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您两位东家,这可谢谢您了,”李媒婆笑着道:“我们今日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竟不花银子来您这儿白吃白喝一顿,这可真是过意不去。”
萧十一瞧着这媒婆便来气,半阴不阳的对她道:“行了,这是本店的规矩,你也不用说那么多,赶紧点菜罢,”说着,向站立一旁的伙计道:“去,让她们点菜。”
那伙计便拿着迎客来的菜牌上前,却径直走到那南宫艳面前,笑道:“姑娘,您来点罢。”
南宫艳此时恨不得自己变成哑巴,怕自己一开口说话便被小桃和萧十一听出声音认了出来,虽然她觉得此时小桃和萧十一两人的出现八成是认出她了,可是她还是得装到底的。于是她冲伙计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愿意点菜。
小桃见南宫不敢说话,低着头脖子都快要垂到胸口去了,差点儿要笑爆了肚子。忍着笑瞧了一眼萧十一,笑道:“十一,怎么说这几位也是今日咱们酒楼的贵客,那位小姐既然害羞,你便亲自介绍几道菜肴可好?”
萧十一点了点头,亲自上前几步,走到南宫艳旁边径直坐下了。此举动让一旁的田宇和李媒婆几乎看傻了眼儿,他们见这位年轻英俊的东家居然主动坐在这么难看的姑娘旁边,可算是稀奇事儿,而且更稀奇的是这位东家公子居然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常的神情,就好象对这位南宫大小姐的丑颜视而不见似的。李媒婆心里抖了一抖,她做媒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如此不搭的两人坐在一处,而且看那南宫大小姐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奇怪呀,就连刚才这位进了屋摘了面纱露出一张丑脸儿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啊?莫不是姐儿爱俏,饶是这位大小姐自己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瞧见那俊俏公子也心中暗喜罢?
南宫艳见自己心上人坐到自己旁边了,心中哀叹一声,她是知道这一定是萧十一早就认出她了,故意来戏弄她来着,她偏着头看向另一边儿的青玉,想让她给自己想个法子解围,可是瞧见小桃竟走到青玉面前,跟她小声儿说话,便嘴一扁,知道自己的伪装彻底在这二人面前暴露了。
萧十一瞧着她扭捏着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却有几分好笑,故意端着笑容温柔的道:“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啊,瞧姑娘的面貌五官倒与我家未婚妻子有几分相似,许是姑娘是她家亲戚,敢问姑娘贵姓尊名啊?”
此言一出,李媒婆和田宇几乎绝倒。这么一位风度翩翩容貌俊朗的佳公子居然有位貌丑的未婚妻子,难不成这位的眼光有问题?喜好与别人不同?
南宫艳心里一跳,双手不由得便抓紧了腿上的裙子,粗着嗓子道:“你...你这人好生无礼,谁...谁象你家未婚妻子?你分明是说话轻薄想占本小姐便宜...你若再要胡说八道,莫怪本小姐无礼了。”她这几句话字面儿上义正言辞,可语气却软的象小猫儿撒娇叫唤似的,毫无震慑力,倒象是半嗔半喜的情人间打情骂俏一般。
李媒婆在旁边将嘴儿一呶,暗笑这位南宫大小姐真是不知好歹,她那副丑样子连自己年轻时还胜她三分呢,有这样一位英俊公子如此说她是她的荣幸,还竟然得便宜卖乖,难怪南宫世家那样的财势,这位大小姐到如今还没有定亲,可见这位心性愚笨,不知所谓。
萧十一心里明知南宫艳怕自己识破她的身份,不觉好笑,其实她把好好儿一张脸画成那个样子也实在难以分辩,只是一个人的模样再怎么掩盖,那眼神却是掩饰不了的,尤其象南宫艳这样性格外向的姑娘,那双眼睛里神采飞扬奕奕有神哪里掩饰得了。
萧十一肚里暗笑,故做样子道:“这位姑娘说的是,是鄙人冒昧了。那就请姑娘点菜罢?”
