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左盼发现屋中少了一人,问:“张宏呢?”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他去找我娘了。罗夫人说已经联络到你,小环也回来说见到你,她却没有回来,应该是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章翼答疑解惑,可左盼却诡笑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听章翼喊郭冷月“娘”,虽然她明白是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不可能直呼“郭冷月”,可心里却仍是怪怪的。
左盼扫视密室,发现了密室内生活所需齐全,似乎是早就备好的,“还有这密室,是怎么回事?难道婺州很多房子都有密室的吗?”。
见到规模那么大的密道,今天又见到这密室,对于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这些情景的她,实在是太震撼了。“是我准备的,一年前就开始了。”章翼回答。
“那么……那些工匠呢?”左盼惊骇地看着他。
他不以为意地一笑,“你以为,什么样的人最可靠呢?”
“你杀了他们”左盼瞪大双眼,心中骇然。
果然是一家人,作风很像啊
见到左盼咂舌,冷霜他们全是淡淡一笑,竟好像她这个反应很不应该似的,连小环都没对此表示讶异。难道,造密室杀工匠是这里的惯例吗?难怪科学不能进步,技艺精良的人都在造好密室后被杀光光了,谁来传承科学啊。
随后,左盼又想到一个问题,市井之人都说她已经因毒害女皇而被捕了,为何他们却仍是在街上假扮乞丐来找她呢?难道他们知道她已经逃月兑了?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左盼惊疑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直直地逼视他们的眼睛,可他们都商量好似的,目光闪烁。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左盼径直走向章翼,古怪肯定来自他因为小环和白露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是瑞。”
又是他,他到底要干嘛
不仅悄悄放了自己,还联络上章翼告诉他自己的行踪。他是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吧?就像玩弄一只小耗子的猫?
见左盼面有愤愤之色,章翼又讷讷地说了一句:“他也是有苦衷的。”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左盼心中恼恨,却又忽地想起以往的甜蜜,还有他救她时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心中一时空落落的,似乎那缺失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
“为何你会信任他?”蓦地,左盼想起这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告诉他安心小筑了?”
“我有那么傻么?”章翼反问,似乎觉得左盼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并且这个问题还侮辱了他。
左盼一怔,撇嘴道:“谁知道呢?你方才不还是为他讲好话吗?什么苦衷不苦衷的,做了就了做了,性质不同结果不变”
章翼被她呛了一句,愣愣说不出话来。
此时,密室门响了一声,走下来两个人,是郭冷月和张宏。
张宏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出现在密室内,却也不惊讶,知道是左盼,很高兴地打招呼。
郭冷月已经将乞丐装换掉,仍是那么一副高贵冷然不可一世的样子。她只冷冷地瞟了左盼一眼,不说话。左盼也懒得理她,郭冷月对她的伤害太大,就算郭冷月如今是在给她做事,她仍是抑制不住地恨她。
悄悄拉了章翼,在他耳边问:“郭冷月你是怎样摆平的?”
章翼嘴角浮起一抹狭促的笑,道:“你当女皇,我为帝君。”
左盼轻轻踢了他一脚,却发现郭冷月正注意他们两个。显然方才的耳语与左盼踢章翼的一脚,她都看在眼里。
她的眼神有些难以看透,不过,那唇角勾起的……是笑??
后来与章翼单独相处时,章翼才告诉了她原因。
原来,自两年前中秋突变,章翼帮左盼逃跑,章沐威便以没管教好儿子而迁怒于郭冷月。后来左盼被芳夫人捉去,章沐威便以为是她故意将左盼放了。
随后章钰向章瑞报信,章瑞救走左盼,当时的芳夫人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恼羞成怒,失去理智,污蔑说郭冷月是为了章翼而放过左盼的。章沐威对芳夫人的落井下石虽说不全信,却也不再信任郭冷月了。很多事都不让她插手,很多事都瞒着她,甚至在随后的一年中连着娶了三房小妾,简直是将她这个正妻里里外外完全架空了。
原本郭冷月的计划是,扶持章瑞登上宝座,然后杀了他,改由章翼称帝。可如今章沐威不按照她的布局走,她只能是换个方式,谋求最大的利益。
儿子不能当皇帝,当帝君也是好的。
左盼吃吃一笑,道:“恐怕,她打的主意还不是这么简单呢。说不定等你当帝君后,便杀了我,让你称帝。”
左盼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郭冷月这样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
左盼这话虽有玩笑的意味儿,章翼听了却脸色一变,他异常认真地道:“我只要当帝君就可以了。她若敢杀你,我先杀她我可不是他的儿子”
左盼咂舌,这就是帝王的风范么……
说起帝王,左盼便想到女皇,章翼也是一副担忧的神色。
她逃出皇宫的第二日,大街小巷便传出女皇中毒难解的消息。
这个消息传到大同耳中,原本就惜字如金的他越来越沉默,经常遥望皇宫的方向发呆。左盼的心蓦地一亮,随即与众人商议一阵。当晚,凌平秋随着大同从密道进入了皇宫。
第三日午时,“罗公子”于午门行刑。
据说,游街途中,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向他扔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有人往他身上直接丢石头。游街完毕时,他已是满头青紫,一身污秽。
据说,他被砍下头颅前,还喊了一句:“不是我下毒的一切都是章沐威的阴谋”只因这句话,午时还没到,他的头便落地。
据说,听到这话后,舆论的走向又变了。有许多人念起罗家的好来,心中暗暗怀疑事情的真相。
然而他们最多只是隐晦地说了一两句,谁敢真的站出来质问?
