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雪是从齐远那里得到西秦国与南凤国开战的消息的,齐远亲自前来宣读东齐幽王的旨意:临淄王、吉祥公主大婚礼成,本应送太子妃返还西秦,奈何惊闻西秦国、南凤国符禹山二度开战,恐长途跋涉之苦,又受战事波及,难以护卫太子妃安全,故盛意挽留太子妃暂居东齐国,待媾和,定遣人护送。
这是临淄王与秦柯定下的约定,燕洛雪不能拒绝,她笑着,谢东齐国的周到。
齐远宣读完圣旨,并没有立刻离开明华园的意思,燕洛雪客气地将他让到明华园的正厅。宾主落座,齐远说道:“太子妃如此信得过东齐国,真是让齐远大出意外,据本宫所知,太子妃的祖父的驾崩多少由于东齐国,怎么……?”
燕洛雪避开齐远的紧迫盯人,淡淡说道:“自古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也,难道,太子您希望西秦国会为北燕国向东齐国寻仇吗?洛雪既然选择了西秦国,自然心里念着的是西秦国,北燕国已经不存在了,皇祖父仙去,洛雪自是万分难过,但却不敢将这难过强加于东齐国和西秦国的百姓头上。”
齐远听了,连连称赞:“太子妃娘娘年纪轻轻,见识如此不凡,令本宫汗颜,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不知太子妃需要东齐国做些什么?比如,与西秦国联络,知道战事之类,若太子妃开口,本宫定会为您办到。”
燕洛雪起身,施了一礼:“太子殿下真是体谅,如此就有劳殿下了,若有什么消息,就烦劳太子转达本宫,本宫不胜感激。”
与西秦国的联络方法怎么能轻易让齐远知道呢,燕洛雪也知道这是齐远在试探,但拒绝不可能,完全接受,也显出生硬,模模糊糊正正好。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本宫这就告辞,回去向父皇复命去了。”齐远站起身,走出正堂。
林彩幻正从正堂侧面跑过来,燕洛雪见了,叫道:“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没见着太子殿下在此吗?”。
林彩幻敷衍地对齐远福了福身,说道:“这门外汉就是难调理,我要的是麦门冬的种子,不是天门冬,娘娘,我要出去一趟。”说着也不等燕洛雪发话,转身就要走。
“慢着。”齐远开口叫道。
林彩幻止住了脚步,不情愿转身,脸色有些无奈。齐远笑着问道:“姑娘也懂医术?”
林彩幻点头:“医术是我的最擅长的,怎么,太子殿下不舒服吗?”。
林彩幻作势去拉齐远的胳膊,想要为齐远号脉,齐远退了一步,避开了林彩幻,说道:“不是本宫,本宫有位故人,长期卧床,找了很多郎中,用了很多药,都不见效。”
“哦,御医也没看好?”林彩幻来了精神,“你想请我去看吗?”。
齐远对林彩幻做了一个揖,道:“若太子妃娘娘同意的话,就请姑娘到东宫一趟。”
燕洛雪说道:“彩幻她只是研习医术,若有差错,却是不好,太子,东齐国中,又怎么会没有名医,依洛雪之见,还是……”
“我最擅长疑难杂症了。”林彩幻却打断了燕洛雪的话,她过去拉着燕洛雪的胳膊摇晃着,哀求道:“娘娘,你考虑得真多,我只是去看看,若不行,我也不敢随意开方子,就放心吧。”
齐远殷切望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如此信任彩幻,那就让彩幻走一趟吧,只是彩幻为人很是粗心,无人陪伴,说不定会闹笑话,丢了本宫的脸面,不如让周副使陪同前往,也好有个约束。”
“行,让我去看就行。”林彩幻爽快说道。
齐远自然不能拒绝燕洛雪的提议,燕洛雪叫来周善文,让周善文陪林彩幻到东宫为齐远的故人诊病。
东宫中的病人会是谁呢?会是水茵儿吗?齐远为什么让林彩幻去问诊?就不怕泄露这个天大的秘密吗?水茵儿名义上是东齐幽王的贵妃,齐远却将她藏匿自己宫中,若被人知道,传到东齐幽王耳中,齐远还会有命在吗?
