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弃船登岸,十数日,返还南凤国。一路上未遇阻拦,途中更有秦柯使人快马加鞭送来所需通关文牒,想是秦柯终是顾念旧情。荣华又是感激又是伤怀,重垚微微恼怒却也作声不得,只心内暗暗思索秦柯此为何意。
荣华与父皇、弟弟飞华十一年未见,如今见面,泪流满面。哀母早亡,伤父早衰,叹弟孤寂,不胜唏嘘。
奈何无情最是帝王家,荣华初归国见父亲无恙已知父弟其意,竟是要趁秦柯登基不久,时局未稳之际兴兵讨伐西秦以报当年之仇。荣华、重垚深识秦柯,秦柯做事周密,事事皆以万全为原则,断不会不妨其他国趁此作乱;再则,文帝已死,因此全父皇养精蓄锐,韬光养晦,以百姓先,以待往后。惠帝却以时日无多,要替飞华扫清障碍为由,硬要一意孤行。
荣华唯恐父皇有失,哭着跪倒在地:“父皇,当年母后惨亡,您为报仇,斩杀祥瑞公主,虽是事出有因,在情在理,西秦国尚以此为口实兴兵犯我边境;如今相安十一载,双方均守信互利,未有冒犯;且荣华虽在西秦为质,但却得秦柯多方照拂,归国时也未多加拦阻,若此时对其兴兵,不但出师无名,且有违道义。”
惠帝大怒:“对西秦竖子,何谈义字,他西秦国处心积虑,派祥瑞公主和亲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朕处处提防,也还是中了她的奸计;你在西秦,他想对你怎样朕一清二楚,他儿子又会好到哪里;历来父债子还,朕定要他后悔当日所为。你处处为那秦柯说话,真令朕伤心。近几日有人密告说你在西秦深受秦柯宠爱,你归国时他曾苦苦哀求你不要离开,此事可属实?”
荣华一听,真觉灰心:“父皇何出此言?女儿与秦柯清清白白,女儿对西秦忠心可鉴,女儿在西秦为南凤国做了多少事,父皇都忘了吗?”。
“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出征,正好重垚在此,我正好委以重任!”惠帝说道。
燕重垚微笑,拜倒在地,说道:“陛下信任在下,在下感激不尽,只是陛下可还记得,在下是北燕三皇子,虽不能接掌北燕国,但也不能在南凤国朝中为臣,陛下盛情,在下心领,却恕在下不能从命!”
几句话,说得惠帝面红耳赤:“你们一再推月兑,如此忤逆,要气死朕吗?”。
荣华说道:“父皇,请父皇三思。西秦虽新君初立,但根基未损,武有平南王坐镇,文有胡皇后之父胡丞相主持,实力更胜往昔。秦柯能躲过太子多次谋害,智谋过人,南凤国尚无人能与之比肩,在这种情况下出兵,一点胜算都没有!”
惠帝轻蔑冷笑:“说来说去,你就是看不起你父皇!”
荣华无奈,哭着说:“父皇,女儿只问一句,当年我南凤国兵败,尚可以女儿为质,如今若再败,您有谁可以再舍?”
这话如利刃刺破惠帝的伤痛,当年的奇耻大辱如今被女儿不顾情面提出,惠帝勃然变色,气得浑身发抖。手一挥:“来人,将荣华公主押入冷月殿,严加看管;燕重垚,你既然不是朝臣,就不必久留在此,跪安吧。”
南凤国惠帝三十七年,惠帝不顾众人反对,起兵伐秦。南凤国欲兴兵,秦柯早接到探报,因此阻荣华归国,拦阻未果,送通关文牒示好,自然是希望荣华力劝惠帝;但也深知惠帝武断,刚愎自用,绝不会听荣华之言,因此做了详细部署。秦柯派平南王坐镇关中,以应内乱;派大将军孟巧生驻守符禹山(南凤国与西秦国界山)。孟巧生为吏部尚书孟缘之子,贵妃孟巧嫣之兄,本为皇亲,又得重用,焉不竭心尽力。孟巧生自幼熟读兵书,善观天象,预料这几日会有暴雨降下,于是在符禹山隘口设下伏兵,诱敌深入。南凤国元帅郑海引兵进入迷踪谷。迷踪谷四面环山,历来被兵家称为凶险之地。郑海入谷后,幡然醒悟此地不可久留,应尽速言归,却为时已晚时天降暴雨,山洪泄泻,可怜南凤国十万将士水泽里挣扎,只逃出数千。郑海无颜再见惠帝,横剑自刎。
惠帝听闻噩耗,感叹时不与我,方想起荣华与重垚先时苦劝之言,悔不当初,一病不起。惠帝三十八年,传旨令二人成婚。同年,惠帝退位,飞华登基,称灵帝。灵帝大婚。立南凤国镇远侯明左睿之女明瑜为后。明瑜即是荣华贴身侍卫明月之妹,与飞华青梅竹马。灵帝即位以来,对外修好,对内求安,南凤国渐渐有了往日繁华,朝中元老赞其有先祖之遗风,重垚、荣华大感欣慰,于是上书请求归隐,灵帝不准。次年,惠帝殁逝。
西秦武帝秦柯听闻荣华成婚,怅怅无语,独坐大成殿,一夜未眠,第二日旧病复发,数十日不朝。病愈后派使臣出使南凤国,与南凤国重修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