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烨的威胁换来的只是几声轻笑,随后“荣华公主”的声音远远传来:“太子殿下神勇,天下谁人不知,但殿下应以大事为重,何必为一女子兴师动众。”
燕重烨本来未与荣华公主见过几次面,当年燕重垚新婚后携妻归国,燕重烨因旧事更是避而不见,只是荣华公主才高貌美,他对燕重垚又是恨妒交加,因此对荣华公主的不轨之心由来已久。今日见面言语交锋,觉其温柔处藏刁钻,高雅中现野蛮,机智里有沉着,确是令人心痒难耐啊!
不过她人已在燕京,已是囊中之物,又对他有所求,何必急于一时!燕重垚虽强,却也强不过千军万马。他如今志得意满,按照刚才燕洛雪所说,走出杏花林。他传令士兵将三皇子府重重包围,任何人不许出入。
燕重烨终于走了,燕洛雪浑身瘫软,扶住了一颗杏树站定,旁边的秦慕萧伸手搀住她,她手臂轻扬,懒懒勾住他的脖颈,笑道:“我好累啊,你说我装得像不像?”
秦慕萧的心本来一直纠结,看着燕洛雪艰难孤军奋战,他一点忙都帮不上,暗暗着急。此时突然见她小女儿情状,搂了自己,撒起娇来,这真是从未有过之待遇。他脸上浮现轻松笑容,说道:“你这般聪慧,临危不乱,气度雍容,令为夫大为心折,为夫真是不知是该将你藏起来好呢?还是……”
燕洛雪没听等秦慕萧说完,便一下子明白过来,忙松了手,讷讷说道:“你不是说我笨吗?”。她慢慢由兴奋转为平静。
知道她想起了秦珍儿,秦慕萧伸手抱住了她,说道:“你才不笨,你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燕洛雪抬眸,见秦慕萧幽幽目光锁住自己,一时间觉得天地寂寂,似乎只有两人心跳如鼓。秦慕萧看着燕洛雪红唇微张,突觉口干舌燥,头一低,燕洛雪却扭头避过,说了一句:“不要,我是我娘。”
秦慕萧愣住,随后笑了起来,不可抑制,他断断续续说道:“对,你还是你娘呢。为夫真是大不敬!”燕洛雪也笑了。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平南王府里的旧事,那次她扮作了小厮。
这一闹,二人都觉轻松不少。秦慕萧揽着燕洛雪,坐在林边,用眼神诉说着安慰。燕洛雪此时如破茧而出的凤蝶,妖娆而艳丽,这样的女子,任谁都会心动吧,还真是藏在幽冥谷那里的好。他想起秦柯的话语“只要她出山,就无想要的安稳”,不禁叹了一口气,燕洛雪茫然看向他,他温柔一笑:“我会保护你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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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重烨率领手下回到东宫,刚一进宫门就见自己的太子妃裘许穆便装打扮,独自一人,要出去的样子。裘许穆看见他回来,轻施了一礼,就要继续前行,燕重烨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觉来了气,一伸长臂,将她拽住了。
“许穆这是要去哪里?”燕重烨的手轻挑的抚上裘许穆不太年轻却保养得宜的清秀面庞。
裘许穆退了一步,又深施一礼:“殿下,妾身听说秀峰寺的枫叶红了,想要赏玩一番,怎么,殿下莫非也有兴致前往?”
燕重烨的笑容收起,冷笑说道:“秀峰寺的枫叶?许穆又要睹物思人吗?本宫可没谁可念的,你还是自己去吧。”
说罢,一甩袖子,向里走去,也不理裘许穆恭敬地对他施礼:“多谢殿下成全。”
燕重烨进了寝殿,坐到了软榻之上,旁边的宫女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知道太子殿下又跟太子妃生气了。说来也怪,燕重烨放荡不羁,阅人无数,府内各色美女自然众多,谁知娶的这位正妃容貌绝对称不上绝色,堪堪清秀之姿。虽说裘许穆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也确实有手段,可称得上是女中诸葛,才智过人,把偌大个太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把他的姬妾们管制得服服帖帖,但两人始终是形同陌路,相敬如冰,其中缘由,府中人都讳莫如深。
燕重烨心烦地挥挥手,宫女们出去,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从“荣华公主”手里得来的东西,打开倒出,果然是玉玺和虎符,当然,还有燕重垚的书信。
燕重烨一脸讥讽,打开书信,看着看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反复看了几遍,恨恨站起,将书信撕得粉碎,口中喃喃:“本宫引狼入室,其罪当诛!儿皇帝!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本宫这么说话!本宫倒要看看,东齐幽王有没有回国!本宫有玉玺也不能登基,笑话,本宫明日就登给你看!”
他焦躁起身,大踏步走出寝殿,也不叫随从,自己径直奔向东宫的马厩,挑了一匹马,跨了上去,打马出了东宫,向群臣上朝的明光殿奔去。
明光殿的太监一见太子殿下驾到,都慌慌张张跪地恭迎,燕重烨喊道:“通知大臣们来明光殿议事,还有,到祖陵,请守陵的萨满过来。”
燕重烨一人走入明光殿,他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龙椅,纵声大笑,他踏上台阶,一步步走向龙椅,龙椅豪华宽大,椅柱横承都雕着金龙,燕重烨一甩衣摆,就要坐上,一个苍老的声音止住了他:“殿下,奴才裘福见过殿下。”
“裘福?谁让你进来的?”燕重烨喝问。
裘福弓着腰,颤巍巍走了几步,说道:“殿下,奴才一直在皇上身边当差,奴才是裘娘娘留给皇上的,殿下不记得了吗?”。
“你想说什么?”燕重烨沉着脸,问道。
“奴才是想提醒殿下不要走老路,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旁人。”裘福浑浊的嗓音在燕重烨心中划过,燕重烨勃然变色,蹭蹭下了台阶,骂道:“你不过是一个奴才,也敢教训本宫?”
