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书不想再白费唇舌了,因为她从瑞霞的眼神里读书了一种义无反顾的意味,这就是说,瑞霞虽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后悔,但也并不想去更正。谢锦书只得走出门去,吩咐前面带来的几个小厮:“瑞姨娘触犯家规,需严加管教,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她踏出这几个房间半步,如有差池,拿你们是问”
几个小厮齐声答应:“是”
瑞霞自己屋里听见了谢锦书的吩咐,十分惊慌,因为这意味着,即使她不承认自己与白大人勾结在一起陷害李慎,陷害定国公府,谢锦书也一样有办法知道这个事实,而且,她这么快就开始限制自己的行动自由了。瑞霞一面在心里恨恨地诅咒谢锦书,一面盼望着手眼通天的白大人能来搭救自己。
谢锦书回到自己的房间,恰好派出去的两个小厮也回来了。他们告诉谢锦书,李怡夫妇商量出来的办法就是由李怡去顶罪,自愿放弃定国公的爵位,并且向皇帝承诺李家人世代不为官,以换得李慎的平安。
听了两个小厮的话,谢锦书不禁跌坐在椅子里,不觉眼睛有些湿润。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关键时刻,李怡是可以为了李慎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而且,薛敏也要放弃自己女将军的尊崇。也许,皇帝会看在李家人牺牲了这么多的份上,饶恕李慎。
谢锦书深吸一口气,吩咐秋云和羽儿:“给我换衣裳。”
秋云和羽儿跑过来:“二少夫人,你又要出门啊?刚才大少夫人说了,你必须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
谢锦书微微一笑:“这个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拿一套小厮的衣服过来给我换上。”
秋云吃惊道:“二少夫人,你要冒充小厮出门吗?可是要是被大少夫人发现了,那我们都要挨板子。”
谢锦书说:“这关系到整个定国公府的安危,我必须现在就出门,你们只管拿一套小厮的衣服过来,其余的不要多问。”
秋云叫羽儿去拿衣服,自己则对谢锦书说:“二少夫人,我跟你一起去。”
谢锦书扶住秋云的肩膀,爱怜地说:“傻丫头,你都跟了我这么些年了,还要跟着我呀?你不烦,我都烦了。”
秋云哭了起来:“二少夫人,我知道,你为了不让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做出牺牲,就打算自己去顶罪,这样,大少爷不用放弃爵位,二少爷也能平安回来。秋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秋云不敢阻拦。可是,秋云怎么能舍得让你一个人去?就让秋云陪着你吧……”
谢锦书一阵心酸,长叹一声:“好妹妹,我这一去吉凶未卜,怎么能连累你?我走了之后,你也不要在这里多待,到剪子巷去找小龙吧,他一直在等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要叫他失望。”
秋云哭着摇头:“我不离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秋云啊,哪里有一个女孩子跟着娘家人一辈子的?你迟早要嫁人,而小龙是最好的人选了,不说别的,就说他肯苦苦等你这么多年,那也是十分难得的了。你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
“那你怎么办?”秋云泪眼婆娑,“谁来陪着你?”
谢锦书说:“不要管这么多了。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已经错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再错过一个好夫君。听我的话,去找小龙吧。本来,我想忙完了手头的一些事情,给你置办一笔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将你嫁过去,可是虽能想到家里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不能送你出阁了,你不会怪我吧?”
秋云已是泣不成声:“小姐……秋云不想去剪子巷,不想嫁人,只想陪着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谢锦书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可很快恢复了平静:“秋云,听我的话,这是我吩咐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不能叫我失望。好了,快把眼泪擦掉,一会儿羽儿就回来了,不要叫她看见。”
秋云勉强止住哭泣:“那么你打算怎么安排羽儿?”
