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东流,桨声咿札,燕重垚与荣华公主对坐船中。重垚信手抚琴,琴韵悠悠。荣华因为服了梦桃花,已有困倦之意,却还不肯睡去,贝齿轻咬,神态倔强。重垚眼带笑意,问道:“既然困了,为何不睡?”
“我不困,我想看着你,我想听你弹琴。”荣华回答,同时使劲摇了摇头,大睁了一双美目。
“哦,是不困?亦或是不想忘了他?”重垚语声淡淡,轻声询问。
“你……”荣华看着重垚,语塞了。
重垚垂下眼帘,又问道:“难道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荣华神态有些郝然。
“半年前?”重垚提示。
“我怎么知道!”荣华有些烦躁,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又站住,望著重垚,神色有些不安,又有些气愤:“你不相信我吗?”。
重垚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荣华略带哭音,一甩头,想扭身离去。
重垚笑道:“这样就恼了?我不过是看你困,又不想睡,逗你罢了!”
荣华回头瞪着重垚,又气,又急,又羞,不知怎么办才好。重垚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说:“我怎会不相信你,这十一年中,你我虽聚少离多,却心神相系,你的心意,我早几年前就知道了。只是我听那秦柯言语,竟好似已和你……情真意切,不像是侮辱毁谤之言……”
荣华推开重垚,说道:“可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我也不知他怎么了,以前他对我好,却是非常尊重,哪知后来他登基后,对,确是从半年前对我便不大一样,我只以为他试探我,便总躲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荣华吓得脸色变了,手抚到胸口,又舒了口气,脸红了起来。
重垚笑了:“傻子。”
原来荣华胸口有一描金朱砂燕子,从未变色。荣华见重垚笑她,更加不自在,抽身想离开,重垚却拉住他引她坐在塌上。
“我们就这么坐着,说会儿话,省得你犯困.”重垚说道。
“我不想忘了他,你不气吗?“荣华仰头轻声问道。
重垚垂下头,看着荣华的眼睛,慢慢说道:“我也不想你忘了他,如果你忘了他,便显是我胜之不武了!”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荣华也抿嘴笑了,说:“胜之不武?嗯,确实如此,确有其事!”扬眸望着重垚。
重垚见她眼内清波流转,脸色艳如春桃,心中一动,目光变得热烈起来。荣华见了,羞了,想扭头,重垚却伸臂一揽,头垂下,含住了她的朱唇。
久久,重垚抬头,荣华却仍窝在他怀里不动,只听见她细绵轻喘。“你睡了吗?”。重垚问道,荣华没有回答,重垚一急,伸手去摇。
“谁睡了,我不过是在逗你!”荣华睁眼笑道。
“你呀,你这般硬撑,当初又何必非吃那药?”重垚伸手捏捏荣华的鼻子,说道。
“一则想证明这药不是相思弦,再则只想和你无牵无挂,隐居离山,少些烦扰,谁知他竟……若他真的以为……有些事还是记清楚的好。”荣华也有些无奈。
“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舍?”重垚邪邪问道。荣华听了,不觉好笑,说道:“确是有的,毕竟他对我极好,千依百顺也不为过。”
重垚听了,眼虽在笑,手下却重了,捏得荣华胳膊疼。荣华笑容更深,“我是他的义妹,是你的妻,你还紧张什么?”
重垚也笑了:“话虽如此,但男女总处在一起,日久难免生情,总不那么让人放心。”
“你确实是不放心,放了柳儿翠儿在我身边,替你通风报信,奸诈!”荣华戏谑。
“这怎么是奸诈,这是智谋,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重垚急忙申辩。
“好,你既这么知彼知己,前翻怎么抛下飞华,跑到西秦国呆了一年多?”荣华对此事一直不甚明了。
“你还问,你还敢问,是谁在某人娶妻后茶饭不思,大病一场?”重垚质问。
“我茶饭不思,我大病一场,哪有的事!我是冒雨游湖,染了风寒,染了风寒而已!”荣华嗔道。
“我知道,你重垚听她说得艰难,心疼不已。心想当时她年仅五岁,国逢巨变,一个天真烂漫的稚童就变为了一个充满心机的女人。她一边让自己浑身长刺,捍卫自己尊严;又要虚情假意,守得自己安全。不用急,那怎么你见了我便哭了,说你最讨厌秦柯?”重垚拍拍荣华。
荣华听了,心有些堵,说道:“也许是对他失望吧。看着他本来不喜欢胡敏,却又要用尽手段娶回,有些可怜他吧。看着他,我就想起我父皇,父皇当年深爱母后,却为了要与西秦国结盟,违心娶了西秦国公主祥瑞公主,她是秦柯的亲姑姑。这个祥瑞公主于西秦说来真是祥瑞,可对于南凤国则是个灾星啊!她害死了我母后,死后又引来了西秦强兵压境。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到西秦国做人质?”
重垚听她说得艰难,心疼不已。心想当时她年仅五岁,国逢巨变,一个天真烂漫的稚童就逐渐变为了一个充满心机的女人。她一边让自己浑身长刺,捍卫自己尊严;又要虚情假意,守得自己安全,真是艰难。
荣华与重垚相依相偎,絮絮而谈,白日已过,月上梢头,更声数起,晨星渐去,二人一夜未眠,荣华的梦桃花药效已过。荣华倦极,朦胧中正欲睡去,却见自己的侍女柳儿向自己走了过来,忙起身说:“柳儿,你回来了!”
只见柳儿手中不知抱着个什么东西,向荣华使了一礼:“公主,对不起,我今后不能再伺候您了,您对我如同姐妹,我若去了,见不得你一面,我如何甘心,所以我来见你最后一面。”说完,上前一步,又施一礼。
荣华听得糊涂,大睁了眼,却见她怀里抱的竟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婴儿,忙说:“柳儿,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怎么了,怎么会有个婴儿,谁的?你捡的吗?”。
柳儿笑了笑,没回答,荣华上前伸手去模婴儿的脸,不想这婴儿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荣华。荣华大惊一看,竟是秦柯,吓得喊叫起来:“柳儿,柳儿救我!”
半晌睁眼,看见重垚坐在身边,一脸担忧:“荣华不怕,你做噩梦罢了,没事儿!”见荣华神色渐渐和缓,便又问:“你梦见了柳儿吗?柳儿去了哪里?”
“三个月前,西秦国抓了东齐的探子,说东齐太子最近不太安分,我怕东齐会对南凤不利,想托书与你,派人查看,可柳儿说她是东齐人,是你救了她,一直想回去调查当年害她之人,我便让她去了。可是她这一去就是三月无消息,我多次派人联络她都没联系上。刚才,她手中抱着个婴儿来向我告别,那婴儿又一下子变成了秦柯抓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荣华心有余悸。
重垚听了,心沉了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安慰:“没事,等我们回到南凤国,我们再作计较。”荣华却仍然心绪不宁:“柳儿,你究竟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