据说……没错,都是据说。左盼一件也没有亲历。因为她被林晗和章翼软禁了起来
小胜行刑头一晚,左盼将进宫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他们听,随后,想起将替自己而死的小胜,心口就发疼。她哀求大家想办法去救他,只要从密道原路返回小房间,便可将他救出。
然,所有人都坚决反对。
理由很充足:只有“罗公子”死了,左盼才是安全的。
小胜被救走,只会引来章沐威又一轮的追捕。若左盼再落入他手,大概当场便会被杀,章沐威哪里还给他们再救她的机会。
左盼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见众人都不赞成,她便在半夜悄悄溜了出去,她想一个人去救小胜。
人还没走出小筑的门,她身子便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章翼扛了起来。林晗也在,却不救她,反而和章翼一起将她关进密室的一个小房间。
即便她好话狠话伤心话说了几箩筐,谁都没有理她。只有小环送早饭时,哭着说:“左左,你是不能冒险的”
连小环都不帮她,她还能指望谁?
小胜被处死的当天晚上,左盼才被放出来。
众人均是一脸歉意地看着她,想着法子哄她,逗她。她却低着头,谁也不看。
她不能生他们的气,因为他们真的是为她好。她只能生自己的气,暗暗责怪自己。
左盼非常低迷地过了两天,直到接到上官敏儿的飞鸽传书,她才稍稍恢复精神。
原来上官敏儿并没有去前线,而是在婺州附近的山里训练一支新的火影队。以前的火影队已经随着上官佩去了前线打突厥,在章翼的密令下,她带着章翼的五百精兵和一百巧匠去了深山,这支新火影是专门用来对付章沐威的。
“原来你已经默默地做了这么多事。”左盼略带歉意地看着章翼,感觉他们都在做事,只有她会惹祸。
“我们是一体的,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章翼认真地说完,忽然嘿嘿一笑,“其实,我是为了的帝君之位,你答应我的,不是想反悔吧?”
左盼扯开嘴角笑了笑,笑意却到达不了眼底。她知道章翼是故意这么说逗她开心的。所以,她也很给面子地笑了。
左盼取出玉玺,想起女皇,心里又是一阵担忧,她问:“虽然凌平秋每晚都去为她解毒,可她的状况仍是不好,并且为了不让章沐威的人发现她在好转,她的毒解得很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很痛。两年多没见她了,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想。”
一个“想”字月兑口而出,章翼便沉默了,“她非常疼爱我,所以,以为是她亲手毒害我时,我根本不想再活过来。发现自己重生为‘章翼’后,才会那样郁郁寡欢。只是,我现在是章翼,不再是陈妍,虽然我想她,可现在不能去见她。因为,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有你在便可,日后,有你为陈妍尽孝,便可。”
是啊,现在她才是女皇的女儿呢。若有机会,她倒真想尽尽女儿的孝。
随后,众人在密室内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章沐威权倾朝野,与童轩中的协助也有很大关系。若在他们二人中使用离间计,使童轩中与他反目,他的权势定会有所削弱。
然而章沐威与童轩中狼狈为奸很多年,他们其实已经建立了一种彼此依托的生存模式,并不是随便一两件事就可以离间得了的。况且他们都是老奸巨猾的魔头,此计策,定要细细筹划,众人好好配合才行。
但是,正因为他们都老奸巨猾,才不可能会彼此完全信任,这便是他们的破绽。
众人便依此为突破口,在密室内整整商议了两日,才制定出一个连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