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神兵埠,田诗诗与叶紫衣几乎是同寝同食,两人寸步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大婚前夕的工作看似忙乱,可做为婚礼正主的叶紫衣却没有什么大事,忙的都是那些为她筹备的老妈妈和仆人,礼服首饰又是一早就定下的,叶紫衣试好尺寸后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以幸风夫妇为名义的礼品也已送到,虽然田诗诗与幸风还没有正式成婚,可西越的风俗与中土城池不同,大家惊愕之余,心里又对这位西越护国大法师未来的夫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与此同时,又有小道消息流出,说是这位夫人正是魅王属意的魅宫正妃,听到之人无不哗然,一时间流言四起,不过一二天,田诗诗的名气已有超越大婚正主叶紫衣之势。
尽管外边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对于田诗诗和叶紫衣这两只足不出户的小懒猫来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影响。
“诗诗姐姐,一想到明日的典礼,我就紧张不已。”婚礼前一天,窝在闺房里的叶紫衣忍不住向田诗诗透露心声。
“有什么好紧张的。老嬷嬷给你的行礼流程我看过了,新娘子从典礼开始到典礼结束都有专人引路,若有什么,领路的侍女也会悄声告诉你,你做做样子就成,有何可惧。再说了,红头盖一盖,你也看不到外边的情况,礼成过后就是送入洞房,外面那些吵吵闹闹的宾客都与你无关,没什么好怕的。”田诗诗看过婚礼流程,与她想象中的古代婚礼大同小异,再说了,龙氏一族对紫衣宝贝得不得了,许多累人的繁文缛节,都是能免就免,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叶紫衣绞着衣角,蹙着小眉头。
“好妹妹,别想那么多,这会儿该紧张的可不是你,该是你那位翼郎才对。”田诗诗轻笑,揶揄叶紫衣,两人打闹到一处,叶紫衣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你逗我,等你与那位幸风公子大婚之时,看我如何折腾你。”叶紫衣追不上田诗诗,只好逞口舌之快。
“胡闹,这事是假的,你又不是不知。”田诗诗矢口否认。
叶紫衣正欲再说,突然窗外的光线一暗,两人都察觉出异样,登时停止打闹。
叶紫衣柳眉一皱,轻步走到门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田诗诗也很紧张,她们闹得过份,一时间口无遮拦,只得期望这句话不要被有心人听了去。
“这个时间外边的人都忙着,应该不会有人偷听,也许是隔壁院子张妈妈养的猫儿……”叶紫衣声音轻轻,她也不能肯定,但她不希望田诗诗担心。
“罢了,估计这会儿我与幸风的婚事也传开了,即使那句话有人听了去,也不一定有人相信。幸风办事还是很牢靠的,只要‘那位’相信,别人怎么想不重要。”田诗诗嘴角扯了扯,反过来安慰叶紫衣。
叶紫衣的眼皮莫名地跳了跳,有些心神不宁,“诗诗姐姐,今晚我们不能宿在一处,你要处处小心。”
“知道了。”田诗诗反握叶紫衣的手,轻轻拍了拍。
“那位幸风公子也真的,你来这几日,除了接风那天见过他一面,往后便连个影子也寻不着,他也不担心你。”叶紫衣心里不安,一股脑怨气全发到幸风身上。
“也许他有事情要忙吧。”田诗诗联想前两天幸风的种种表现,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再说了,他把我扔在你这里,也是相信你能够保护我,对不对?”
