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一怔,随即有些感动
白文月及时捕捉到了李恒这一瞬间的感情变化,继续说:“这么多年来,就因为谢锦书,你的亲娘、我真正的婆母,在定国公府从来无人提及,就仿佛这里从来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可是,谁都可以忘记她,就是我们不能。修媛是个女孩子,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而且她素与夫人亲厚,大概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亲娘。但是我们不能忘啊”
李恒心情复杂地看着白文月。
白文月看出来李恒心有所动,心中暗喜,继续说:“就算我们不能在她膝下敬孝,可至少不能让她的在天之灵得不到安慰啊如果她看到害得她早早离世的谢锦书如此逍遥而张狂,她一定会伤心的。如果她看到我们对谢锦书这样恭敬而爱护,会更加伤心的”
李恒的脸上浮现出怒气,同时捏紧了双拳。
白文月慢慢走到李恒身边,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所以,我不能让谢锦书这么逍遥自在而又趾高气扬。因为她是害死我的婆母的凶手,当年虽然我不在定国公府,可是那些事情,我多少也听下人们说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认为,当年的事情,娘是有错,可也罪不至死,那主谋是袁梦雨,不是咱们的亲娘。如果后来谢锦书肯宽容一点,肯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她也不至于被赶出家门寄人篱下,更不会受到亲戚的冷言冷语而选择了早早离世,都没能等到你娶妻生子。”
李恒痛苦地抱住脑袋:“文月,你不要再说了。”
白文月步步紧逼:“那么你现在还肯放谢锦书一马吗?想当年,她可是连一丁点机会都没有给娘。”
李恒有些失控:“你不要再说了让我静一静,我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白文月不再打扰李恒,而是用目光示意那女子和自己一起走出房门。她知道,不能把李恒逼得太紧了,毕竟这么多年来,谢锦书对他这个小叔子还是不错的,要想彻底让李恒对谢锦书重新仇恨起来,还需要加以时日。不过白文月并不很关心结果,她想要的,只是拖延时间。只要李恒还在犹豫之中,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机会将谢锦书逼上死路。
其实白文月本来不想这么做,只是现在已是迫不得已。谢锦书不死,她所做的一切就会败露,那么应该死的那个人,就是她白文月了。对了,还有朱富兄弟,如果必要的话,也得一起灭口。
想到这里,白文月不禁埋怨自己还是不够心狠手辣,早知道事情会弄到今天这一步,就应该早早解决掉朱富兄弟俩。白文月暗暗自责,真的不该心存妇人之仁。
不过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只要找到朱富。
白文月看了一眼还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任由李恒痛苦纠结,自己则轻声吩咐那个女子:“行了,这里你不用管了,我们今晚的事情,他一两天内是不会说出去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找到朱富,必要的时候,将他——”做了一个砍脖子的动作,又加了一句,“你务必在今晚找到朱富,明白吗?如果他——”向屋里看了看,“仍然不能被我说服,那么我们就会更加被动。如果你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去找老郑,他家住在……”
女子低声应道:“我明白了。”
说完轻轻跃上屋顶,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李恒心烦意乱地坐在屋子里,望着渐渐枯竭的油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不及时阻止白文月,那么谢锦书会丧命也说不定。可是,自己真的不想让谢锦书为自己亲娘的死付出一些代价吗?曾经,这是他最想做的事,可是后来,在全家人的劝说下放弃了。
李恒有从椅子上站起来,烦躁地在青砖地上踱来踱去,直到四更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也想当即就回到定国公府,将自己见到和听到的一切都告诉父母和兄长,告诉所有的人,让谢锦书逃月兑这个厄运。可是每一次走到门口,他又犹豫着收回了脚步。
白文月安排好了一切,进来柔声道:“我们回房去休息吧,这个屋子有些冷。”
李恒木木地点点头,随白文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
老郑听到女子的话,大吃一惊,连连埋怨:“你为什么不早来跟我说?你知不知道,你没有立即找到朱富耽误了时间,这是一错。你居然到定国公府去找三少夫人引人怀疑,这是第二错。”
女子辩解道:“可是我并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啊,不去找到白小姐,我怎么能找到你?”