也许齐远知道了水茵儿与西秦武帝之间的关系,知道秦慕萧是水茵儿的亲子,水茵儿落入他手里,因着脸面与国家威严,自是不敢声张,因而有恃无恐,但临淄王呢?他就不怕临淄王知道吗?临淄王是他的对手,他相当清楚,也分外戒备,从临淄王出游时他派人监视就可以知道了,但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他如此大意呢?
燕洛雪想了很久,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林彩幻和周善文回来。
燕洛雪不敢显露出太大兴趣,毕竟,林彩幻不一定十分了解水茵儿与她的关系,但林彩幻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这倒省去了燕洛雪的许多麻烦。
“那女人真是漂亮。”林彩幻说道,“隔着纱帐,就像神仙一样,说不定比你还美呢。”
果然是个女子燕洛雪对林彩幻对那女子样貌的评价不置可否,她笑笑说道:“那女子的病你可治得?”
林彩幻不客气坐到桌边,摇了摇头,“根治不大可能了,拖了十多年的老病,不过,若让我调理,多活几年倒不成问题,但我还有点不太确定,有一件事需要验证一下,一会儿我就回去配药,明日我再去。”
“怎么回事?”燕洛雪问。
“从脉息上看那女子的病似乎一直被调理得很好,本来不应该到卧床的地步,但我见到的那女子只能勉强靠坐在床上,虚弱得很的样子。”林彩幻皱着眉头,说道。
“就没可能是点了穴道,或是被下了药?”燕洛雪问道。
“点穴?下药?”林彩幻叫道,“那太子爷拿她像个宝贝似的,连说话都不大声,轻声细语的,分明是对自己的老婆说话的样子,怎舍得点她的穴道,还给她下药,绝不可能”
林彩幻的话让燕洛雪有些迷惑,难道这女子不是水茵儿?齐远会对他曾经当做礼物送给父皇的玩物如此呵护吗?齐远虽口口声声说爱水茵儿,但事实摆在面前,谁会相信他对水茵儿尚有真情?
“那你问诊之时,太子殿下是在你身边了?”燕洛雪问道。
“嗯,他一直都在旁边、”林彩幻说道。
“那女子可曾说话,那女子可知道你是本宫所派?”燕洛雪问道。
“太子爷介绍了,还特意说我也是来自山林。”林彩幻说道,“那女子很激动,原本安静躺着,一听到我的名字,才挣扎着要起身。”
“她听说过你吗?”。燕洛雪凝神问,“这与王爷要找的林随风可有关系?”
“我正是怀疑这一点,调理她身体的手法极似巫医,巫医虽然见效快,但有弊端,就是需要耗费功力,一旦巫医没了功力,那光凭巫药,是压制不住这么重的病的。若为她调理身体的人是林随风的话,林随风或者遭遇到了不测,或者抛弃了她。”林彩幻说,“等我配完药,验证后,一切就将真相大白,若是的话,我再探问林随风的下落。”
燕洛雪点点头,林彩幻退下去她的药铺去了,燕洛雪叫来了周善文,周善文没等她问,便说道:“属下在屋外等候,那院子在东宫中西北角,叫做花舞小筑,极为幽静,属下仔细听了听,但也没听出来是不是娘娘和殿下惦念的人,但依林彩幻描述,十有八九是她。”
燕洛雪垂眸说道:“尚言之过早,若是,齐远此为何意?”
