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宴席,狂欢的人群,悠扬的马头琴,飘香的马女乃酒。科尔沁,热情,豪放,永远用她温暖的怀抱来拥抱她的孩子。
青玉在热闹祥和的气氛中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可那笑容太美了,所以让人一眼就看出了纰漏。
“怎么,你有心事?”乌克善的大手附在她柔弱的肩膀上。
阳光从掀起的门帘处闯了进来,有些刺眼,逆着光,看不清乌克善的脸。只是他的声音,温柔的让青玉想到了好多过往。
“我能有什么心事?”青玉笑,只是嘴角的弧度有些牵强。
门帘放下的一瞬间,她看清了乌克善的脸。如果没记错,他应该三十多了吧?这个在现代并不算老的年纪,在这儿可就不一样了。虽还是容光焕发,可眼眸中却透出了无力的苍凉。
“若没心事,为何总是假笑?额么同你说话时,你为何总是躲躲闪闪的?”乌克善一针见血,他可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主儿。“他对你不好?”
一定是,听说多铎那小子放荡不羁,妻妾成群,曾因为贪恋被皇太极罚过俸禄。
“……”青玉想不到乌克善会这样问,当即愣住不知如何回答。多铎对她好,她知道,只是他们现在……分隔的时间久了,距离能产生美,也能产生疏离。
出府前,佟佳氏被诊断怀有身孕,又一个多铎与别的女人感情的结晶即将到来。他终究是厌烦了,兴许这一次会再带回来一个新的女人。
“青哥儿,其实人有很多无奈的。”乌克善亲昵的环住青玉,“我打小就喜欢你,可是最后不还是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了多铎?不是我对你的感情不够,而是世间太多纷扰牵绊,我们不能靠着纯粹的感情生存。”
这是表白还是劝慰?青玉膛目结舌的看着乌克善。世间有太多纷扰,我们不能靠着纯粹的感情生存。或许是女人可以,男人不可以吧。
看着乌克善在眼前渐渐消失的背影,青玉忽然觉得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一般,难以呼吸。
三天后,当青玉带着多尼沿着科尔沁一路返回的时候,有一封好久不见的家信传到了多铎的手上。
一切安好,勿念。连行踪都不说,如何勿念?
多铎攥着信,眉头紧锁。这场让人焦头烂额的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锦州到底什么时候能攻克。
崇德六年正月,四格格和乌克善第三子弼尔塔噶尔的婚事如约而至,除夕加上婚礼真的是好一顿折腾。
“辛苦你了。”从宫里出来,多铎拉着青玉的手,声音有些飘渺。
青玉抬头,看着他那张让人迷恋的俊脸。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下颌上已经生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沧桑?
是不是太久没见了,是不是因为太想念所以才模糊了视线?
他语气那么生疏,怎么也找不到曾经的影子。
青玉摇摇头,用更生硬的语气答了一句,“都是我应该应份儿的事。”然后便是一路无语。
沉默,良久的沉默,就连多铎留宿在她的屋子里也一样是沉默的。沉默的接受着黑夜的到来。
背对背躺着,这种姿势让人寒心。曾经他不是一直都是紧紧搂着她才能入睡的么?青玉瞪着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模索到曾经的气息。
正胡思乱想着,一只手轻轻的将她环入怀中。“明天,我还得回军营。”
多铎揽着青玉,明显感受到她身体一僵。凉,隔着中衣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她在害怕?多铎有点心疼,可是却怎么也做不来原本的亲昵举动,是时间和距离让他们生疏,还是他心里有了变化?