“羽儿虽然和你不一样,不是我从谢家带来的,可跟着我的这几年,也对我忠心耿耿,办事稳妥,我也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宿。但是我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所以还要麻烦你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大少夫人说一下,就说看见我的面上,多多照拂羽儿。大少夫人是个好人,一定会答应的。”
“小姐,你连丫鬟的归宿都想好了,为什么就不替自己多想想呢?”秋云复又伤心起来。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走这条路。可是你也知道,我去顶罪,是最好的结局,总比牺牲定国公这个爵位要好得多。你想啊,失去了二少爷,承业就会失去最有力的庇护,失去了定国公这个爵位,李家所有的子孙都会无所依傍。刚才我去过瑞霞那里,知道是白文月的父亲在背后给她撑腰,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因此,李家是绝不能失去爵位的,否则,成为平民百姓,白大人更加不会放过我们了。”
秋云沉重地点点头:“二少夫人,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也不想失去你。”
谢锦书替秋云整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温和地说:“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能陪着你到老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定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你的夫君。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些什么,那就一定要过得幸福,还有,如果有空的话,帮二少爷照顾好承业,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秋云还想说什么,羽儿已经抱着衣服进来了。
谢锦书将衣服换上,又将自己平日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折好放在一个包袱里,又写了一封书信,吩咐秋云和羽儿一定要亲手交到李慎的手里,然后拿了一些细软,趁着夜色悄悄出门去了,怕惊动薛敏和李怡,没有让秋云和羽儿陪着。
谢锦书径直来到皇宫,求见太后。
……
“这么说,一切都是你引起的?”钟太后跪在一尊纯金的释迦摩尼像前,手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并未回头,而是缓缓地问谢锦书。
谢锦书拿不准钟太后到底相不相信自己的话,只得说:“回太后,的确如此。臣妇曾与袁公子是旧相识,这次被白文月追杀,又蒙他相救,心中十分感激,因此总是和李慎说,要报答这个大恩。这一次,李慎是拗不过臣妇才会做下糊涂事情的,其实按照他的本意,是想亲手将袁公子送到陛下面前的。”
“你深更半夜跑到哀家这里来,是想用你自己换回李侍郎?”钟太后终会结束了拜佛仪式,回过头来,威严地盯住谢锦书,“谢锦书,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凭你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让哀家去说服陛下改变主意吗?李侍郎不是三岁小儿,而且身为朝廷命官,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根本用不着听一个女人的话”
谢锦书并不畏惧:“太后说得极是,所以这一次,李慎也是受了臣妇的怂恿,一时糊涂才会令陛下震怒,臣妇恳请太后明鉴,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要冤枉一个对大明朝忠心耿耿的大臣,而使真正的始作俑者逍遥法外。”
钟太后笑了:“你是说,这个真正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臣妇不敢欺瞒太后,正是。”谢锦书平静地说。
钟太后叹了口气:“谢锦书啊谢锦书,哀家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你,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哀家知道,你这是要舍身救夫,对不对?哀家很为你的勇气所感动,但是,我大明朝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只言片语随意更改圣意,而且,你说李侍郎是听了你的怂恿才去帮助袁鹤,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点呢?”
谢锦书说:“臣妇的确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一点,但是太后,请您好好想一想,臣妇曾经因为受到白文月的陷害,几乎丧命于平山湖,要不是袁公子出手相救,此时此刻,臣妇早就化作一缕冤魂了。而京城之中人人皆知,臣妇与李慎历经磨难终得团圆,之后琴瑟和谐,感情甚笃,甚至李慎都不肯纳妾。那么,为了感谢袁公子救了自己的妻子,李慎一定会会在对待袁公子这件事上有所顾虑,怕落下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名声,再加上臣妇总是在他耳边嘀咕,说要感谢袁公子的救命之恩,他在见到袁公子时有所犹豫也是难免的。其实李慎已经跟臣妇说过,他应该在见到袁公子第一面的时候就将他捉拿归案,重新听候陛下发落,所以说,李慎并没有和朝廷钦犯有什么瓜葛,而是臣妇不懂国家大事,一味地只知道私人恩怨,这才导致李慎一是判断失误,可这真的不是他的错,而是臣妇的错啊因此臣妇恳求太后明鉴,还李慎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