周善文说道:“难道齐远就没有可能为自己以前的行为后悔吗?”。
燕洛雪看着周善文,惊讶于周善文的天真,但她心中也闪过一丝柔软,难道齐远就没有可能在水茵儿离开他之后才发现自己真正爱恋水茵儿的吗?这世间很多事都可以有规律,都可以有原因,但唯有爱,不一定能解释得清,也不一定合符常理。
林彩幻是一定会将这件事汇报给临淄王的,一定要先和临淄王谈一谈,临淄王答应秦慕萧探听水茵儿下落,但没有承诺会保证水茵儿的安全,再说,若临淄王将此事说给孟巧悦听,那么事情就更加难以预料。
燕洛雪盘算好,就让周善文过临淄王府传信,说太子妃在明华园中设宴,请临淄王及两位王妃务必赏光。
秦慕霜和明嘉兰直接随着周善文就来到了明华园,而临淄王因为朝中有事,入宫觐见东齐幽王还没有回来。
明嘉兰似乎也知道了南凤国与西秦国开战的消息,见到燕洛雪,便问道:“你夫君与你舅舅因为你而打仗,你还有心情在此摆酒设宴,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燕洛雪对着明嘉兰一笑:“嘉兰姐姐是想见见本宫天天哭哭啼啼焚香敬佛,夜夜忧心吗?那岂不是不信任夫君?”
明嘉兰冷笑:“上阵杀敌的可是你夫君?”
“自古时势造英雄,师兄生逢乱世,家逢不幸,得遇夫君赏识重用,正可谓将遇良材,本宫信任夫君,也信任师兄。”燕洛雪说道。
“你就不怕你母亲伤心难过?”明嘉兰咄咄逼人,问道,“南凤灵帝可是你亲舅舅?”
“若可以选择,本宫宁愿没来到这世上。”燕洛雪也冷下脸,“嘉兰姐姐难道可以选择?若可以,难道愿意做明家人,做南凤凤氏的家臣吗?若愿意,嘉兰姐姐又何必逃婚呢?听从凤氏的摆布就是了。”
明嘉兰脸上掠过羞恼,她说道:“你只管缩在东齐国,你不要忘了,等我表哥打进凤凰城,凤夜澜会是什么下场?”
“原来嘉兰姐姐惦念表哥,凤夜澜是我的表哥没错,对我亦有恩,但他也是师兄和你的表弟,南凤国皇宫里的明皇后是你们的亲姑姑,师兄绝不会被仇恨蒙蔽了心,忘了亲情。”燕洛雪对着明嘉兰展颜一笑,忘记了明嘉兰对她的不敬与挑衅。
秦慕霜过来拉明嘉兰坐下,贴着明嘉兰的耳根子说道:“嘉兰,你在府里对本宫这位正妃横眉冷对,也就罢了,怎么出了王府,还这副吃错药的模样,如今本宫可是把王爷让给你了,你还对本宫的弟媳妇不依不饶,你是想本宫回府后对你家法侍候吗?”。
明嘉兰冷冰冰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绯色,她想张口,秦慕霜按她肩膀,喝道:“坐下,如今,你是东齐国人,是主人身份,竟要欺负她一个孤苦伶仃客居在此的人质不成?”
见秦慕霜摆出主母姿态,燕洛雪颇觉新鲜,又看明嘉兰含羞带怒的神情,忙说道:“王妃莫怪侧妃娘娘了,侧妃娘娘一向是只长了尖牙齿,却不敢吃肉的小猫咪,大不了咧咧嘴儿,吓吓人罢了,洛雪不会当真的。”
明嘉兰见燕洛雪和秦慕霜两人一唱一和调侃着她,不觉喊道:“这是请我来赴宴吗?明我就和王爷说说,这种莫名其妙的酒宴还是少来为妙。”
“是吗?嘉兰认为这酒宴莫名其妙?怎么个莫名其妙法,说给本王听听。”临淄王走进了明华园,淡淡说道,眼睛却瞟向燕洛雪。
燕洛雪收起戏谑,说道:“嘉兰姐姐也没说错,洛雪确实有事找兄长相商。”()