“走之前,抽空去别院儿看看吧。珠兰前日因骑射成绩出众受了赏,巴克度也已经吱吱呀呀的能叫阿玛了,纳喇氏……”
“青哥儿,”多铎不想在听下去,那平静的声音下藏着怎样的情愫涌动,从她身体的颤抖程度上就能感受到。“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只关心你和多尼。”
“无关紧要?”青玉推开多铎的手,转过身,黑暗中她还是一下就捕捉到了他晶亮的双眸。“他们也都依附着你而生存”
青玉有些恼,他怎么能说那么不负责任的话。感情上她想听他不负责任的话,可理智上她又不能那么自私。
珠兰一天比一天大,那双带有不甘和期待的眼神让青玉的心也会跟着揪紧。他额娘曾经也十分受宠,可就因为自己的到来,让他毫无前途可言。
“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他们过的幸福了。青哥儿,我也觉得累。”
出乎意料的平静,原本青玉以为多铎会对她大发雷霆。可想不到,他竟是那样把倔强着僵挺着身子的她揽入怀中。“锦衣玉食,似锦前程,一个丈夫和父亲该负的责任我都负了。我只是不能把心拆成一瓣一瓣的挨个奉送。你到底再跟我别扭什么?你说出来,我哪儿做的不好,我改。”
他放弃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放弃了所有固执和坚持。那样软声软语的哀求着她,声音那么无力和苍白。
青玉愣住,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因为他宠幸了别人而怄气,可又为什么冠上冠冕堂皇的借口,认为他不够关心别人而恼怒?责怪他对自己不够一心一意,却又觉得他应该对别人也负起责任。她是不是太过分了,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多铎也不过就是这个时代下的一个普通男性,有七情六欲,有远大抱负,唯一不同的是,他娶了一个来自遥远未来的老婆。
“现在我都想通了。你什么都不用改,若改了,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多铎了。”青玉迎上多铎的唇。
柔软,温热,一切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坏透顶的少年,变着法的去强吻她。
**蚀骨的快感一波一波的袭来,看着那个在自己身下缱绻缠绵的人,多铎的心神具荡。原来,这水乳**的乐趣不在于接触本身,而在于两个灵魂的撞击。
青玉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和离奇消失殚尽时的一声呢喃才是让他觉得最为**的一刻。
“这场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完?”青玉伏在多铎身上,抚去他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满眼眷恋。
“或许要到年底,或许要更久。”多铎将青玉额前的碎发轻轻捋至耳后,看着她依然带着红晕的脸颊。
当前惊鸿一瞥时,她脸上还稚气未月兑,如今,却是这样的风华妖娆。她那颗让他琢磨不定的心,是不是也随着岁月同这脸庞一样变得更让人难以捕捉。
“那……等你年底回来的时候,我们在添一个女儿吧。”青玉一面羞怯的说着,一边翻身骑坐在多铎身上。
这么大胆的举动,让多铎为之一怔,她妩媚妖娆,热情似火却羞怯可爱的模样的确让人着迷。
都说女人在这个时候会有一种驰骋于原野的感觉,可起伏动荡的感觉竟让青玉害怕。手紧紧的攥住多铎的手掌,紧咬着下唇,与恐慌在眼底交织成炙热的火焰。
多铎猛然起身,环抱着将青玉压在身下,“我们还是更适合这样的姿势,应该让我时时刻刻保护你。”
是啊,一个为天,一个为地,若天地倒置,或许就会动荡不堪吧。青玉闭上眼睛,等待着多铎将她带入云端。
彻夜的缠绵后,是让人哀伤的别离。青玉裹着狐裘大衣站在寒风中,看着一身戎装的多铎消失在视线之中。
“额娘,阿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哭花了脸的多尼,抬头期待的看着青玉。
青玉捏捏他红扑扑的小脸,“等你的小老虎长出牙来,你阿玛就会回来的。”
多尼低头瞧了瞧伏在自己脚下的小老虎,纯白色的一个小团懒懒的蜷在一起,像是一只没有睡醒的小猫。
那是多铎临走前送给他的礼物。虽然青玉怕的要死,并严令多铎不许将这凶猛的家伙送给多尼。可多铎一句话又让她乖乖的闭了嘴。
“我爱新觉罗子孙,若连一只寻常的老虎都不能驯服,那何以平天下。”
他们的儿子,如果畏畏缩缩,连一只没有长全牙的老虎都害怕的话,那么日后,当他这个足够强大到能保护他的阿玛,和这个足够聪明能够带他绕过泥泞的额娘不在时,他该怎么办?
青玉虽然很想生生世世的和多铎厮守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守着多尼看他成长,可这一切也许都不会成真。
父母,总是要先于孩子离开的。多尼,总有一天需要自己撑起一片天。
“格格,十四爷府上出事儿了。”六月的一天,青玉正在屋里扇着蒲扇喝酸梅汁,阿特礼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十四府来人了?还是在外面听到的传言?”青玉放下手中的瓷碗,神色淡然,声音却止不住的报告了一调。
“睿王福晋身边的红人儿亲自来报的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