南宫艳浑身上下象爬满了蚂蚁似的,整个人都不得劲儿,哪里吃得得饭去,方才想戏弄一下那田家公子的心情也顿时消失无踪,站起身来,对青玉道:“咱们走,我还是不吃了。”
青玉在一旁还没有答话,先就急坏了一边儿的李媒婆,她好容易挨到了可以白吃一餐好吃好喝的,若是这时候这位南宫小姐走了,自己跟这位田家公子一处坐着吃饭也实在不合规矩,于是便死命拉住南宫艳的衣袖,笑劝道:“南宫小姐别走啊,你和田公子话还没有说上两句呢,怎么能回去呢?老婆子我好容易把你们两面儿都约出来,好歹咱们慢慢吃慢慢聊嘛。”
南宫艳让她拉住了袖子,又听这李媒婆张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姓氏,急得只想要扑上去捂住她的大嘴巴,可是想要发作,又碍于心上人萧十一在跟前儿,不好意思使出刁蛮泼辣的手段来,只好又一次被李媒婆半推半按的重坐回椅上。只瞪着桌子对面儿的田宇翻白眼儿。都怪这个倒霉催的田家公子,若不是他叫什么李媒婆来自己家提亲,哪里会有如今这么一出闹剧,如今看来萧十一已经知道她偷偷出来和别的男人相亲,若是他误会了自己可怎么办?
萧十一瞧见南宫艳一脸的不自在,心里暗笑得不行,面上却仍然一副云淡风清的潇洒样子,摆足了温柔款款的架式,对她微笑道:“原来这位姑娘姓南宫啊,真巧啊,我一位交情极好的故人也姓南宫,这南宫一姓甚少,莫不是我的那位故人也是姑娘本家儿?”
南宫艳脸一红,撇开眼闷声道:“不认识,不知道。”
萧十一挥手叫那个伙计拿着菜牌过来,笑道:“客人们许是第一回来我们酒楼,不如就让在下替客人们点几味本店的招牌菜,可好?”说着,也不等人答话,就看着菜牌说道:“我们店里新来一位大厨,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麻辣菜品做得甚好,不如就先来三道他的拿手菜,麻椒鱼排、红油螺片、双色麻椒一锅烩,好不好?”
别人尚没有觉得怎样,南宫艳早就在听萧十一报出第一道菜名时,额上便冒出汗来了。从她听到萧十一嘴里冒出第一个菜名开始,她就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饶是她再怎么单纯直性,也听得出来他是故意要点这些菜让她食不下咽的。南宫艳心里只觉得又委屈又生气,也顾不上别的,拉了脸子用不满的眼神儿瞪着萧十一。
“啊呀,南宫姑娘莫不是不满意这几道菜,”萧十一见好就收,笑道:“敢情是南宫姑娘吃不得麻辣口味的菜品罢?那就再上几道清淡的,清蒸鳜鱼、荷塘月色、素炒三丁、八宝鸭、田园四宝烩,哦,对了,别忘了再给南宫姑娘来一碗片糖燕窝粥啊。姑娘家大都喜欢喝甜粥的,对不对啊?南宫姑娘?”
南宫艳知道萧十一是故意戏弄自己,再也忍耐不住,蹭的一声从椅上站起来,冲着萧十一道:“萧十一,你什么意思嘛?故意的对不对?我知道今日是我不对,可是...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啊,你...你难道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弄成这副样子?你还要笑话我戏弄我,你...”
她连说了几个你字,便说不下去了,想起今日打扮得象个唱戏的似的,还不是为了打消田家求亲的念头,结果自己这样努力,还阴差阳错弄成这样,越想截止是委屈,那眼睛一热,眼泪便上来了,登时在涂得厚厚脂粉的脸上刷出两道深沟来,她这不哭还好,一哭还止不住了,那眼泪接二连三便走珠儿似的往下掉,这还不算,她还扯着衣袖在脸上抹了两把,生生把脸颊上的粉蹭去半边儿,露出底下一抹白女敕细致的肌肤来。
萧十一本是逗着她玩儿的,见她急了,又掉了眼泪,把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弄得象花猫相似,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拍,笑道:“你瞧你,怎么象个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了,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儿么?我可没有怪你,自然知道你的用意,你如今赶紧去洗把脸罢,那脸上粉搭的城墙都冲塌啦。”
南宫艳听他说根本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下子便放了心,反正只要萧十一不怪她,她就什么也不怕了,索性不愿意再装模作样下去了,便扑哧一声儿笑了,扭着臃肿的身子走到小桃和青玉旁边去,笑着对小桃道:“乐姐姐,你带我去洗把脸罢,我这脸上厚厚一层,怪难受的。”
小桃笑着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笑道:“你也知道啊?好好的模样儿弄成唱戏里的丑妖精了,还不快跟我走?青玉,你去街对面儿的那家成衣铺给你家小姐买一套现成的衣裳,让她把这一身儿换了,这样子走出去,别人真把她当成唱戏的了。”说着,便携着南宫艳的手转身出了雅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