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鲁荨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这对韩三这么大的好处,李延你也别替人家着想,人家韩三心里肯定也是愿意我这个安排的,是不是?”谷谣说完便出声询问着仍旧趴在地的上韩三。
韩三这时猛然警醒,心中对谷谣恨到极点,又是这个女人,几日前就是这个女人让自己当街丢尽了脸面。现在又是这个女人要断自己的路子,她不过是个下贱的使唤丫头,凭什么左右他的人生!想到这里,韩三的怒火噌噌的往上冒无法控制,倏的直起身来抬手便指向谷谣,面部扭曲着语不成声:“你……”
“我什么!?”谷谣眼神突然犀利起来,怒瞪向韩三,那气势突然充盈全身,令地上的韩三打了个激灵。
韩三渐渐的泄了气,眼前的女子气势突然而至,这是他所陌生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只出笼的猛兽狠狠的盯着,而那猛兽虽然并无害他之意,但露出的气息却是一种对他不屑一顾的漠视,让他生生的将脑海里的话咽了回去。
谷谣冷哼了一声,收回怒气微笑起来,鄙视的瞧向他,眼神之意让地上的韩三立即畏惧的缩了缩身子,谷谣的表情与眼神分明在说:谅你也没那个胆敢说出来。
本来她一开始还觉得是不是对韩三有些过分了,毕竟李延八成是不可能会为韩三真的做担保的,那韩三的命运可想而知。岂料韩三自己犯下大错在先,这些后果本来就是他应受的,但他却全无真正的忏悔之意,反倒将他人的照拂当作是理所应当,却全然忘记了即使他无家可归也是他罪有应得,甚至还想要戳她的身份拿来说事!
谷谣现在心中一丝同情也没有了,不耐烦的让这事了结了之后,对李延不自然的道歉之声完全的漠视,只和鲁荨二人笑着谈些无关紧要的闲事。而后李延自讨没趣的走了,柴容找了个借口也退了出去,并奉上了一桌好酒好菜作为答谢,自去忙他该忙的事情了。
谷谣与鲁荨在翠缘居用着这柴容的款待,这顿席吃的有些漫长,谷谣自己也是本着拖延一会的心态,毕竟有些事情还是想要模出一些底细,另外也想探探鲁荨的路子。
虽然鲁荨几乎没有讲述什么他自己的事情,席上鲁荨更多的是说一些官宦子弟之间的关系,例如哪些权贵与他有极近的往来,哪家又与他水火不容。不过说来说去,却明显的听得出来,那些人似是都在倚靠着鲁荨的财力来挥霍,来满足他们奢侈的生活。
或许这些事情换个人来听,会觉得鲁荨有些浮夸,毕竟这京里最不缺的便是官二代,而且哪个官二代不挥霍,哪个官二代会没钱呢?但连着几次打交道下来,鲁荨的脾性谷谣还是多少清楚一些的。他的挥霍,是一种强势的压倒性的挥霍,性格也是典型的官二代中的极品,不想输于人,甚至于与他同级的,他都要高人一等。
最明显的就是消费。
很明显,鲁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是这般花钱似流水的,但只要有其他人在,哪怕只是一个人也好,鲁荨定是不肯让那人在金钱上看起来要强于他的。
也正是因此,京中的官二代大多都对鲁荨颇为礼让,哪怕只有面上如此,也没几个人不卖他鲁荨的面子。当然,不乏一些相反的,人与人总是会有不对盘的,例如一些与鲁荨相同心理的,当然不会甘于让鲁荨这般当了大头,于是京中这些官二代,要么都是他鲁荨这一方的人,要么就是另一极端,将鲁荨视为敌对,也因此,虽然并非朝堂,也自有分派。
不知是不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原因。鲁荨身边的人大多如此,即使是他提到的与他水火不容的那些官宦子弟,也与他的情况八九不离十。而那种自我节制有着远大抱负胸怀理想的官二代,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谷谣很奇怪,鲁荨的爹鲁获,乃是朝中元老,声望极高名扬全国,一生自律严谨,为何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这般,又怎么会有这么丰厚的家底能满足鲁荨这样的挥霍。
当谷谣问及鲁荨这种消费法岂不是家都要被败空的时候,鲁荨笑的有些得意,眯着两眼笑咪咪的说道:“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爹不给我花还能给谁?”
“那他没有想过让你入朝为官?”