“哄我也就罢了,姐姐和他不是没有关系么,这么替他说话……”叶紫衣轻轻瞪了田诗诗一眼,嘴角一弯,吃吃一笑。
田诗诗摇头,也跟着笑,刚才那抹不快很快被她们抛到脑后。
这天夜里,神兵埠的小丫头服侍她洗漱完毕,田诗诗就让她们自行休息去了。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她还是不习惯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守在外面,那种感觉很奇怪,好似被人监视了一般。
睡下没多久,正当她迷迷糊糊之时,木制的窗格子突然“吱嘎”一声开了,田诗诗以为是屋外起风了,吹开的,只得披衣去关窗。
谁知还未走到窗边,便听见“哒”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人往屋子扔了个东西。
借着窗外映照进来的月色,她看到红木地坪上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纸团,她想了想,没敢直接用手去模,四下望了望,寻了个鸡毛掸子,用杆子撩了撩,直到那纸团子被她戳开,也没有什么异样,她才敢靠近。
即使靠近了,她也不敢将那张皱巴巴的纸团拾起来,披着一件外袍的她就这么蹲在地板上,试图辩认纸上的字迹。
“子时三刻屋外小花园凉亭一聚。——幸风”
纸上的字迹飘逸潇洒,颇有几分大师风范。
田诗诗没有见过幸风的笔迹,一时间辩不出真假,只是,信上说约会地点就在屋外的小花园,她想了想,这里是女眷的住所,院子周围守卫严密,加上明日就是叶紫衣大婚,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若有什么,她叫上一声,即使守卫不能发现,隔壁也有小丫头,想要把她带走也不容易。
想到这一层,心底的防备也松懈下来,没再往深处想,穿戴整齐后,她悄悄离开房间,踏上前往小花院的细石小路。
这座不大的小花园是通往前院的必经之路,田诗诗知道花园中央的小池塘旁边有一个凉亭,她猜测信上所指的约会地点就在那里,因此在顺着小路走了一段后,果断离开主路,身影很快隐没在茂密的树丛之中。
原本她也是怕被人看到,抄了小道,结果没走两步,旁边的树丛中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吓得她条件反射往侧边一闪,刚想喊出声,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别叫,是我。”
田诗诗稳了稳心神,好不容易才听清来人的声音,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寒城。
“凉亭不要去了,幸风不在那里。”
田诗诗的嘴巴被捂住,说不得话,她努力回过头,眼里都是疑惑。
“他今夜要为龙翼和叶紫衣祈福,跟龙埠主他们在碑阁,不可能来这里。”寒城看出她眼底的疑惑,解释了一番。
“你答应我不喊,我便放开你。”
田诗诗连忙点头。
寒城松开她,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在这里?”大概是因为知道寒城对她没有恶意,田诗诗也没有立即跑开,反而尽量压低声音,她也不希望他被人发现,这里虽然说是花园,可是离女眷的住所那么近,如果被人看到寒城在这里出现,免不了要落人口实。
“我……我本来是想找你的,结果在屋里看到这个。”他将那张被她遗弃在房间里的字条拿出来。
田诗诗瞪着一双杏目,她明明用鸡毛掸子把这东西扫到床底下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我一看就知道你上当了,所以就跟了过来。”寒城的样子有点委屈,生怕她误会他一样。
田诗诗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想不明白谁会借幸风的名义骗她出来,愣在原地。
“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寒城见她发呆,挽起她的手臂,将她带到花园旁边的一间空置的小木屋里。
这间木屋原本是放置一些园艺用品的,也没有上锁,此时地板上零零落落地散落着一些花盆,借着屋顶天窗透下来的一丝月光,也能勉强看清个大概。
“你来找我做什么?”见这里再无旁人,田诗诗大声发问。
寒城的目光在夜色中闪着星河雾海一般的光芒,他略为沉吟后,正色问道,“我就想知道,你与幸风的婚事是不是真的?”
田诗诗见他又问这个问题,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去,“在城外的庄子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当时幸风也在场,若是我说谎,他为何不拆穿我?”
“他当然愿意承认,你可知道,以你魅族公主的身份,他一个西越法师,娶了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寒城双眉一凝,对田诗诗的担忧之情毫无保留地表露出来,“你若是因为不想跟我在一起,或者说,你还没有想好,我愿意等,只是,你与他的婚事一定要慎重。”
“是么?”一直以来,幸风对她的态度极好,她也知道这种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可毕竟两人成婚的事情是权宜之计,而且幸风也从未强迫过她,她根本不认为幸风会因为她是魅族公主这个身份强行绑住她。
“他跟你不一样”田诗诗有点不高兴了,“你这么说,反而让我觉得在乎我身份的人是你,也许,你想娶我便是看到了我是魅族公主吧。”
“诗诗,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已经是魅王了,这么做有什么必要?”寒城一听急了,连忙辩解。
“我怎么知道。”田诗诗瞪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成婚的事是假的。”寒城见她怎么劝解都不松口,只得将他刚刚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下午在叶紫衣屋外的是你?”田诗诗一惊。
寒城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看来他听到的小道消息是真的了。
“不是我,不过现在我已经相信了。”他贼贼一笑。
田诗诗气结,一时间呼吸不上来,咳嗽起来。
结果这么一咳,她便觉得胸闷气短,身子里升腾起一股躁热,热得她更加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