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盼并未去找上官佩,她得先确认林晗他们的安危才能走。
策马狂奔赶到睦州,左盼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情楼封了书院封了豆腐店没人
他们……去了哪里
左盼心惊胆战,不顾大同的反对又回到婺州。现在,她只能去找章翼
狂奔回婺州,左盼便听到茶楼酒馆纷纷在谈论的一个惊天的消息。
大善人罗公子竟然是刺客他在面圣时竟向女皇下毒。如今女皇已是奄奄一息,“刺客”罗公子被捕,即日便斩首示众。
原来,章沐威没有发现她已经逃出来了?难怪这一路都没有遇到搜查。
只一想,左盼便明白了,定是小胜留在了安心殿现在的罗公子就是小胜,那个拥有干净笑容的少年,竟真的要替自己去死
左盼震撼之余,便又想到章瑞。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有她死了,他的大业才会万无一失,他为何要救她?难道,他还会念及兄妹情?他不应该是很恨自己夺取了全部的母爱,恨女皇抛弃他的吗?
还有,那个吻……在知道她是妹妹后,他为何还要吻她
一时之间,担心,恐惧,愤恨,茫然等浮上心头,错综复杂难以理清,左盼心中异常沉重。她和大同走在大街上,细细听着各种市井流言,期待可以听到林晗他们的消息。大同沉默寡言,但在她的示意下仍是会走街串巷为她打听。
然而民众似乎只对那罗公子感兴趣,谈论起来唾沫横飞,却并未有其他人的任何消息。正走着,忽见前方一乞丐老妇正端了个破碗向大家乞讨。路上遇到乞丐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乞丐老妇体胖腰圆,虽然穿着破烂,脸上也邋遢得几乎看不出面目,却一点也不像是穷苦之人。
她嘴里一直说着:“给两个铜板吧,给两个铜板吧。”别人给一个铜板,她不要。别人给三个铜板,她也不要。她只要两个。有人施舍了两个铜板后,她就连声道谢,“这下安心了,这下安心了”
左盼心中一亮,两个铜板?安心?
古名丰便“施舍”过自己两个铜板,第一次到罗丰书院,罗虹以为她是乞丐时,也要给她两个铜板。今日这老妇一直念叨着“安心安心”,难道,她指的是安心小筑?
左盼站在乞丐老妇身前,取出两个铜板放在她碗里,她抬起头来正要道谢,左盼却是一笑,对她说:“已经有这么多铜板了,可以去吃饭了。只是,不准吃小鱼哦。”
她这话一落,乞丐老妇便双眼一亮,收起破碗,转身便走。
一旁的大同一脸雾水,左盼却灿烂一笑,“我们走吧。”
她已经知道了,他们没事他们都在安心小筑
此刻,没有什么比得到这个消息还要让她高兴了。
她却没有直接去安心小筑,而是在城里绕了个大圈。她本是想甩掉有可能会跟着的尾巴,经历这么多,她已经学会谨慎。然而尾巴倒是没有,她却在城东、城西分别又见到了两个奇怪的乞丐。
有个小乞丐一身破烂却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一块白女敕的肌肤,一个混混竟然说给了两个铜板可不可以跟他回去当小老婆。左盼走到她面前说:“彩色豆腐,回去吧。”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愣是让这乞丐喜形于色。
另一个乞丐更怪异了,虽然一身乞丐装,却愣是挺直了背脊,一脸的不可侵犯,好像她身上穿的不是乞丐装而是龙袍。她嘴里也说着:“给两个铜板吧。”可她的破碗里却一个子儿也没有,因为谁会向这么高傲的“乞丐”施舍钱财?看她那神情,好像不是她想向人乞讨,而是所有人都欠了她一百万。
左盼定睛一看,不由暗自惊呼。郭冷月?她竟然会这么一副打扮,还在这当乞丐?
不由再次想到一句话:“母爱是世上最伟大的爱”
只是,不知道章翼用了什么条件与她交换,最近的她变化太大了。
左盼没有惊动她,窃窃一笑,让她再待会儿,嘿嘿。
七绕八绕,将大同都绕得晕了,左盼才站在了安心小筑的门前。
开门的不是以前的那个瘸腿老人,而是小环。
小环一见她,顿时便涌出泪来。她笑着抹抹眼睛,紧张地四下看了看,放他们进来。
跟在小环后面,他们走过小径,穿过主屋,来到后堂。后堂无门无窗,到这里干什么?
