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通报声打断了青玉的思绪。多铎沉着脸起身,走到她身边。
“我打发人带你去别处休息,等我们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再接你回来。”
青玉柳眉微蹙,虽然不放心,可却也不想再仅有的一天时间内和多铎发生不愉快的事,只得点头步出营帐。
和硕托,满达海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青玉明显感受到二人的愣怔。来不及多加思考,吉尔格已经窜到身边,打了千儿:“福晋吉祥,十五爷要奴才带您去副帅营帐休息。”
“恩。”青玉点头,匆匆瞥了那两位一眼,转身跟着吉尔格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福晋,您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十五爷急的什么似的,也找不见您。阿特礼整日吃斋念佛,以泪洗面,就盼着您回来呢。”吉尔格哽咽着,在帐内添置火盆。
青玉坐在榻上有些惫懒的盯着跳跃的火星,说不出的苦涩。阿特礼,自己还没为她找好出路,就这么贸贸然的消失了,那个偌大的府邸没有了依靠对于她该是怎样的煎熬啊。
帐外的风雪明显变大,即使寒风呼啸而过都没能掩盖住青玉的叹息。吉尔格好奇的抬起头,“福晋,您哪儿不舒服么?”
“没。”青玉慌忙摆手,“身子倦了,你且先下去歇一歇罢,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就成。”
“是。”吉尔格不以为然的打了千,迅速推出了营帐。
帐内让人窒息的安静,映衬的外面的风雪更加狰狞。青玉揉着太阳穴歪在榻上,一颗心七上八下。事情总是月兑离她的掌控,如果多铎真的出兵,那么孙之沆必死无疑。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拖住他呢?
火盆中跳跃的火苗再次映入眼帘,青玉灵光一现,迅速起身。
主帅营帐内,多铎眉头紧蹙,终于在满达海和硕托噼里啪啦不停歇的建议中爆发。
猛的一拍桌案,“我和济尔哈朗谁是主帅,你们弄不清楚么?平日里你们为我哥马首是瞻,如今换是我,怎么倒听起那济尔哈朗的话来?锦州城唾手可得,你们当真要听济尔哈朗的谬论就此放弃?”
硕托见多铎动了怒,慌忙作揖赔礼,“十五叔息怒,咱们兄弟对十四叔和十五叔的忠诚日月可鉴,哪儿就能听那济尔哈朗的话。只是这令是大汗下的,咱们不好违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汗若要是怪罪下来我担着就是了。”多铎难掩怒气,盯着硕托和满达海的眼睛里直向外喷火。该死的,硕托远没有满达海听话
“十五爷不好了,不好了……”三人正欲继续争执,可吉尔格突兀的声音却令帐内的战争戛然而止。
“什么事?倒至于这般慌张?”多铎不满的盯着满头是汗的吉尔格,他立在门口瑟瑟缩缩的样子像是撞了鬼。
“福晋……福晋……”
“福晋怎么了?”多铎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吉尔格的胳膊,猛的夹紧力道。原本就喘不匀气的吉尔格更加慌了神,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多铎心急如焚,哪儿还容得他缓过神来汇报,掀开帘子疾步冲了出去。千万不要有事才刚回到他的身边,青玉绝对不能有事。
水火无情,青玉这回算是领教了。原本只是想要顺势踢倒火盆,来个小小的伤痕,可却不料一个失手将整个营帐点燃。
漫天弥漫的烟尘中,什么都看不清,呛人的浓烟扑鼻而来,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冲天火光中,根本看不见门在什么地方。
青玉试图张口大声呼救,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变成剧烈的咳嗽。
外面的狂风无疑是火灾的最佳伙伴,在它的帮助下火势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四处充斥着噼里啪啦的响声,青玉大口大口的吸着浓烟,意识已经越来越不清楚。
“青哥儿”一声嘹亮的呐喊,从身后传来。
多铎纯白色的战衣早已经被熏得漆黑,晶亮的眼眸在火海中显得异常耀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青玉急促的呼吸瞬间变得平缓。他来了,自己便安全了。
根本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被抱着逃出那间营帐的,也记不得多铎的神色是有多么慌张。当青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多铎如她所愿没能出战,眼睁睁的看着三万大军返回锦州。在他心里,一场战役的胜负,远远比不上青玉的安危。
微弱的烛光中,勾勒出多铎疲倦的身影,他倚在床上小憩,而青玉则从沉睡中清醒。
风还是一样的呼啸着,映衬的屋内格外安静。青玉努力的坐起身,向多铎靠去。
原本是想要替他披上一件衣服,却不料自己小心翼翼的动作依然吵醒了他。
“你醒了?”声音中有着刚惊醒的沙哑,多铎拉着青玉仔细的打量着。太医说只是呛了烟,并无大碍,看来是真的。青玉苍白的脸色中并不是病态的倦意,他紧张的心倒是少有舒缓。
“你就一直这样守着?我要是不醒,难不成你要守着一夜?”虽然是责怪的语气,可是却饱含深情。
青玉拉着多铎坐在床上,眼前这个男人,她多久后才能再仔细的看看呢?
“我不守着你,就怕你醒不来这么早”多铎轻笑着拉着青玉的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青玉心中一惊,她没告诉他的事儿多了,他说的是哪一件?
“我们的孩子……”多铎不想说出那两个字,他知道那一定会敲痛青玉的心。
“孩子没有了我们还能再要。”青玉牵强的笑着,多铎眼神中流露出的疼惜让她的心没来由的抽搐。她哪儿还有机会再要。
多铎将青玉揽入怀中,让她在自己怀中平复慌乱的心跳,更确切的说是要平复自己慌乱的心神。在青玉沉睡的几个时辰中,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向他袭来,她在梦中喃喃喊着的名字,是孙之沆,不是他。
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真的是意外么?他不想追究,突然他想要带着青玉快些离开这,不打锦州,也不要战功。如果不小心丢了她,江山,仇恨,爵位,于他还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