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鲁荨日后对她近些,也不是谷谣就能满意的。她要的是让鲁荨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和完全当作是自己人的对待,就像鲁荨现在对李延的态度一样。鲁荨是那种朋友人脉甚为广泛的人,成为他的座上宾其实并不难,甚至于很容易。但对于这种交友没有什么底限与选择性的人来说,得到他的关照容易,得到关注也不难,难的是能到不一般的对待。
他鲁荨对每个身边的人都是一般的豪爽和关照,相当于每人都在平分着他的对待,与这种人打交道,成为至交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人有绝交才会有至交,可鲁荨这种除了天生不对盘的那种人不是他的菜之外,他对身边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样,唯有李延,能月兑颖而出。
今日这事很明显的,李延对她定是不会有什么好的印象的了,即使是有天鲁荨对她就像对李延一样,她也不想和李延并存。更别提李延总是让她觉得有些怪怪的,让她总是不想留这么个人距离自己太近。
综合一想,各个方面都让她觉得,李延不可留,特别是今日这事之后,谷谣是下了决定要扒住鲁荨这个人脉的。踢李延下马,这几个字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时候,她觉得之前的种种分析不过就是在给这个决定找一个借口。因为她只有能取代了李延在鲁荨身边的位置,并且要保证鲁荨身边不会再有第二个李延,她才能像李延一样,让鲁荨不能拒绝,也无人在旁左右他的想法的人出现。
毕竟今日之事,自己就处在了这样的位子,如果没有她在,又有谁能来左右鲁荨的想法,能让鲁荨去拒绝李延呢?
轿子晃悠悠急急的赶到了将军府门前,轿子几乎是刚刚落地,谷谣便掀了轿帘走了出来。德九在一旁跟着,一边对府门前的家丁厉喝着:“还不快备软轿!”
谷谣一边迈着台阶一边抬手拒绝,因着理清了思路,便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烦躁,对德九平和的说道:“今儿天也不太热,别招呼软轿了,坐了一天坐够了。”末了突然一挑眉,想起自己回府了这么些日子因为种种事情一直耽搁,后来又受了这伤,也没去看过曹玉,眉一抬说道:“德九,你先回园子去,我去我娘那里看看,见着姣儿后让她也过去。”
“姑娘,您还不能去张管家院里,方才在翠缘居的时候,府里派了人来送信儿,让您赶紧回府的,少爷和夫人都在等着您呐。”德九一脸严肃小心的说道。
“什么?”谷谣一诧:“你怎么不早说!”
“小的要是没猜错,八成是姑娘您受伤的事儿,当着外人的面,小的怎么能提呢!”
谷谣点了点头,两人这时上完了台阶,放缓了些速度向里走着,谷谣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事儿你查的怎么样?”
这些日子她谷谣的园子几乎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子,而谷现与苏黛又亲自交待这事情交给张顺去处理,宗族那边也是对这件事情很看重,也在抓紧着查着,毕竟将来难保宫中会不会破格的追问这件事情,谁让这事是出在谷谣与谷雁笙的身上呢。起初她是想让德九去调查一下,毕竟她对这件事情的结果是有要求的,但德九的身份地位再加上他自身的个人问题,说难听的,他到底是一个阉人,这件事情的影响是不小的,让他来主张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只听德九也压了声音:“现在说也来不及了,您先去夫人少爷那里瞧瞧。”话音一落,二人就已经迈入了门洞,两旁的家丁就像一个个的监控摄像头一般冷冰冰的站守在两侧,谷谣睨了一眼后,点了点头,便无声的入了前院,踏入了前厅。
一进了前厅,虽然未见到谷现,但苏黛与谷雁笙却早已端坐在厅内,厅内跪着几排下人,个个都垂着脑袋,四肢仗地,隐隐可见心头必定是十分的恐慌,轻颤的衣衫虽然无声却俨然泄露了他们此刻的心情,慌乱的发抖。
瞧见谷谣进了厅,苏黛与谷雁笙本是一脸冷骏的面上立即有了几分神采,连忙让谷谣入了座,而这时那些地上跪着的下人一见谷谣来了,立即哀声一片,连呼冤枉,几个本就已经双目红肿的丫头见了谷谣之后,眼泪更是如雨倾盆,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都集在了她的身上。那些人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同时又犹如见到了死神判官,复杂矛盾的情绪全集结在面上,都巴巴的向谷谣投来又是期盼又是惧怕的意喻。
“夫人,这是……”谷谣落了座,待那些喧闹之声小了一些之后,面上疑惑的看向了苏黛。
苏黛恨恨的扫了一眼跪着的众人,不自禁的就想起了自己女儿手上的伤,这几日被谷现时刻叮嘱不可以表现的太关心,知道谷谣伤势已无大碍便也冷静了下来,眼下瞧着谷谣这手心头也是一哆嗦,但也只能强压下去,一边回答谷谣的话一边以眼看向她的手说道:“这些个全是知情不报的混帐东西,若不是张管家这次往死里去查,他们这些个吃白饭的,恐怕都要忘了这府上的主子到底是谁了!”