小环回头一笑,在青石板的地上,这里跳一下,那里蹦一下,跳了七八下后,“轰”地一声,一个小小的门出现。
左盼瞪大了双眼,安心小筑也有密室啊
古人的智慧还真不容小觑
随着小环走进门,有一排渐渐向下的台阶。沿着台阶一直走,一个足有一百平米的密室赫然眼前
左盼的双眼尚未适应密室的光亮,身子便被一人紧紧抱住。
“小妹,幸好你无事”林晗抱着她,竟哭了起来。
左盼回抱住他,笑着说没事。话还没说完,林晗却被一人使劲地拉开,他恼怒地回头,却看到了文武板着的黑脸。
文武看着左盼,身子动了动,却又僵住,嘴皮子也是动了几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左盼看到他的眼眶是红的,鼻子便跟着一酸,笑着张开双臂,说:“小武武,来,给姐抱个”
文武身子又是动了动,脚却向黏在了地上一般,又僵住。他只是直直地看着左盼,好半晌才说:“你这张脸我不喜欢。”
左盼忍不住敲了他一额头,随即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直将他抱得面色通红才放手。文武一闪开,一旁喜极而泣的小环立刻抱住她。
“左左,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左盼拍着她的背说。她这个本该被安慰的人,这时倒安慰起别人来了。
放开小环,左盼见到已经将乞丐装换掉的罗虹。她正笑盈盈地看着左盼,眼角闪现盈盈泪光。
左盼抱住她,也想哭了。可她吸吸鼻子说:“山长,下次要扮乞丐,一定要减肥。不然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众人本来都是因死里逃生而感动,眼眶湿湿润润的,被左盼这一说,便又噗哧笑了起来。
“奇怪才好啊,不然你怎么能认出我来?”罗虹慈爱地笑着。
“都差点死了的人,还能耍嘴皮子。”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后,左盼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章翼只抱了她一下便放开,随后仔细看了她的脸说:“这张脸,我也不喜欢。”
左盼白了他一眼,向冷霜、天雨、白露走去。她笑嘻嘻地张开双手说:“他们都一个一个拥抱过了,你们要不要也来个?如今我的这张脸其实还是挺帅的。”
冷霜忙摆手躲开,天雨扇子“刷”地一开,将左盼挡在一步之外。白露却浅浅地笑着,说:“我们可不敢抱你,因为你那小娃弟弟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他小刀一出,我们也就要遭殃了想在情楼那会儿,风……”
蓦地,他忽然闭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所有人的脸上的笑意都冻住,转而变得咬牙切齿,室内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一个“风”字,如一颗巨大的冷气弹,瞬间将室内所有人都凝结成冰。
“你们都知道了。”最先开口的是左盼。
“若早知道他是奸细,我早该杀了他”文武狠狠一声,那双大眼睛喷出的怒火熊熊燃烧。
“是我的错。”林晗落寞的声音传来,他的眼神亦是愧疚、自责,“他是因我而来的。”
“寒,这不怪你,是他太狡猾,要说有错,我们都有错。”冷霜说。
“没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该想办法弥补才是。”章翼也开口。
冷霜几人的神情颇为气恼,痛心。
因清风的背叛而受打击最大的要属天雨了。
天雨原本姓田,其父曾是工部尚书,为人偏执正直,因屡次冲撞章沐威而遭陷害,三族落狱。天雨被一早得知消息的母亲藏进了假山才逃过一劫。
天雨父亲会得罪章沐威与封家有也有关系,而他们以前便认为清风是封家唯一的幸存者。
封家并非官家,而是富甲一方的商家。章沐威一直便有自己的军队,养兵最是需要钱物,这钱物便来源于封家。然而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便这么无休无止地丢进章沐威的军队,封家终于不满,同好友说起此事,欲寻求解决之法。而他这好友便是天雨的父亲田尚书。
田尚书早就不满章沐威克扣工部修浚城池、缮葺土木之款,闻好友之事更是义愤填膺,朝堂上便加倍地言辞咄咄,针锋相对。章沐威从中嗅出异常,第三日晚上,封家遭“仇敌”毒害,一百多口,一夜之间全中毒暴毙,死况惨烈。
当时封家有一小妾,因受正妻欺压被驱逐出府,随她出府的儿子便成了封家唯一的幸存者。
清风拜师时,是以这幸存者的身份出现的。故而,林晗等人才对他不设防。
冷霜与白露亦是因章沐威而家破人亡的。
冷霜是马御史的儿子。马御史屡次上本参章沐威,某一日,离奇自缢于书房。
白露则是十九年前为女皇提供堕胎药的御医之子。章沐威得知女皇竟要流掉他的儿子,几欲崩溃。然而他无法责难于女皇,遭罪的只能是此御医了。当时的白露还在娘亲月复中,他娘亲与父亲怄气回了娘家,才为白家留下此一子。
左盼的目光一一扫过密室众人,林晗、文武、小环、罗虹、冷霜、天雨、白露,还有章翼,这些人,全是因对章沐威的仇恨而聚集在一起,他们共同的目的,是要章沐威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