裘福那双似乎看不见多远的眼睛眨了一眨,面无惧色,反而微笑了:“奴才只是可怜小主子罢了。”
燕重烨狠狠望着裘福,冷冷说道:“可怜?本宫登基后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用得着你可怜?”
“那就等您登基了再坐这张龙椅不迟。”裘福淡淡说道。
这时,有些大臣进入了明光殿,燕重烨敛了怒色,对着裘福挥挥手,裘福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为北燕皇室守祖陵的萨满也匆匆赶来。
燕重烨说道:“皇上出巡途中病重,命人传回玉玺,本宫不知皇上何意,故招列位相商。”
大臣们心中自然如明镜,很多人都很“识趣”,说道:“皇上旨意,是传大位给太子殿下,殿下就不要推迟了。”
燕重烨看向萨满,萨满说道:“皇上以前有过旨意,若殿下登基,需昭告天下,率领百官前往祖陵祭祀,祖陵之内,有皇上密旨,这件事九王爷和呼延丞相可做见证。
燕重烨森然目光投向他的九王叔,九王爷不卑不亢说道:“皇上确有密旨,我们只要前往祖陵即可。”
“好,明日本宫亲率诸位一同前往就是。”燕重烨说完,就出了明光殿,扬长而去,留下诸大臣在那里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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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燕洛雪和秦慕萧在偌大的三皇子府静坐,等候着燕重烨的动静,不想太子燕重烨没有来,却来了一位娇客:太子府的女主人太子正妃裘许穆。燕洛雪哪见过这位裘妃,但她一见那架势,再想到燕重烨的,就猜测出她的大致身份。而裘许穆主动上门,自报家门,更免去了燕洛雪的许多麻烦。裘妃此时前来是何意?是来见见故人?还是显其大度,来为燕重烨做说客?
双方见面,寒暄客套是免不了的。宾主落座,燕洛雪故显慵懒,脸上露出尴尬表情。裘许穆一笑,说道:“公主心里定然有气,太子殿下这样胡来,实在有违伦理,对吧?”
燕洛雪不动声色,沉静说道:“这也无妨,只盼太子殿下能及时悬崖勒马。”
“昨日殿下回府,刚开始心情还好,哪知道看过一封书信后大发雷霆,现在还没回来,我听人说那封信是三弟写给他的,不知写了什么,竟让殿下如此暴怒?”裘许穆一脸忧色,索性开门见山。
“抱歉了,皇嫂,此信涉及太子自身机密,太子未对您说,荣华怎敢信口开河。”燕洛雪机灵,这裘许穆是敌是友,未曾可知,怎可以轻易实言相告。
“是我唐突了!不过我既然进得这府门,就说明我得了太子首肯,公主还不信吗?”。裘许穆不知是有意炫耀,还是真要取信于“荣华公主”
燕洛雪起身,对着裘许穆屈膝一礼,冷静拒绝:“皇嫂莫怪,殿下皇室贵胄,绝不可有任何差错,恕我不能对您明言;荣华尚有疑问憋在心里,不知当问否?”燕洛雪突然起了顽皮之意。
裘许穆不明就里,点头说道:“当然,公主请说。”
燕洛雪来到裘许穆身边,直视着裘许穆的眼睛,轻声问道:“皇嫂可知殿下为何要我来燕京?”
裘许穆却丝毫不以为忤,眼含戏谑,笑着说道:“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但凡有心就会知道,太子殿下花名在外,谁人不知,不过,你还不知道吧,邀请你来,还有我的功劳!他对你神往已久,我啊,曾言语相讥,谁知他就顺水推了一下舟?”
“那么这回你满意了?”燕洛雪气愤质问,脸上已挂上了寒霜。心中骂道:“这才真叫蛇鼠一窝,今儿是见着了。”
秦慕萧见燕洛雪生气,忙装作倒茶,提醒燕洛雪注意隐藏情绪。
裘许穆微微一笑,说道:“公主不要生气,这次见面怎么这般冷淡,嫂子本一句戏言,和他斗气,哪里想到他就不顾一切胡来呢?昨日回府,他异常兴奋,好像猫儿偷了腥,我这心里还万般不是滋味呢。”
燕洛雪哪里会和她打这种哈哈,干脆下逐客令得了,她不再拐弯抹角,直言说道:“皇嫂,我夫君和殿下有协议,不能泄露给他人,你若无其他事,就请回吧,若太子想要告诉你,他自然会知无不言。”
裘许穆却似乎没听见一般,悠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清茶,神秘说道:“这么着急撵我走,不是公主以往待客之道啊。”
燕洛雪心中吃惊,难道漏了陷,她悄悄用眼神询问秦慕萧,秦慕萧皱眉,随即略略摇头。
燕洛雪又施一礼:“皇嫂,真的是事情千头万绪,我心中正烦。”
“我此来或可解你烦忧,雪中送炭也未可知。”裘许穆卖起了关子。
燕洛雪心中一动,缓缓坐回椅中,也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问道:“何为炭?”
裘许穆傲然一笑:“我既然能让你来,自然也能让你离开,只要你告诉我书信内容!”
燕洛雪与秦慕萧对视一眼,均摇头示意。燕洛雪双瞳闪过一丝光亮,她明白,月兑身从来不是问题,难就难在如何获知“红尘迷乱”咒的解法。看来太子妃似乎对燕重烨所作所为并没有全盘掌握,一个深宫女人,手中握有权利,却还要向别人打探丈夫,不太对劲,太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