谷谣轻轻摇了摇头回应苏黛以示自己手无碍,一边向地上扫视:“谣儿觉得兴许是个误会,咱们府上向来上下和睦,断不会有人做出这种事情的,太医不是也说了,那并非毒,定是个巧合了。”
此话一出,下面跪着的一群人中立即就有人连连点头称是,同时却也有几个态度颇不认同,一脸的愤恨,其中一个跪着的丫头直起身来,昂着下巴声音坚决的开了口:“谣姑娘您太心善,才会被人给害了去!咱们府上本是上下和睦的,虽然那水无毒,却也查出的确是有问题,但宗祠里多少年都没有出过这种事情,所有的东西向来都没有问题的,为何偏巧少爷入宗祠时,就正好有了问题?这次少爷无伤,是祖宗庇佑,但谣姑娘可是实打实遭了一份罪。若说是巧合,哪有那么巧!”
这次的水被宗祠的一些元老拿去查验,因为那器皿当日是被打破了的,便也拿了那器皿去查验,最后府上被告知的结果是无论是碎片上残留下来的水渍,抑或是那器皿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器皿所采用的河泥与之前所用不太一样,那水也不是宗祠内井里的水。
谷谣换了换坐姿,看起来有些拘谨的模样,小声弱弱的说道:“这位姐姐,谣儿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但井水从过了年关便有干涸的迹象,宗族的长辈们也是想着怕这个兆头冲去了少爷祥气,才换了水源,途中几次倒手,出些岔子也是正常,依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算了?”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未发一语的谷雁笙听闻谷谣这话立即翻了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怒道:“就算是个意外,这些人也一个都轻饶不了!那日若是不出岔子,我这一辈子怕都得交待在这些粗手粗脚的丫头们手里!现在就算是大事化了小,你这伤也不能白白受了去!”
“少爷说的是!该担了责任去的,一个也不能放过他们!”
众人闻声看去,澹妈妈这一嗓子吼的极为愤怒,在黑压压跪着一地的人影里甚为响亮挑头,只见澹妈妈两眼泛着泪光,连连嗑了几个响头,再抬起时发丝都有些凌乱,两行清泪划过她有些年迈的脸庞。
谷谣看着澹妈妈这反应有些诧异,之前她进这厅时,只瞅见黑压压跪着一堆人,倒没注意澹妈妈也在人堆里,但澹妈妈的态度不对呀,她不是应该……
而澹妈妈却并未等苏黛与谷雁笙准她说话,此时她看起来情绪颇为激动,大义凛然的样子让人看着都难免心生动容,澹妈妈颤抖着哭腔说道:“老奴在府上伺候这么多年,虽然无功,但也无过。一辈子的名声尽毁不重要,可是让谣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又差点害了少爷,老奴实在无颜再留在府上……”
澹妈妈话还未说完,便倏地径自站起,猛的就要低头向几步之外的柱子上撞去,众人立即惊的站起身来连忙高声阻拦,而这时之前跪着说话的丫头眼皮子活泛手脚利落的立即将澹妈妈扑拦了下来,两人一撞,双双吃痛跌倒在地。
“啊!”一声吃痛的娇呼,将众人的视线又齐齐的拉向了后方座位去,只见谷谣慌张的挥着两只手臂拍打着自己的衣衫,一片水渍清晰可见,而因她手本就受了伤,因此这一动作之下又触到了伤口,紧接着又是一阵呼痛,双眉也紧紧的蹙在了一处。
“这茶怎会这般烫的?”谷谣连忙抬起头来向苏黛勉强撑着笑,一边退了几步为自己失仪而行礼:“是谣儿笨拙,见到澹妈妈这般自责,一时着急手上没拿稳,竟将茶水倾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