老郑一摆手:“行了行了,现在不说这个了,我这就和你去找到朱富。希望我们不要太晚,能来得及阻止他供出三少夫人。”
老郑本是白府的下人,可是和江湖也有密切的关系,认识很多亡命之徒。他本人也功夫了得,擅长使暗器,尤其喜欢用淬过毒的暗器。本来他在白府并不受重用,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到了白文月的赏识。白文月重用了他,并且在得到和风花园之后,将他视为心月复,每每委以重任。
当下,老郑纠集了很多江湖上的人,四处寻找朱富,并且很快就找到了他的下落。
老郑并不急于救出朱富,因为他已经看见,谢锦书就在朱富的手里,成为了他的人质。而且他也观察到了,李慎带来的人并不多,一共两三个人而已,而他带了十几个人,对付李慎绰绰有余。不过他也很担心,他的人马不足以对付李慎,因此他已经想好了了,就用暗器,淬过毒的暗器,一击毙命。而且,他们在暗处,而李慎在明处,就算是他们运气好,逃月兑了一两个人,也不可能知道是谁干的。
李慎倚着树干坐在地上,慢慢积攒着力气,可是似乎没什么用处。
而小龙已经包抄到了朱富的前面,打算来个出其不意。他已经看出来了,朱富已是惊弓之鸟,慌不择路,而武功也不行,自己从他手里救出谢锦书,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小龙估计错了,因为老郑的人已经包围了他们,并且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他以为自己能够很快救出谢锦书,不免有些心急,施展轻功向朱富跃去。
朱富看见了眼前的黑影,可是并不十分害怕,只是将谢锦书紧紧抓在手中。
老郑轻轻一挥手,他带来的十几个人立刻悄悄上前,将小龙阻挡在了树林边。
小龙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但是他并不畏惧,只是一心想救出谢锦书,于是挥舞着短剑和那些人打斗在一起。
朱富看见了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老郑,一时间喜出望外:“郑大爷”
老郑的表情淡淡的,并不像朱富那样喜悦,而是冷冷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朱富一件老郑,以为自己有救了,高兴地回答:“是他们将我诓到这里来的。”
“他们都问你一些什么?”老郑皱起了眉头。
朱富有些明白过来开了,敛住笑容,有些结巴地说:“那个……那个,他们还没来得及问呢,你就来了。”
老郑暂时相信了朱富的话,又指着他挟持的谢锦书说:“把她交给我。”
小龙一面和人搏斗,一面眼看着朱富要将谢锦书交给这个陌生的人,不由得又气又恼,可分身乏术,只得寄希望于李慎的侍卫。可是当他抽空向李慎休息的那个树干看去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原来,那个侍卫以为小龙一个人对付朱富绰绰有余,又看李慎已近乎昏迷,于是背起李慎回去了。
小龙不知道李慎和侍卫去了哪里,可知道眼下只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于是奋力拼杀,不免有心浮气躁,被那十几个人用大网罩住,动弹不得。
小龙绝望地看着朱富将谢锦书交给了那个中年男子。
朱富以为自己安全了,而且老郑才刚刚来,应该不会知道前面的事情,更不会知道自己已经供出了白文月,于是说:“郑大爷,谢锦书我已经交给你了,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朱富的确很想走,赶快离开这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老郑点点头,朱富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可是刚刚走了十来步,老郑就一扬手,一枚闪着寒光的飞镖轻巧地插入朱富的脊背。朱富站在原地挣扎了几下,好容易回过身来看了一眼老郑,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轰然倒地。
谢锦书想不到这个“郑大爷”会这样心狠手辣,瞬间夺人性命,而且面不改色。她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命运,担心自己会不会像朱富一样顷刻毙命。
而不远处,小龙也渐渐体力不支。他一面绝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一面给李慎多带些人来。同时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伙人会出现得这么巧。
就在小龙分神的这一瞬间,一个人手中的长剑划过了他的左肩,顿时,血流如注。
谢锦书惊叫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和小龙是不是就要命绝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