秋云知道,连定国公都被蒙在鼓里,因为夫人认为,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谁知道突然奔出来一条狗竟然坏了大事,夫人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应付。万一查出来这碗药其实是堕胎用的,那么,残害无辜生命的罪名,她们几个就背定了。
正在这时,李怡和李慎也从衙门里回来了,听李忠说莫小姐这里出了事,就赶紧赶了过来。
李怡兄弟俩问清了事情的经过,又问谢锦书:“你到底在那碗药里面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