鲁荨一顿,随后笑的有些勉强:“这就是我爹最英明的地方了,他一早的就知道我志不在此,而且也瞧得出我不是这块料子,便一直由着我。特别是这些年,他似乎大有让我从商的意思。”
谷谣一惊,仕途之家,皇权怎么可以允许他们经商呢?鲁获不可能没有这点常识,这简直就等于是自取灭亡。但看着鲁荨的表情又不似是在随口敷衍,眉头一蹙想了想,只能装作不明白,拐了个弯说道:“为何要从商呢,这岂不是自降身份么!”
“我就是这么答复他的。”鲁荨抿了口茶撇嘴道:“前几日太师府那场大火之后,我爹一直愁眉不展,而且又向我提起了此事,他年事已高,大概是想退下来了。”
谷谣一听这话心里立即咯噔一声,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四个大字:人走茶凉。
鲁荨现在周围的人脉关系,是她最想得到的,但是鲁荨这些人脉,与他所投下的钱虽然有不可分割的关联,但最重要的是因为鲁荨他爹仍然还是朝中颇有地位的元老,如果鲁荨月兑去了这个壳子,那这些关系网会成什么样子,不必多想便也可以预知。
谷谣想开口相劝,但她自知自己说话是没有这个份量的,再一看鲁荨,似乎对这事根本没放上心去,显然是他爹无论继续做下去也好,又或是立即退位也好,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是了,鲁荨当然是不屑于这些的,或许他明白这些会有什么后果,但他能欣然承受。而另一种后果便是,他鲁荨过于自信,相信自己多年来用钱结交下来的朋友们,即使他爹退下来之后,仍不会有变动。
谷谣心中几乎可以肯定,鲁荨定是后者的心理。
鲁荨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般,打了个哈哈提起了几日之后要去铜兽台祭天的事情。路线与时间已经全部都妥当了,无论是公事上的仪程,还是鲁荨之前向谷谣提起的他们私下里的活动安排,已经全部都搭配好,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鲁荨一提起这事来就兴奋的期待相,谷谣也笑着一脸的期待配合,心中却在打着自己的主意。
时间很快的过去,当邵卓第二次在门外催促的时候,鲁荨终于不耐烦的应了声,几人便踏出了翠缘居,今日这一宴算是会完了。
轿子早已等候在外,谷谣笑着与他告辞,鲁荨浅笑着面上有着罕有的几分认真相,少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这让谷谣心中高兴不已。这至少证明了今日这事,自己的表现衬了鲁荨的意,他鲁荨开始有些要拿她当自己人的倾向了。
一切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从鲁荨的眼神里,她无比确定不日之后,鲁荨对她就不再只是那些表面上的吃喝玩乐了。
轿子在大街上行着,因着上午的时候此地发生了命案,尸体虽然被很快的处理走了,但仍未有太多的行人。行了一段路之后,谷谣挑起轿帘忍不住向事发地点看去。
那污浊的血渍只经过了简单潦草的清理,痕迹仍未有一丝的消减,反而更加骇人狰狞。
上午鲁荨当街收割人命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谷谣一阵心烦,甩放下轿帘再不想多看一眼,喝使轿夫脚程快些,早点回府。
德九在轿旁紧紧的跟着,看着谷谣的表情,没有多语,只是重复着谷谣的话让轿夫抓紧些,便这么小跑着回了将军府。
谷谣左右不了,虽然鲁获退位或许只是鲁荨随口说出而并无什么可能,可鲁荨能这么想就多少有这么一丝的苗头。而且鲁获既然能让鲁荨有这种师傅产生,就一定或多或少的会有这种可能性,而且以鲁荨这种行事作风来看,鲁获退隐本就是迟早的事情。
即使只是一时的念想,谷谣仍然不能让这种可能在现在发生。以鲁获在朝中的地位,在加上鲁家与谷家的交情,总有一日会大有帮助。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的身份,要如何才能让鲁荨将她一个女流之辈的话听得进去,将一个女流之辈放在平等的地位?
即使这几次的事件让鲁荨更加对自己改观,但鲁荨这种大男子的人,向来不会把女人视的太高。在鲁荨的眼里,谷谣兴许也只是一个胆子大些,与平常大家闺秀不太相似罢了。偏偏谷雁笙又入不了鲁荨的眼去,这要怎么安插一个人来得到鲁荨百分百的信任与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